《[古穿今]恰逢因果》意马

68、（章五十七）他的心伤

　　（章五十七）
　　后来两人沉默了很久，李优孟又问起更多过去的事情。也许是因为真的累了，顾若心平气和一一回答。

　　说是一一回答，但也只是只言片语的概括。李优孟问起为何分手，他说，当年你的母亲出言中伤了我的母亲，我母亲气的病倒，出于尊严，我们分手。

　　“出于尊严”？听起来有点荒唐。

　　他没有详说，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苏轻暖高二那年，两人在一起。高三那年，老师察觉，双方家长很快也得知了这件事情，于是开始各自阻挠。早恋嘛，总归会面临这样的命运。

　　但是苏轻暖和顾若正是热恋，彼此交换过忠心，自以为坚定不移，什么都不能将他们分开。直到有一天，顾若接到来自另一城市的电话，说是他母亲病重。

　　他走的时候，两人还以为只是暂别。结果没几天，顾若就发来短信提出分手。

　　原因说起来很荒唐。顾若的母亲之所以病倒，是因为苏轻暖的母亲跑到她任职的学校去，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了一场，骂她教子无方，勾引未成年少女，误人前途，骂她不配做一个教育工作者，更有甚者，骂她单亲家庭，养出一个没家教的儿子。顾家是最重名誉的，她虽只是顾家媳妇，但自认为不是外姓人，更何况丈夫早逝，她更要担起一家的责任和担当来。

　　这一闹，不仅自己名誉扫地，就连家族的名声都有了污点。一气之下，顾若母亲患上了心脏病，昏厥不醒。

　　她从前是没有心脏病的，二十几年来，独自一人把他带大，也从来没有累到病倒过。她很坚强，甚至是强大。这是第一次，着实把顾若吓一跳。

　　毕竟家风森严，又是母亲亲手教育出来的孩子，顾若也是一个看重尊严的人，这件事情，他也是气愤至极的，甚至想过与苏家一生势不两立。但一想到苏轻暖，就忍不住陷入优柔。

　　的确，她还那样小，就跟了他，说是不影响学习，怎么会不影响呢？自己为她吃点苦，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只是不该把母亲连累进来。

　　整整十天之后，顾若母亲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这是什么样的人家，你竟然跟这样没教养人家的女儿在一起！她痛心疾首地说。

　　她说，你必须跟她分手！我们顾家一辈子都不会跟这种人家产生关系。

　　顾若说，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情，我喜欢她，她还小，我不能迁怒于她。

　　母亲气得病又要发作，顾若只好闭嘴，老老实实在她身边守了半个月。某一天买饭回来，看到手机上有一条信息，是苏轻暖发来的，内容只有一个字：好。

　　好什么呢？他便往上翻看，发现自己并没有发信纪录。可是一抬眼，却看到了母亲眼中的闪躲，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过来，短信是母亲发的，并且已经删除。怕他看到吗？

　　顾若问，你对她说了什么？

　　母亲说，没什么，告诉她分手而已。

　　顾若二话没说便要拨通电话去澄清，却被母亲夺过，狠狠掷出窗外，十七层的高度，摔了个粉碎。你要气死我吗？你要我们顾家声名扫地吗？顾若，你再这样执迷不悟，我就死给你看。

　　不要威胁我，母亲，不要拿这件事情威胁我。顾若说。说完甩手便走。母亲却又一次气得昏厥。

　　顾若看着母亲被送去急救，心里满是自责懊恼。自己这样无能，一边不义，一边不孝。

　　母亲再次醒来后，哀求一般说，阿若，你就听我的，先跟她分开，好吗？我给她发的信息，是说暂时分开，到高考结束之前，不再见面。阿若，你想想，假如真的影响人家孩子考不上大学，我们顾家，真的是要背骂名的呀！你替顾家名誉想想，也替那孩子想想。

　　顾若没有说话，却也默默认了。暂时不要见面了吧，也好。

　　他并没有说这么多，觉得多说就是诡辩。这件事情他自认是自己做的不好，一直自责到今日。

　　简单回答完这个问题，顾若看着李优孟，说：“这件事，是我不周到，伤了你。我一直想说，对不起。可是现在……是不是有点晚了？”

　　李优孟不知道该回他什么，就没有说话。接下来问起孩子的事情。他说，那一年，我母亲刚好撞到你把孩子遗弃在路边，就抱了回来。

　　原以为只是半年的煎熬，没想到，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当顾若正满怀愧疚赶赴母校去见她时，母亲却抱来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说，在医院附近的小路边，看到苏轻暖正把孩子扔下，自己灰溜溜地逃走了。母亲想，这该是他的孩子，于是急忙抱了回来。

　　那婴儿不住啼哭，又瘦又小，可怜极了。

　　顾若愣在当场。他说我不相信。心底涌上两种情绪，一是愧疚，愧疚自己竟然不知道苏轻暖有了身孕，还在这时与她分手，在最艰难的时候离她而去，让她独自承受苦楚；二是震惊，震惊她怎么会遗弃自己的骨肉。

　　不可能的，绝不可能。苏轻暖是一个善良的人。就算不善良，也绝不会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一定是怨恨他，怨恨他提出分手，对怀孕的她不管不顾，所以小小地报复一下。一定不是真的不要这个孩子。这样想着，怀着一丝丝侥幸，顾若跑到苏轻暖家门前，拼命拍打，喊着苏轻暖的名字。苏轻暖，你出来，出来解释给我听，怨恨也好，报复也好，我都接受。是我错了。

　　开门的是苏母，她无情地驱赶他，冷冷地说，你害小暖害得还不够惨吗？小暖她说不想见到你，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第二天，顾若又去。第三天又去。守着门口，偏要见到苏轻暖。

　　苏母开门的瞬间，他便趁势夺门而入。进去屋里，才发现苏轻暖并不在。苏母说，我们要搬走了，不住这里了，小暖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见你。

　　为什么？原来你是真的不要诺诺了吗？这样狠心。

　　当时他已经决定给女儿起名叫“诺诺”，不为别的，只为提醒苏轻暖。可是苏轻暖是三年后才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并且三年后的苏轻暖也已经不是苏轻暖了。

　　接下来的三年里，顾若独自带着诺诺，一边工作养家，一边四处打听苏轻暖的下落。终于有一次，打听到她住在南方某城的某所医院里，不知生了什么病。找过去时，却看到了她和一个男人拥抱的一幕。那男人是周则。苏母见到他，对他说，暖暖已经有了男朋友，她不想再见到你。

　　于是他回来了，再没去找过她。

　　一颗心也渐渐冷却了，心想，一个人带诺诺，也没什么。

　　那时他并不知道苏轻暖失忆了。听说她失忆的事情，是在去年夏天。当时他从新生档案里看到了苏轻暖的名字。事实上，他每年都会将新生档案从第一个名字翻到最后一个，因为记得很久以前苏轻暖说过，会报考这所学校。当年他一度决定放弃学校的保研资格，去苏轻暖在的城市读研，结果因为苏轻暖报了这里，他又回来。

　　结果她又没有来。

　　去年提前得知她要来的，除了顾若，还有宋齐。于是某日开车经过校园时，顾若听到了路过的宋齐在打电话，不知道对谁说起：“听说暖暖失忆了。”

　　当时顾若一愣，第一想法是，胡扯，演戏，写小说。第二想法是，他说的不是苏轻暖。

　　结果苏轻暖真的来了，也真的失忆了。他的想法仍旧是，胡扯，演戏，逃避责任。

　　好啊，既然她假装不认识，不想承认犯下的错误，那他就好好配合她的戏码，用他能使出的最重也最轻的手段，狠狠地、小小地报复她。同时细枝末节里，顺便补偿着当初的对不住。

　　无非是要她知错，要她承认，要她求饶。然后，原谅与否，他会考虑。

　　他自认为步步为营，全在掌握。

　　可是她竟然是真的失忆了。

　　他意识到这一点后，突然方寸大乱。原来都是自作聪明。

　　离开顾若家后，李优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可还是觉得胸闷郁结。

　　走了两步，就决定打个电话给苏母，落实一些事情。苏母一接通电话就问她，离婚的事情办妥没有。李优孟说，还没有。苏母关切地问，要不要妈妈过去帮你？李优孟说不用。

　　李优孟又问她，当年我的孩子，究竟是如何了？

　　苏母显然愣了愣，才慢慢讲起。那是高考结束的当天，苏轻暖迟迟没有回家。晚间接到宋齐的电话，说是苏轻暖出了车祸，孩子没有了。去到医院，父母亲才从医生口里得知，苏轻暖原本已经有六个多月的身孕，现在，没了，并且大出血。

　　当时满眼都是血，苏母说。

　　李优孟问：“我的孩子真的是掉了吗？真的没有生下来吗？”

　　“怎么可能生下来呢？你都快要没命了。”

　　“六个多月，该成形了吧，如果没了，也该留有些迹象的吧……”比如，死胎之类的。

　　苏母在那边轻轻抽泣，说：“小暖，我们一直不想对你提起当时的场景，怕你听了害怕。那时出事的地上血肉模糊，还有车辙轧过的痕迹，大概，大概孩子它……”

　　“可是……”李优孟说，“可是有人告诉我，我生下了那个孩子，并且，她现在很好。”

　　“……怎么会？这是真的吗？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孩子在哪里？”

　　“您先别问，我还不确定。”李优孟说。挂了电话，更加心事重重。

　　没走几步，母亲又打回来电话，有些支吾地说：“小暖，这么多年了，有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告诉你好了，也许能帮到你，解决一些事情。”

　　“什么？”

　　接下来，母亲说了一件惊天的秘密。

　　也算不上惊天，但绝对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