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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涯 ...

  •   时光如白驹过隙,花锦从一个稚气女童一跃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转眼已是五年。

      过完中秋,云散人把众人召集在正厅前。

      十多个孩子如今都已长大,在厅中排成两排,因王铮入山最早且年纪最大,他站在第一排左侧,花锦在他后面。

      云散人站在众人面前,捋了捋洁白的胡须,“今日把你们召集在此,是有事情要宣布。”他指了指前排右面第三个皮肤黝黑的少年,“小虎要下山投奔远房表叔。”又望向后排的一个穿浅粉的少女,“前些日子,山下马家已经向我下了聘礼,我已做主将小桃许配给他家大儿子。”

      粉衣少女闻言怯笑的低下头,两靥微红。

      接下来,云散人又做主替两个互有情愫的孩子许了婚约。大家都玩笑的打趣他们,花锦则望着前面王铮的背影愣愣出神。

      “铮儿,你有什么打算?”

      锦华回过神来,垂下眼睛看着地面,却许久没有听到前面人的回答。

      “你如今即将弱冠,可想好了将来的打算?”云散人又问了句。

      “弟子还想在山上留几年,至于以后的事情……将来再做打算。”清冽的声音传来。

      “随你罢。”又问道:“阿锦呢?”

      花锦闻言抬头,“弟子的剑法还未练成,待练成后弟子便下山。”她前些日子刚新学的一套剑法,口诀晦涩难懂,想要融会贯通还需一些时日。

      云散人点点头,叹了口气,望向众人道:“你们都是苦命的孩子,当初我带你们上山,是想让你们有新的人生。我把你们从深渊中拉上来,你们要学会自己选择以后的路,切记凡事三思而后行,莫等以后悔恨终身,师父……想你们以后每个人都能开心的生活。”

      一番话毕,众人都红了眼眶。

      “为师要出趟远门,明日一早动身,你们都别来送行了。”说罢摆摆手,“好了,散了吧。”

      众人一一作礼后离开。

      *

      接近午时,花锦收了剑势,掏出一张帕子擦下额头的细汗。秋老虎余威仍在,虽然她在树荫下练剑,仍免不了出了一身的汗。

      花锦回到房间,刚换了一身衣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她打开房门,看到脸色焦急的小桃。

      “锦妹妹,师父的行李忘带了,他应该走不远,你快给他送去吧。”

      原来刚才小桃去给师父收拾房间时,看到放在桌上了包裹,翻开一看,里面尽是些换洗衣物和银两,这才想到许是师父他老人家的行李忘记带了,可是王铮大师兄今日下山办事去了,此刻山上就只有她功夫最好,遂急急忙忙找她求助。

      花锦想了想,曾听得师父说要去中原一带,按照她对师父的了解,他外出云游一般都是安步当车,所以应该走不远。

      想到此,花锦对小桃说道:“你放心,师父定然没有走多远,我这就将行李给他送去。”

      到马厩牵了马,拿过行李背在身上,往山下走去。

      师父他要去中原,那么就应该往北边走。到了山下,策马往北奔去。

      绕过几座小山,到了小路上,见路旁有一个小小茶肆,便下马走向前,问小二道:“不知小二哥可有看到一位白发老翁路过?”

      小二见她仙姿佚貌,在一旁偷看了数眼,此刻她走近,虽然眉宇间神色清冷,但两腮被日头晒得通红,显得十分俏丽,越发眉目如画,见她同自己说话,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花锦看他一直盯着自己不言语,眉头蹙起,转身欲离开。

      那小二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说:“早晨是有,有个老头路过。”

      花锦压下心头不快,道了声谢后上马离开。

      纵马又行了半个多时辰,日头越发毒辣,实在热得不行了,花锦下马到路旁一棵大树下歇息片刻。

      这段路附近只有这一棵大树,两旁都是些高高的茅草,而这棵大树枝叶繁茂,树冠像一把巨大的绿伞将阳光阻隔在外,花锦坐在底下,吹着风,十分惬意。

      一刻钟后,花锦起身将水囊装好,正要纵马离开时,突然看到大树背面茅草堆里似乎躺着一个人。

      花锦心下讶异,策马踱至树背面处,见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年轻男子躺在那里,发髻松散凌乱,高挺的鼻梁上几缕黑发斜斜的覆在上面,下面是棱角分明的薄唇。

      花锦朗声问道:“你没事吧?”

      半晌不见那人有任何反应,花锦拉着马绳踱到男子跟前绕着他打转,“哒哒”的马蹄声也没有让那男子有半分反应,花锦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确认他身上没有伤口,暗想,这人莫不是中暑了?

      她取下腰间的佩剑,戳了戳那人的右手,“醒醒,醒醒。”

      那人半晌才悠悠转醒,却倏地坐起身,墨发散乱的搭在额前脑后,头发里尽是草屑,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像是被人扰了清梦似的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戳我干什么?”

      他话刚说完,就听见“咕咕”的一串响声,神色尴尬。

      花锦看他一身狼狈,孤身一人在这荒郊野外,又饿着肚子,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愣神,在她回过神的时候,手已经不自觉的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掷了过去。

      那男子看着地上扔过来的银子,愣了,正待发火,抬头看向花锦,那怒火便瞬间熄灭了,忙站起身整理衣饰,拍拍上面的灰尘,又扶了扶弯了的发髻,笑嘻嘻道:“小妹妹好善心呀!”

      花锦见她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言语轻佻,心中十分恼怒,冷下脸来瞥了他一眼,拉着马就走。

      那男子跑着跟上来,“哎!姑娘别走啊!”

      花锦回过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十分后悔刚才给这种人扔了一锭银子,策马而去。只听得后面传来一句,“欸,你还没告诉我芳名呐?”

      花锦越发懊恼自己竟然惹了这么一个登徒子,用力甩了一下马鞭。

      又转过两座小山头,终于在路边一个茶肆里追上了师父。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泊州城。

      泊水畔怡兰馆后院内,几个奴才拽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从后门进来。那少女死命挣扎,奈何一人之力抵不过他们,被强迫的往院内拉。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狗奴才!”那少女咬牙切齿道。

      其中一个瘦小的奴才嗤笑:“到了我们这儿,就都是伺候人的,我们是奴才,你也不是什么小姐,少给我摆小姐的款!”

      几个奴才将她拉至柴房前,打开门将她推了进去,那少女一时站不稳跌坐在地上。那个瘦小些的奴才往地上吐了口痰,“咱们这儿什么样的野马没被驯服过,我劝你别想逃跑,不然有你好受的。”

      少女厌恶的走到角落坐好,别过头不看他们。

      几个奴才将门关上,落了锁。

      那少女一个人静静的看着窗外发呆,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眶注满了泪水,忽又听到一阵脚步声,忙用手背擦掉泪痕。

      不一会儿,门开了。

      走进来一个涂着厚厚脂粉的中年妇人,少女看了她一眼马上转向窗外,眼中满是鄙夷。她认得她,这个女人就是老鸨。

      那老鸨突然笑了一声,“哟!这不是刚逃出去的姑娘吗?怎么又回来了?”

      少女眉头紧皱,一声不吭。

      那老鸨立马拉下脸,“哼!进了怡兰馆的姑娘可没有一个能逃出去的,我看你相貌不错,你若是听从管教,自然可以过得舒舒服服,我保你吃香喝辣。”

      “你闭嘴!”少女狠狠的盯着她,咬牙切齿道:“我宁愿死!”

      “呵呵呵呵……!”那老鸨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用手帕捂着嘴笑,“哎哟喂!姑娘哟,我听这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来这的姑娘哪个没说过,最后还不是乖乖就范啦。”

      少女别过头,不想再与她多说废话。

      老鸨收起笑容阴着脸,“我这里可不会让你死,对付不听话的姑娘,多的是让她生不如死的办法!”

      少女听到“生不如死”,白了脸,但仍坚定的望着窗外,不理会她。

      老鸨愤愤走出去,吩咐人将门锁好,“不准给她送饭,我看她骨头硬到几时!”

      房里再次剩下她一人,她用手臂抱着膝盖,将头埋于其间,默默的流眼泪。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黑了,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丝竹之声,又夹杂的人们嬉笑打闹的话语,屋内越发显得寂静。

      少女抱着膝,终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是被肚子饿醒的。

      她站起身只觉得眼前发黑,扶着墙站了会才恢复过来。缓缓走到窗前,外面阳光正好,应该已是晌午时分。

      正在她愣怔之际,门被打开了,本以为是老鸨,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一个同自己差不多大的红衣女子。

      那女子鬓发如云,只松松挽了个髻,上面斜斜的插了支步摇,年纪虽小却十分妩媚艳丽。一双凤眼斜飞,黛眉长入鬓,媚态浑然天成,秀气的鼻子下朱唇不点而朱,小巧精致。

      少女呆呆的看着她,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实在风华绝代,用倾国倾城四字形容尚不为过。旋即,她又想到了什么,眼底鄙夷之色一闪而过。

      红衣女子不以为意,将手中的饭盒放到她面前的地上。

      少女看着她,有些疑惑不解,她记得昨天那老鸨吩咐过不准给她送饭,于是她也不去动那饭盒,怕中了什么诡计。

      红衣女子笑笑,放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毒,放心吃。”

      少女看着她,迟疑的说:“你……为什么要给我送饭?”

      那女子将垂在右边的一束黑发绕于指尖,淡淡道:“我听妈妈说要整治新来的姑娘,便来看看。”说罢定定的看着她。

      少女闻言,鼻子发酸,就要落下泪来。自家道中落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

      红衣女子看着她一副哀哀欲绝的样子,不经意的说了句:“我听说了你的身世。”

      少女倏地抬头看她一眼。

      那女子见她如此扬唇笑道:“这里有很多对付不听话姑娘的法子,许多你闻所未闻,骇人之极。”

      少女“哼”了声,不屑道:“怎么?你想当说客?”

      那女子笑笑,“你就不怕么?”

      “话不投机半句多!请你走吧!”

      “你就不怕死?”女子继续问道。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死了也要落个清白之身!”她神色恼怒。

      女子挑眉,声音淡淡,“哦,你不怕死。”半晌又道:“那你可有想过你的父母?他们含恨而终。”那红衣女子的右手突然一扬,指着她,“而作为子女的你,却不能好好的替他们活下去,任害死他们的人逍遥法外!”

      少女惨白着脸,无言。

      “你可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女子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叹了口气在她耳边轻轻道:“傻姑娘,最勇敢的不是无畏的死。”顿了顿,语气坚定,“是苟且的活!”

      少女怔怔看着她,“你……是谁?”

      那女子笑笑,唇角勾起,眼睛弯弯似月牙,“我叫依依,柳—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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