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十年渤海，蓬莱仙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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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年间，东华跑遍渤海，竟是真的让他寻着了蓬莱仙山，只是这安魂草着实不好采摘，因有四大神兽昼夜交替守在其旁，东华若是想在不惊动它们的情况下就摘到安魂草，确实有些痴人说梦。
这安魂草，白天是貔貅和狴犴寸步不离守着，晚上又换成狻猊和烛龙，东华失了一半修为，不敢正面揽其锋芒，只好昼伏夜出，留心着下手的机会。
一日终于让他等到契机，狻猊和烛龙终日在晚间守护，那天却是一时支撑不住，阖眼小憩了一会儿，东华无声采了仙草，片刻不敢耽搁，立时冲天而起，仍是被后来赶到的烛龙一尾巴抽在了身上，东华拼着使用禁术重伤了烛龙，却不敢恋战，带着安魂草一路向九重天飞去。
看见南天门的那个瞬间，他直直从半空坠了下去，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瞬，恍惚间似是老君飞过来接住了他，满面焦急的说着些什么，他却再也支持不住。昏过去的那一刻，东华竟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阿荷，我把安魂草带回来了。
东华自回去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浑身烫的吓人，老君也是愁眉不展，此番东华这般不管不顾，竟不惜用自身精血去引动那上古剑术惊鸿九变，就是他，也当真是始料未及，临行他虽想到东华多半会受伤，给了他一瓶保命仙丹，却也着实没想到回来时竟是这幅光景，别说是归元丹了，就是给他大罗金丹也没用。
神仙虽然得道之时就自然而然从凡胎蜕变成仙体，但这仙体却也不是无坚不摧的，当年小白龙随唐僧去西天取经，被困火焰山的时候，孙悟空让它撒些龙尿来它却死活不肯答应，一滴龙尿尚且如此珍贵，更别提这体内精血。
就算用药好生养着，只怕这身体也会落下病根。
老君摇了摇头，不胜唏嘘，相比之下，东华渡给素女的那半身修为，反而是微不足道了。
东华足足昏迷了五天五夜，直到第六天早上辰时才睁开眼，守在旁边的童子早就一溜烟的跑去告诉老君去了。
东华瞅着那童子转眼就去的远了，微微苦笑，跑的这般快，好歹先给他倒杯水啊。
这厢老君得了消息，高高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当下又捡了几瓶固本培元的丹药揣在袖子里，这才不紧不慢的往偏殿走去。
原来那日东华昏过去之后却是被老君带去了他的兜率宫，这人说什么喜好清净，把紫阳殿一干仙童仙女都遣了下去，如今受了伤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老君只好带了他回来安置在偏殿里养伤。
方一进门，就看见窗边立着一个修长身影，只着了一件外衫，头发松松挽了个髻，正望着窗外出神，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不是东华又是谁。
老君正想数落他刚醒就不好好在床上躺着，他却已经转过了身来，想是听见有人进来了。
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这人到真看不出跟平时有什么两样，一样的万年面瘫，一张冰块脸能冻死个人。
东华淡淡开口：“我昏过去几天了。”
老君听他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刚醒的缘故，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看来当真伤的不轻。
摸了摸胡须：“整整五天五夜。”
东华点一点头，道：“安魂丹呢，练好了没。”
老君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敢情我是你老妈子啊，替你照看徒弟不够，还得照看你，还得分心练那劳什子安魂丹。
当下却是一瞪眼，故意道：“没有。”
东华依旧是淡淡：“也是，忘了你如今年岁大了，比不得以前。”
老君恨得牙痒痒，你以为自己比我年轻多少，那丫头片子一张嘴那么气人八成是跟你学的。
东华却丝毫不觉，犹自道：“我想去看看她。”
这人说走就走，拉了老君就要动身，老君觉得他当真是疯了，先前渡了一半修为给素女，精气还没养回来又跟烛龙大战了一场，还用了禁术，你就是上仙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啊。
东华却是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随手招来却邪，径自下凡去了。
他身上伤还没好利索，老君哪敢让他一个人乱跑，跺了跺脚也是驾云追了过去。
谁知道他跟东华才到何家门口，就赶上这么多人上门来提亲，两人从艳阳高照等到落日西斜，提亲的人终于走光了。
老君觉得这货绝对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等了这么久好容易等到人都走光了，老君催他，他也不下去。反而在外面隔着窗看了几眼，就要回去。
他在后面目瞪口呆：“臭小子，安魂丹还没给啊。”
东华仍是悠悠的往前走，边走边朝后摆摆手：“不是在你袖子里么，你拿去给她吧。”
说着已是越走越远，转眼就没了影。
得，又给他当苦力来了，而且还陪着他傻等了这么久，想到这点儿老君一张脸黑了又黑。
......
当晚素女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白胡须白头发白眉毛，手里拿着根拂尘。
他说他是天上的神仙，还说她有慧根，过两年就会有人来收她为徒，渡她成仙。
末了，从袖子里摸出颗红彤彤的丹药，笑眯眯的叫她吃下去。
素女被他笑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这老头看自己的眼光着实有些热情过了头。
“丫头，你注定要成仙的，你爹娘要是把你许了人家你可千万莫要答应。”
临走的时候那老头还不忘嘱咐自己，没事儿多吃点儿云母粉。
素女满头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
那老头走后，一夜好眠。
第二日醒来，梦里那白胡子老头对她说的话却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神仙托梦么？她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但她不想嫁人是真的，虽说爹娘舍不得她，但又能留她几年呢。
如此一想，神仙托梦说自己有仙缘这个理由倒是很不错。
......
东华那日带伤下界，瞅见自己徒弟家门外一眼望不到头的求亲队伍，默默的内伤了。
他却忘了这九重天上爱慕他的女神仙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
等他回到自己的紫阳殿的时候，心却猛然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接着就一头栽倒在地。
“这次着实有些拼的太狠了...”晕过去的前一秒，东华如是想。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个人放大了三倍的脸，几乎要贴在他鼻尖上，观察了许久，东华得出三个字：很、欠、扁。
那人却已经高声叫起来：“老君老君你快过来，我师父醒了。”
老君一脸鄙视：“嚷什么嚷，我就在你身边又不是没看见。”
一边伸了手去探东华的脉象。
那人却已经又凑了过来盯着东华看，东华一动不动的回望他。
于是他又朝老君叫：“老君老君你快过来看，我师父是不是摔傻了，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老君伸了手出来，在东华眼前晃了晃，确实没任何反应。
他也纳罕了：不应该啊，虽说伤还没好完全，但是脉象平稳，没理由是现在这个样子啊。
正想着却看见东华又闭上了眼。
老君一慌，以为他又晕过去了，忙叫他名字：“东华？东华？”
这次终于有了回音，那榻上男子睁开眼，从嘴里冷冷蹦出几个字：“你们很吵。”说完却是又闭目养神去了。
老君：“...”
烨华：“...”
敢情这人之前都是在装睡吧。
东华的伤确实比想象中还严重，老君之前所料不假，他的确落下了病根。
心疾发作，这就是东华会昏倒的原因。
老君心下稍一盘算，已经有了眉目，“应是使用惊鸿九变的时候伤到了心脉，才会如此。”
东华听了，略皱一皱眉，问他：“要多久发作一次。”
老君摇摇头，“这我可就算不出来了，再说，你身子现下还没完全养好，便是算了也做不得准。”
他颔首，又问道：“我这次昏了多久？”
老君伸出一个指头晃了晃：“一天一夜。”
东华眉头却是拧得更深，这如何能行，要是自己以后一昏就是一天一夜，这在天上到罢了，凡界可是一年都过去了，素女如今可就十七了。
他刚回来就晕了，却还没来得及问老君素女如今如何了。
老君一甩拂尘：“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安魂丹是我亲眼看她吃下的，又再三嘱咐她千万不可嫁人，老夫这般仙风道骨，一看就是货真价实的神仙，她当然相信的很。”末了又申明：“我可没抢你的名号，只是说两年后会有人来渡她成仙，反正她如今魂魄已然归位，身上又有你半身修为，位列仙班还不是迟早的事，所以倒也不急，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再说。”
东华却摇头：“不必，我现在就去，万一心疾发作，也不过在凡间昏上一天一夜而已，若是还呆在这天上，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年才能把阿荷带回来。”
老君一愣：“我倒是忘了这事，这九重天上一天，地下可不就是一年了。”
东华却不再答话，已然是要动身了。
老君急道：“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这么冲动，好歹听老头子我把话说完。”
东华复又转身：“你说。”
“你上次用那上古剑术的时候伤了心脉，如今修为大不如前，虽然你只是下凡去渡那丫头成仙，按理说应当不会遇见什么危险，但是为防万一，你还是带着这枚大挪移令，若是有麻烦，就捏碎它，万不可硬拼，你如今的身子已是伤上加伤，若再有个闪失，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老君却是一脸郑重。
东华接过，“这情我记下了。”
老君说完当真不再叮嘱，只点了点头，道：“你去吧。”
待得东华身影出了视线，老君叹一口气，却不知是对谁说道：“你都在这儿听了这么久墙角了，还不打算出来么？”
身后一个清丽女声传来：“师尊。”正是又重新修成人形的冷香。
“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老君淡淡开口。
冷香颔首：“一字不漏。”
老君怅然长叹：“当年那件事，你到现在还放不下么？”
冷香闻言浑身一震，却没有答话。
老君摇摇头，语气里却带了无奈：“罢了，你去吧。”他到底不愿逼迫自己这弟子。
冷香轻轻点头，向老君行了一礼。
经过宫门的那刹，她脚步微停，咬了咬唇，却是低低开口：“那日他从蓬莱重伤回来，我就已经不恨他了。”
老君一愣，她清瘦的身影却已经去得远了。
想不到冷香竟是原谅了东华，老君心下甚慰，自己这个弟子，其实也跟她妹妹一样，刀子嘴豆腐心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十年渤海，蓬莱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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