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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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们纷纷止步向他行礼，一一低垂的头颅像是秋野里成熟的麦穗，他面前很快就畅通无阻，像是雪白的大海从中分开，留出空白的一线，而那辆不算华丽的马车仿佛是海中的孤岛。
审判天使颔首回礼，他从狮鹜上一跃而下，微微扬手制止了身边陪同的副官们。
“殿下……” 斯拉欧加上前一步。即使是在夕阳下，他的脸色也显得过于苍白了。
“你们照常行进，陪同在外即可。”
“是。”
他以为自己还会犹豫，但实际是毫不犹豫地拉开了门，登上了马车。
车里有些昏暗。浓烈的药味让他微微蹙眉。
外表不提，这辆马车的内部陈设朴素得令他讶异，仅仅只有相对的两张双人座位，其中一张设有案几。他顺势坐下收起羽翼，车顶只是略高过头顶，至于面积恐怕还不到他自用马车的一半。
法尔一如既往的恭敬安静，甚至从他身后天使手中接过托盘的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金发遮掩下白皙的脖颈在他眼前一晃而过，令他他喉咙一阵发紧，忍不住咳了咳。
“听医护官说你伤势沉重，看起来却比以前好多了。”
法尔的头垂得更低了些，“是，医护官照顾得精心。”
那平淡无波的语气让他有种无名的焦躁。他扫了一眼，刚一并送来的饮料是新造的冰泉，也就自行斟了一杯。这种清凉的液体味道微涩，除了适合伤病后调养之外也能很好地安抚情绪。
等了一会，对面的法尔还是沉默得像块石头，乌列发觉自己反而开始滔滔不绝，“……你倒比以前更谨慎了，更不爱说话。难怪这么多年，天界和魔界谁也没察觉任何的蛛丝马迹……以他的高傲，这次竟然起用你们，不容易，当中花了不少心血吧？”
语气里那种显而易见的不满与讥讽让他自己都忍不住蹙眉，什么时候开始，法尔对他的影响力到了这种程度？脑海里一晃而过的是那时然德基尔愤懑的眼神，/尤利，难道你还没感觉到你有多么迷恋法罗尔？你……平时不会这样的！可法尔接近你是为了利用你！/
然德性格是略冲动了些，对人对事好恶明显，在自己面前也很少掩饰，但那么失控……印象中极其罕见。
很自然的，那时他对然德基尔的评价丝毫不以为然：他既不认为自己迷恋法尔到难以自拔，也不认为法尔能左右自己的判断，更不认为法尔接近他是别有目的——毕竟只有他和法尔明白最初的相遇是怎样一回事。
然而……
他说了那么多，换来的是法尔轻描淡写地回答，“侥幸而已，殿下过誉了。”
像是有根弦突然崩断，他手中的杯子喀嚓一声在掌心碎作一堆，“侥幸？你想说，不过碰巧而已？”
对面的天使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时却像是大吃一惊，“殿下——！” 法尔站起来便要推门，“我叫人来收拾。”
“站住！” 让近侍来收拾……看笑话吗？！
乌列紧紧盯着面前的天使，那双故作平静的冰蓝双瞳让他心底沸腾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或许，此时反复咬噬他的心的不仅仅是愤怒。狭小的车厢里，他的声音又快又急。
“你想说，这些不过是侥幸？你先蓄意接近我取悦我，探听军中的情报，各处的调度布置，尤其是翡翠城；以受伤为名亲近然德基尔，骗得他甚至与我争执不和，暗中调动军队；最后，在亚纳尔的宴会上，为他歌唱庆祝生日，引他注意后趁机偷走天国钥匙……”
“不是——！”
“不是？你不是说，这些只是侥幸？我倒想多问一句，你这些侥幸中，是不是也包括当时你设计想陷害拉斐尔悄悄引魔界军队合围，却发觉中伏的是加百列的那一次？所以，你和雷米尔又引军杀回来，碰巧杀了大恶魔巴力？ ”
“不，不是……” 法尔不断摇头，慢慢缩回后方的座椅上，像是要避开他。
平静的表象破碎之后，那双眼睛里泛起的挣扎慌乱让他一方面觉得快意，同时又觉得……更加痛苦。
审判天使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敏锐的洞察力。
他不自觉地站起来，向法尔走过去。一步之隔而已。或许是想将那双眼睛里流露的情感看得更清楚更确切些，然而越来越强烈强烈的情绪让他的身体都在发抖，不得不伸手撑在侧壁上。
法尔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没有温情……没有眷恋……
有的只是……痛苦……还有屈辱……
——为什么是……屈辱……？你从来就没有恋慕过我……被我宠爱……让你觉得难堪吗？！
——如雷米尔所说的，你对我没有感情，一直都只是……勉强自己来迎合我吗？可法罗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身边从来不缺少情人！
——无论然德基尔也好，斯拉欧加也好，其实都是早早看到了、指出了这真相，只不过……是我不肯面对吗？
“法罗尔亚列，我知道你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生死……不过你放心，在天界审判之前，还有，在你把 ‘火之圣石 ’还回来之前，不管什么都杀不了你。即使是传说中极恶之花也一样！ ”
不——这不是我想说的！
他在心底无声咆哮：我才不在乎什么火之圣石！谁弄丢的谁去找吧！无非是战争罢了！魔界永远不可能取胜！路西法必然自取灭亡！
我想要的是……
我想要的是……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