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提灯人》意马

31、故人来

　　（第三十一章）
　　阿懒剥了小白的衣服，见他满身的皮都已经红得滴血，骨骼的颤栗都能听到声音，看来放任不管，是决计恢复不了了。

　　阿懒一把抓住小白正伸向他衣襟里的手，看了看身后的房门。

　　约莫时间，樊尘该回来了。于是将小白拦腰扛上肩头，从后窗跳出去，一路飞到了飞瀑流萤下的河水边。将人丢进冰凉的河水里。

　　还是无济于事。小白从水里爬到河岸边的淤泥里，一边打滚一边火热难耐地抚摸着自己的身体，症状似乎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看来不让他发泄一次，是好不了了。

　　阿懒只好又将他拖到岸上，从水里搬了块冰凉的石头来给他靠着，然后将他两腿分开，蹲在了其间。

　　“小朋友，开过苞吗？”

　　小白睁开眼迷离地看他，似乎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阿懒笑着摇了摇头，握住他的一只手，带着他从小腹滑到腿间，教他轻轻柔柔握住自己：“算了，我今天可没兴致，你自己来吧。”见他立即皱着眉身体微微一绷，随后手就开始很上道地由慢变快，阿懒便松手退开，站一边饶有兴味地观看。

　　小白忘乎所以了半天，睁开眼看到了阿懒，突然仿佛很羞赧地咬着唇转过头去，手也拿开了。

　　“哎，你别停啊，我赶时间呢。”阿懒不由自主跨前一步，想了想又背过身去，“行，我不看你，你自己来。”

　　于是走出去两步，引了点儿河水出来凭空变出一张水榻，躺上去等着。

　　没过一会儿，那边儿声音就又传过来了。阿懒满意地听了一会儿，一抬眼却瞧见半空中流动的水柱里映出身后的画面——小白不仅在照他指导的那样辛勤劳作，另只手还半羞半赧地试探着往身后去摸……

　　“后面也要啊？”

　　对面阿懒突然一声问，吓得小白一个哆嗦，又停了动作。

　　“你看你，别害羞啊，很正常的事情。”阿懒说着跳下水榻去，四处看了看，发现脚下有一块长鹅卵形的石头，粗细正好合适，就捡起来用法力把它变长了些，又在半空中的水柱里洗了洗，丢到小白手边，“用这个。这回真不看你了。”

　　******

　　阿懒转回“月华流瓦”殿前时，樊尘已经回来了，正背手站在那里跟掌血飞龙交待事情。

　　阿懒驻足理了理衣襟，才唤道：“阿尘。”

　　樊尘看了他一眼，并没什么情绪。突然遥远的天际闪过一道白影，阿懒知道那是刚被自己踢出华夜城结界的小白。

　　樊尘也抬头淡淡看了一眼，便吩咐掌血飞龙说：“小龙，把天上那不明物射下来。”

　　“是。”掌血飞龙伸手幻出弓箭，搭弦便射。

　　“哎——”阿懒伸手去拦，却也只是推歪了弓箭的方向，没能阻止那疾如闪电的箭矢飞射向小白。只见那天边的白影仓皇地扑腾了两下，便歪歪斜斜地消失不见了。只是阿懒的手背上，不知从哪里落下来一滴红色的液滴。

　　“不明来历的家伙潜进我华夜城，如何还有全身而退的道理？”樊尘拿平静的语气质问他。

　　“不是，阿尘，那家伙是我放走的。”

　　“哦？”

　　“我在他身上洒了追踪粉，等过些时候循着线索追过去，就能直捣它的大本营了。”

　　“追踪粉是何物？”

　　“顾名思义嘛。也是从申屠酉那里买来的。我跟你说啊，申屠酉那里，真是有不少好东西……”

　　“怎么洒的？”

　　“嗯？”阿懒眨眨眼，“就趁他不注意，往身上一洒呗。”

　　樊尘看他一眼，又问：“上次你不是还担保他没有嫌疑吗？”

　　“嗨，上一次不是色迷心窍嘛。再说了，我知道就算小白或念儿心存歹念，也绝对算计不了阿尘分毫，就想着留他们一段时日静观其变也无妨。”

　　“那今日怎么又舍得送他走了？”

　　阿懒觉得樊尘的语气有点微妙的不同寻常，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寻常，便老实回答：“因为吃了教训。天帝能够得知音铃在华夜城中，想必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我不确定这风声是从外面走漏的还是从里面走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我突然想明白了，任何不明来历的人或事，不管他们能不能伤得了你的身，都有可能构成隐患。今日音铃被迫远走、念儿没能保住，都是我的错……”

　　樊尘看他自责，才缓和了些，说：“别多想，不是你的错。我已经查明了，消息早在钟夜和小白进城前就泄露了，现今鬼市里贩卖‘入骨’的商人就是天帝安插在冥界的最大眼线。”

　　“真的吗？”

　　“嗯。”

　　“那……”

　　“快去找音铃吧，救不了两个，起码要救一个。”樊尘变出一箩筐东西，交到阿懒手里，“这里面的器具，有护魂的有增强战斗力的，以你的力量未必操纵得动，但还是带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好。”阿懒掂了掂到手的装备，又抬头说，“阿尘等我。回来到现在一直忙忙乱乱，还没好好喝上一杯。”

　　“嗯。去吧。”

　　其实阿懒很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油嘴滑舌。尤其是对于阿尘的油嘴滑舌。但是他，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从容掩盖自己即将背叛阿尘的事实。

　　现在只希望最后带给阿尘最小的伤害。

　　******

　　漆吴山山青水绿，风光很好。

　　只可惜从山头找到山脚，都没有音铃和云和的半点踪影。

　　许多天没有歇息过了，阿懒找了一圈开始觉得有些疲乏，耳朵里总是出现幻听，隐约有人在拨弄箜篌。

　　说来也奇怪，他虽然完全不记得音铃，但其实有很多次梦里梦到过她，模模糊糊的柔肠百结。只可惜梦一醒，这感觉就淡了散了。唯有那箜篌琴音，无论是在梦里梦外，都很让他心绪难平。所以他有时是很怕听见那声音的，听了心里堵得慌。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一转身看到了樊尘出现在树下。

　　“阿尘，你怎么也来了？”

　　“跟我走。”樊尘匆忙拉了他便施展瞬移之术，“云和出事了。”

　　******

　　孤岭荒山。

　　远远便觉出有两股强大的神力将天地笼罩，连樊尘的灵力都受到限制，不得不现身步行。

　　这一路风沙卷石，樊尘试图用灵媒联系上云和，但灵媒显然被某种气场干扰，不能够正常通话。最后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艰难地找到了云和所在的那一片开阔地。

　　只见那里漫天大雪，遍地冰霜，连本该在这个季节里汹涌奔流的河水都全部冻结。

　　年轻相貌的云和正在冰天雪地里和一名蓝衣女子激烈打斗。那天雷地火、嘁里擦啦的炫酷场面，足以给任何见过大世面的人带来极其震撼的视听感官，譬如说阿懒。

　　这阵仗，这气势，这满天迸散的仙气，交战双方必然是两个绝顶厉害的神仙。

　　还不等阿懒惊叹出声，樊尘就已经参与进去。阿懒本想劝他先观望观望再说，但没能拉住，于是也想上去帮樊尘的忙，一运气却发现浑身法力都不见了。料想是因为神鬼气场格格不入，而这俩神仙的力量又太过强大。

　　樊尘的力量显然也比往日大大受挫，但他还是拼尽全力，与云和并肩作战，将那女子反击三巡。阿懒这才看清，云和已经受了重伤，不仅左肩胛上血流不止，整个左臂都好像不能动弹了似的。难怪之前战局一直处于劣势。

　　“虞羲大人。”樊尘乘胜追击，手中气剑已经横在了那女子脖子上，“你想做什么？”

　　这女人就是虞羲？云和的前女友虞羲？

　　“做我该做的事情。”虞羲不惊不惧地回答，眼睛平视着樊尘。瞧那神态容貌，绝对也是个大美人，不同于音铃的天真纯粹，她更显得雍容端庄。

　　“小羲，快把音铃还给我，真的，没时间了！”云和扶着左肩焦急地说。

　　“不还。”

　　“小羲！求你！”

　　“别执迷不悟了云和，跟我回天界吧。”

　　“不可能。”

　　“那你就等着音铃被交给天帝处置吧。”

　　“小羲你……”

　　樊尘冷声道：“虞羲大人，能否给在下一个薄面？”

　　虞羲却抱以冷笑：“冥君大人，你不是号称云和的朋友吗？怎么纵容着他一错再错！你不知道他那样会死吗？”

　　“堕凡而已，有什么可畏？”云和说。

　　“堕了凡，还不是立马就会死去。然后，所有属于你云和的特征，都将会在生生世世里湮灭。荡然无存，与死何异？”

　　“可是小羲，以仙力救音铃的办法，不还是你告诉我的？”

　　“呵，那是为了引你带音铃现身，我好将她捉拿。”虞羲望着他，冷笑着说，“云和，我不会让她一再拖累于你。今日，便一了百了吧。”

　　“什么……”

　　“你最好老实交待，音铃被带去了哪里？别逼我——”樊尘盛气凌人地拿剑抵着虞羲喉咙，同时朝她逼近一步。

　　“怎么样？冥君大人杀了我啊，我不怕死。”虞羲挑衅地抬头。

　　“我是说，别逼我撕开你的头颅查看记忆。”

　　虞羲终于惊了一惊，死瞪着他不说话了。

　　啧，这个阿尘，对待女人可真是粗鲁。阿懒在一旁默默腹诽。

　　“别，不要伤害她。”云和却出声制止，“小羲，我只问你，用仙力可以救音铃脱胎换骨重获新生的说法，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有什么重要？反正我不会让你再为她犯傻。跟我回天界吧，我如今已经升任冰雪之神，可以举荐你再度为官，也可以找一处洞天福地给你闲度浮生，就是请你不要消失不见——”

　　“你回答我，是真是假？”云和执着地问。

　　虞羲语塞了半晌，回答说：“当然是假的，是我编出来骗你的。”

　　“好，很好……”云和一边点头，一边却缓缓向后退步，不一会儿垂在身侧的两只手都攥成拳头，隐隐有带着血气的光芒从拳头里散发出来，接着蔓延他的全身轮廓……

　　三个人都察觉他有些不对劲，却猜不出他要做什么，便都只是望着他而没有采取任何举动。

　　直到那血气越来越浓，逐渐在他身周弥漫成了一片血雾，虞羲才大喊一声“不要”撞开樊尘的剑冲了过去。

　　而樊尘也早已忘了自己还举着剑这回事，也远远伸手拦了拦，说：“云和，不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