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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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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容沐对卿儿颔首示意,就调转缰绳纵马离去,桃花村的喧闹人声渐渐落在了身后。
荆州城虽离武陵不远,到底也有些路程,舒容沐想着方奕得到信儿,必是日夜兼程地赶来,却万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二人驾着白虹方行至竹屋前的桃林,遥遥便望见院子里聚了不少人。元山白拽舒容沐的袖口道:“荆州来人了,快走!”
闻言,舒容沐策马快步向竹屋奔去。院子里的人看见一匹白马踏尘而来,对屋内喊道:“方将军,有人过来了。”
方奕一听即刻从屋内窜出来,远远看向马上那人,果真是舒容沐,挥手道:“小沐!”
待二人行至院前,方奕早就小跑迎了上去,从他下马到走到身前,不住地打量,“都还活着,真好。”
舒容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以为见不到你们了。”
方奕询问过突围经过之后,余光瞥见马上一身粗麻布短衣的白净村夫,问道:“这位是?”
元山白扬眉,“本村夫名为元山白。”
方奕瞠目,随即拱手一拜,“阁下就是元大人?后辈得幸一见。”
舒容沐看方奕这幅模样,转向元山白惊异问道:“元大人?你到底是何人?”
方奕替元山白回答,“鸿胪寺卿元道安元大人,荆州特意嘱咐我此行带元大人回去,我正愁元大人高卧东山,行踪不定,不知要去何处寻,眼下就碰着了。”
“马车带了么?骑马硌得慌,我身上都要散了。”元山白侧身跳下马,落地伸了个懒腰。
方奕恭敬答道:“带了,不过只有一架,劳大人和我们杜将军同乘一辆了。”
元山白看向方奕一笑:“医者陪着病人,应该的。你这孩子不错,懂事得很,说话中听,进屋我送你一瓶强身健体的补药。”
“谢大人。”三人行进屋内,方奕接过元山白的补药,又和舒容沐一起抬起杜钧清,“我们将军昏睡不醒,不知情况如何?”
“放心,命里寿数该尽的人纵是皇帝老子我也是不救的。”趁他们忙活的功夫,元山白换回那身出尘的白衣裳,拎着药包晃进了药房,一会儿又晃了出来,对众人道:“走吧,回荆州,别耽搁了。”
送药的士兵自荆州出发,一路上快马扬鞭,跑死了两匹马,终于在两日后的申时赶到了宁王府。
小年颇为小心地端着个袖珍药瓶进了内屋,发现谢时晴正趴在床沿小睡,手伸过去摇了几下唤道:“谢大人。”
谢时晴睡得浅,才叫一声就睁了眼,伏起身来先瞧了韩准一眼,转身问道:“小年啊,怎么了?”
“荆州送药来了,是元大人亲手制的,快给殿下喝了吧。”
一听是元山白制的药,谢时晴眼睛闪了闪光,微微展颜,双手奉若珍宝地接过药瓶,“你去忙吧,我喂他吃药。”
小年知趣,倒杯水递给谢时晴就出门去了。
谢时晴捧着救命稻草,胸口复又舒畅起来。元山白的医术他是知道的,不说能扭转生死乾坤,也算是当世第一杏林圣手。元山白身为鸿胪寺卿,早年间还在朝中逗留,谢时雪就是那时师承于他,现下他各处云游,不辨行踪,能得他一方药更是千金不换。
前两日王太医说韩准已经凶多吉少,韩凌听说这事,特意赐了方楠木棺材,还遣玉龙军留在荆州城边,架空荆州的心思昭然若揭,如今看来,却是白打了如意算盘。
含着药,俯下身,谢时晴只觉唇齿间苦涩无边,又隐隐有几丝甘甜。
正温存间,推动房门的声音又恼人地传了过来,谢时晴慌忙坐起身,看着小年闪进来的身影问,“又有什么事啊?”
小年一脸担忧禀道:“宫里来了太医,是个面生的。”
谢时晴顿时警觉,素来是王太医看诊外臣,怎得换了一个,只怕有古怪,可是宫里来的太医不能拒见,便说:“你引他进来,我躲一下。”
小年回到外堂,引那面生的太医穿过长廊,向主屋走去,路上闲聊探道:“历来都是王太医,今儿的怎么换了大人来?”
那太医甚为倨傲,“外臣请诊,太医院安排得满,王太医也不是时时得空的。”说完就头一抬,看起廊侧风景,显然是不想再与小年说话。
进了屋,韩准还是似往日一样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太医搁下医箱,先例行看诊摸脉,而后自医箱中取出一碗汤药说:“昨日王太医说殿下身子太过阴虚,需要补些阳药。”
那汤药腥气四溢,谢时晴暗暗捂住鼻口,心道这药这么能喝。
太医手一歪就要给韩准喂药,小年忙制止道:“这药味儿这么大,能喝么?”
“陛下听说宁王殿下需要进补,将围猎亲自打的羊拿来入药,殿下喝不得么?你若不放心,我拿银针给你试一试罢了。”
说罢,太医自针包上捏出一根银针,送入汤药中一沁,果然银色如初,没有毒。
纵然如此,远远看着汤药灌入韩准口中,谢时晴的手心仍是出满了汗。
待太医悠闲地收拾完药箱,行将出门,谢时晴几步跑到床边,正欲附身去拍韩准的后背,却发现一双疏冷无神的眼睛半睁着,幽幽盯着他。
谢时晴喜出望外,“你醒了!”
“呕……”韩准眉头一拧,翻身向床下吐出药汁,吐完了就脱力了一般伏在床沿。谢时晴匆匆扶起他的肩膀,让他轻轻地靠在床上,用袖口擦拭着他嘴角褐色的药汁。
韩准是个从不肯示弱的人,那层坚韧外壳,却在谢时晴面前遁于无形。
“时晴……”韩准抬眼,嘶哑地唤了一声,缓缓张开手,环抱住倾在身前的谢时晴。
谢时晴身体一僵,继而回抱住他,手掌极轻地拍上他的背,摸到青丝之下是一把骨头。这一把傲骨,竟都颓委起来,顿觉无尽心酸,“没事,荆州还好,北燕也未打进来,放心吧。武关的事,你已尽力了,别想这么多,只要你好好的,有荆州军在,慕容慎是不敢冒进的。”
“杜……”
谢时晴细语回答,“找到了,在荆州呢,有元大人在,不用担心。”
听到此处,韩准唇角微微一翘,安心地趴在谢时晴的肩头睡沉了。
谢时晴不敢动作,就这么任他抱着,直到入夜,小年进屋道王太医来了,才动了动僵硬地身体,将韩准扶倒到床上。
见状,小年抿嘴一笑,躬身正要打扫床边干了的药汁,王太医已拎着医箱进屋了,闻见屋内淡淡余存的腥味,疾声问道:“这药是谁拿来的?殿下喝了么?”
谢时晴起身让开答道:“太医院一个面生的太医拿来的,他喝了,又吐了。”
“吐了就好,我看看。”王太医搁下医箱,坐到床沿,指腹搭上韩准的手腕,眉毛一挑问道:“怎得好了这么多?”
小年接道:“元大人送药来了。”
谢时晴皱眉,“这药有什么古怪?那太医用银针试了,没有毒。”
“杀人一定要用毒么?这味腥气十足的药取自母羊身上,确是补阳气的奇效药,只是药力太劲,又走心经,有心疾的人是万万吃不得的。”
二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出杀招,险些就被韩凌得了手。
“无事,元大人的药已起了作用,殿下不日就可康复了。”王太医收回手,替韩准掖好被衾,看向谢时晴说:“对了,谢大人,近日你频频告假,大理寺的事积了不少,圣上似乎有些不满。我今日去相府出诊,令堂着我转告于你,让你以公事为重。我看殿下如今已经好了大半,你也不用这么整日地守着了。”
谢时晴点头,“也好,我明日就回大理寺,省得惹人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