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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0 ...

  •   名为栖木的酒吧,今天来了一个人。
      斯文的带着眼镜,如同律师般穿着得体的白色西装,衬衫纽扣在起伏的曲线上严丝合缝的扣好,领带也打得一丝不苟。一张白净面孔上,被生硬写上老好人字样,但那挑起的嘴角,配合着被遮挡在眼镜后方的灵动双眼,却莫名给人似笑非笑的寒意。

      调酒师盯着这位突如其来的客人看了很久,微笑着道出一句好久不见。
      “我还以为乔装的很成功。”客人斯文的微笑,眉头轻挑。
      “听说首映很成功,恭喜。”调酒师一派自如:“那么,芦屋小姐,今天想要什么酒呢?”

      精英模样的人正是芦屋青羽,即使被拆穿,芦屋也没有恢复平常模样的打算,如同一个戴眼镜多年的人一般扶了扶眼镜,她的微笑甚至说得上温柔:“请给我月光恋人。”
      调酒师挑起一遍眉毛,回她一句“我知道了”,便开始自顾自的调酒。
      “看起来又不是啊?”芦屋盯着调酒师的动作,这次他连摇酒器都没拿出,直接在利口酒杯中开始了调制。

      简单的叠加,最后在顶层放上一枚鲜红的樱桃,芦屋看着漂浮了厚厚一层奶油的鸡尾酒,终于皱起眉头。

      “天使之吻,请用。”

      芦屋肖似白领精英的气场瞬间垮塌下来,拾起竹签有一下没一下的戳弄酒杯中心那颗樱桃,原本脊背挺直的坐姿也变的随性:“呐呐,我实在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只有和他一起,你才会给我那杯酒呢?”
      调酒师睨她一眼,不回答却只是微笑的介绍道:“天使之吻,是相思的酒哦。”
      “……唔?”芦屋不能理解。
      “传说,在重要的日子,只要喝一杯这样的酒,爱神一定会将你的思念传递给你思念的那个人。”
      调酒师的理论是如此生动具体,眼前的人分明一副思念着谁,以至于无意识变成了那个人的模样(并不是),善解人意的调酒师当然十二万分理解的为她调制出当下最适合的饮品。

      思念的人……芦屋猛的僵住脖子,嘴角还挂着一抹白奶油,看的调酒师轻笑出声,直到笑够了,调酒师才轻快的继续道:“至于你一直想要的月光恋人,那可是誓约之酒啊。”
      “誓言不能单方面成立……的意思么?”芦屋若有所思:“但是,为什么只有他可以?”
      在和社来这里成功的点出月光恋人之前,芦屋还约过很多朋友,不论男女,老少俱全,却只有和社在一起的时候终于成功,所以理所当然的,芦屋形成了“之所以能成功点出月光恋人这样的酒,完全是因为月光恋人适合社这种类型的人的关系”这样的思想。
      也因此,芦屋今天才回乔装成和社一个类型的人,来到这里。
      没想到一开始就毫无防备的被调酒师的言语炮弹打了个措手不及。

      调酒师万年不变的微笑脸孔上显出一丝诡异:“你当我这么多年练就的眼神是死的么?”
      “我以为那是你有才任性。”
      调酒师长长的叹着气扶额:“月光恋人,可是爱的誓约酒啊,怎么可能什么人都行?”

      芦屋迟了一拍才终于领悟到调酒师言语后所表达的意思,一点都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她的声音冷静的不正常:“那个时候你就看出来了?”
      调酒师笑的自得:“就算你们别别扭扭的,但是眼神可骗不了人啊。”顿了顿,他低声道,“放心,我明白,你们是为了不传出绯闻吧,赌上调酒师的职业素养,我会替你们保密的。”
      芦屋点点头,一口饮尽杯中最后的巧克力味汁液,将早已准备好的现金递给顺便兼作收银的调酒师,不发一语悄声离去。
      而一直到推门拐入小巷的时候,对于调酒师调侃表现的异常冷静的人突然蹲了下来,抱着头全然被意外的情报击溃。

      “什么啊,原来那么早我就……”
      声音闷在手臂之间模糊不清,其中的羞意却全然无法掩饰,好在夜幕初降,刚刚亮起的路灯,照不出她满面的通红。

      *

      月光恋人的第二次试镜,很快便要到来,louis担忧的划着日程本,自那天那个毫无征兆的表白电话以来,芦屋完全将自己锁在房间中,只除了晚上神神秘秘的外出过一次,便再也没有迈出过房间一步。
      这家伙……存粮还挺富裕?
      louis甩开不合时宜冒出的第一反应,淡定的指挥请来的开锁公司将门锁破坏。

      “芦屋!你还活着么!”
      满面寒霜的经纪人打发完开锁公司,大跨步冲进房间,即使是白天,所有房间却全都开着灯,客厅没有人影,louis不假思索直接踹开了芦屋卧室的门。

      漫天宣纸飞舞。

      louis随手拾起一张,上面是看起来如同符箓的线条,浓墨中隐隐透出些奇诡。
      “这是什么?”她回想芦屋近日的安排,然而无论她如何回想,那些安排与这铺了满地的符箓都完全扯不上关系。
      芦屋并没有回答,louis皱眉,走近,却见她下笔如飞,饱蘸浓墨的毛笔带动流畅的线条,不间断的绘成一张复杂的符样。
      louis弯腰凑近,嘴上不停:“你这是在干什么?明天就要试镜了,你能抓住那个角色了吗?”
      芦屋果然放下笔,仰起头,开口却是:“请让开,挡住了。”
      louis呆然:“什么?”
      “您挡住光了。”

      louis双目圆睁,猝不及防捧住芦屋的脸:“是芦屋吧?在角色扮演吗?虽然我看的剧本不多但是你最近的角色绝对没有这种的吧?!快恢复正常啊!明天就是月光恋人试镜了,你准备用这种形象去试镜吗肯定会被刷下来啊!好歹告诉我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是吗……明天就是了……”芦屋轻易挥开louis的手,站起身来,却不发一言收拾形象,甚至收拾出了一个小小的行囊,完全无视了louis的存在,在连续几日闭门不出后重新跨出家门。

      louis冰美人的面孔再也挂不住完全碎裂,被慌张淹没的经纪人急急忙忙掏出手机,拨通那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电话:
      “喂,社长,芦屋的情况不太对……”

      *

      栖木酒吧今日也一派平静。
      厚重大门上的风铃轻响,暂且没有调酒任务的调酒师微笑点头,对客人表示欢迎。
      是熟客。

      绝不会错认的美丽面孔,姿态却陌生的像是从未见过的别人,不同于往常若有似无的高深莫测,明明还是一模一样的脸,却如同透明的琉璃,干净漂亮的将一切来自外界的情绪反射。
      联系到这个人的职业,调酒师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

      “欢迎光临。”
      女人并没有观察酒吧的布置,熟练的选了吧台不显眼却光线温暖的位置,将手包搁置在手边,对着调酒师露出一副客气的微笑表情:“请给我月光恋人。”
      “即使你装成别人的样子,也不可能。”调酒师没好气的道,心想上次的说明算是白费了。
      芦屋仿佛没有听到,在调酒师倒酒的声响中,她随手抽出一张卫生纸,用口红在上面写写画画。

      虽然好气,调酒师却并没有凑近去看,只是在送上酒杯的时候小心的将杯子放在了纸巾的左上角,不让二者相接触。
      女人抬起头,面前的酒是一款常见的女士饮料,依旧不是月光恋人。对此,她全然忽略不计,只是斯斯文文的注视观察着这杯饮料,良久露出一个像是不小心掉落的甜美笑容,稍有些快速的将并不会使人产生醉意的液体饮尽。被酒液小小的呛了一口,女人捂着嘴咳嗽一下,却因为这捂着嘴的动作,让她眉眼之间的期待更加明显,也甜蜜的不同寻常。
      最后将刚刚写好的纸笺压在杯底,盯着空空如也的杯子看了许久,女人跟调酒师打了个招呼,请他暂且不要收拾桌面后,付账离去。

      调酒师全然被勾起了兴趣,女人刚才的行为在他一瞬间的记忆中划下不浅的痕迹,那些不自然的感觉告诉他,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恐怕更加有趣。

      大约过了两杯长饮的时间,大门上的铃终于再次清脆的响起。

      “欢迎——”
      调酒师愣了愣,对着那个立在门边的身影,直到那个人迈着几乎可以称之为肆意的步子回到吧台前,调酒师才终于回过神来,微笑的道出完整的欢迎光临。
      这就是一流演员的技术了吧,调酒师暗自感慨着,不动声色打量眼前的人。

      短发微微凌乱,只是比刚才多了一件机车外套,从造型方面根本没做什么明显的变动,至多只是将脸上的淡妆完全除去,但是——
      刚刚推门而入的时候,他还以为,那是个男人。

      不,即使现在,如果不是眼前的人还穿着刚才穿的那套衣服,他真的要以为,眼前的人其实是刚刚表现的像个白领的女人的孪生弟弟。
      ——不愧是,“那个芦屋”啊。

      “想要什么酒呢?”调酒师收起心中的震撼,问。
      眼前的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收回,去研究被压在酒杯下的纸笺。
      一个坏脾气的小子。调酒师心中不期然划过这样的评价,心头一惊,只是刚刚那一眼,眼前的人就已经与方才喝酒的女人形象、以及一直以来的熟客“芦屋青羽”区分开来,调酒师怀疑,如果再与面前的人接触时间多一会,这个人将完全在自己印象中独立出来,成为一个新的人物。
      如果再配上化妆,恐怕现在自己绝对不会还以为眼前的人跟刚才的女人是一个人吧?

      新形象出现的芦屋已经看完了那张纸笺,手指弹动杯子发出好听的脆响,调酒师的注意力被吸引回来,便听见稍稍压低变的低沉了些的声音对他道:“我要跟她点一样的。”

      又是月光恋人……好吧我已经习惯了。调酒师没好气的看那个坐在吧台上的身影,暗自思索着除了这杯两人的誓约之酒以外,有什么鸡尾酒与眼前这个形象更加般配。
      可是,只一眼,他的眼睛便几乎无法移开。

      不可思议。他看见了一个疯子。

      毫无坐姿可言的歪扭在吧台旁的人,左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右手,从右手的指尖微微可以看见那张以唇彩写就的纸笺痕迹,那个人微闭着眼睛,唇角含笑,右手抚摸着左手的动作,却恍然间让调酒师有种那个人借着这样的姿态,抚摸着白领女人一头柔软短发的错觉。
      调酒师狠狠闭了闭眼,再睁眼去看,却发觉吧台前那个人的笑容更加柔和,连那本来满身桀骜的气质,都被这份柔和的笑,晕染的温暖。
      ——就像是面对着挚爱的人,不经意却长久挂在脸上的笑容。

      一道闪电划过调酒师的脑海,一瞬间,他明白了这是个怎样的人。
      眼前的人,分明是寄居在这幅身体中的另一个灵魂,而这幅灵魂深深爱着那个白领的普通女人,爱着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
      白领的女人爱着这个灵魂吗?调酒师反思女人之前的动作,忽而便对那因为被遮挡住下半张脸而格外鲜明的期待恍然大悟。
      那个女人分明知道会有人来取走这张纸笺,并对此甜蜜的期待着。
      如果那样的表情不是爱,那么所谓的爱又是什么样的呢?

      鬼使神差的,调酒师手下已经开始了刚刚并不愿意调制的酒品,然而,这次的月光恋人也不是一开始见到女人的时候所想起的那般艳丽的色彩,而是另外一种,更加炙烈的液体。
      将蛋黄沉入蓝色的液体,看它如同一轮圆月在碧蓝天空中悬挂,调酒师叹服的将杯子放在等候多时的人面前,低声报上酒名。
      “月光恋人,请用。”
      蓝色的,男式的,月光恋人。

      芦屋青羽摩挲着这杯头一次由自己成功点出的鸡尾酒,终于露出了在闭门不出的几天中第一个,“芦屋青羽”式的,快意笑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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