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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一庭幽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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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喘息平顺,方转头看着邪珠,说道:“刚才扎了几针,感觉好多,你会医术?”
“略懂一点点,小时候跟着师父学过。”邪珠回道。那边拳子还在朝她白眼,邪珠也不介意。
王想了想,吩咐拳子,“拳子,把那块腰佩给她。”
“啊?那块?”拳子显然知道王指的是什么,惊讶得不得了,“那块给她?”
“还要孤说第二遍吗?”王的语气沉了下来。拳子只好耷拉着脑袋,从怀里掏出一块镂着纹路的珏,万般不情愿地递给邪珠,“给。”
邪珠看了看王,见他示意自己收下,便接了过来,捧在手中。
“你不是茶师吗?以后孤唤你,你便过来替孤斟杯茶吧。”王说道,眉目云淡风轻,全然无了刚才咳喘时的焦虑,眼神也恢复了力度。
所以这珏是赐给自己的赏品了?邪珠正想着,那拳子已开了口,“还不快谢恩。”
“谢王赐珏。”邪珠赶紧蹲了身施礼。
“这是游龙珏,你可收好了!拿着这珏,可随意出入内宫各处,下回王传唤你,来去也可方便得多。”拳子补充道。
邪珠才知这珏的好处,难怪刚才拳子惊讶的。有这东西倒是她的幸运,以后应该很用得上。
“快些送去吧,否则软糕都凉了。”王说了这最后一句话,便由拳子扶着离开了。
邪珠也收拾了食盒,择路离去。王后在昭韵宫,与汐夫人的瑶华宫离得近,稍加打听便到了。门口的丫环进去通禀,不一会出来位娇俏纯稚的姑娘,听那丫环唤她“燕子姐姐”的,问了邪珠几句,便将她领进了门。
绕过一进院落,便到了王后的寝居,院子不大,却干净整齐,屋内摆置简约,不像是一国之后的住所。
王后一身简素的纱裙,只戴了几样珠钗,薄施粉黛,正倚在榻上,靠着窗,望着院内的天空。她转过脸来,眉目婉约,面容恬淡,气质高华。
“邪珠见过王后。”邪珠施礼,王后流芳悦目,果真美人一位。
“王后,她是宫廷里新进的茶师,说是替王送样东西给王后来着。”旁边的燕子说道。
王后没搭理,盯着空处只不言语,说王给她送东西,也无欢喜也无反应。
“一些新制的糕点,王嘱咐说,给王后尝尝。”邪珠补充说道。燕子过去接过食盒,打开看了眼,便捧着盒子呈递到了王后面前,“王后,您看看,这是王送您的。”燕子殷殷切切的,仿佛极想王后往盒内看上一眼。
也许是燕子端的角度好,王后惫懒地瞄了眼食盒,见到了盒子里的那朵杏花,眼神有那么瞬间的亮了一亮,随即又很快黯淡下去,只淡淡说,“搁那儿吧。”
燕子显然失望得很,撅了撅嘴只得把食盒搁置在塌旁的矮几上。邪珠知道内里定有文章,却不明白是哪样一出戏。没其它可说的,便告辞出来,由燕子领着往原路出去。
经过院子时,才留意到庭中央一颗硕大茂盛的杏花树,花花相连,茂密无间。王那句“满园芬芳,还不如一庭幽香”恐怕指的就是这个吧。
原来喜爱杏花的不是王,是王后。王爱屋及乌罢了。
接下来的几日,王真的召唤邪珠过去煮茶了。他不怎么喝茶,只欣赏煮茶的过程,茶道却懂得许多,让邪珠深为佩服,怪自己在茶庄时学得不精,眼下她这个茶师反要向饮茶人请教茶道。
因着邪珠站在王背后举针的那个印象,拳子对邪珠还是颇有抵触,爱理不理,见王跟她聊着开心,好歹有了些好脸色,也跟着高兴,渐渐不那么讨厌邪珠了。王偶尔会托邪珠给玉烟公主捎去些东西,拳子也跟着同去,便与邪珠更为熟络起来。
这样过了几日,有天邪珠刚用了午膳,在院子里倒腾一些物事,便见晴夫人裹挟着一阵风,呼呼地冲了进来,还未到跟前,已朝邪珠开口,“我就知道你是个得利的姑娘!那天在姑母房里就看出来了!”
邪珠连忙放下手里的物什,向晴夫人施了一礼,“晴夫人。”晴夫人已到跟前,一把抓了邪珠的胳膊,“免了免了,不用拘礼……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邪珠。”邪珠面上作答,心里想笑。揣着这热乎劲奔进来,却连自己唤作什么都不知道,晴夫人果然是个莽撞又简单的主,难怪叫鲁国夫人头疼。
“对对,邪珠……”晴夫人语气绵软了起来,到哪都是那副撒娇的姿态,仿佛世人都是她的亲人、长辈,“邪珠啊,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老早想过来见你了……奈何这些日子总是不让人开心了过……”说着,楚楚可怜欲要落泪。
“晴夫人出了什么事吗?”出于礼貌和下属的责任,邪珠顺着她的意思问道。
“哎,还不就是那些事!你知道么,自从上次汐夫人把我拦下后,到现在我也没见着王一面,我听说这几日王都有唤你过去侍茶,邪珠啊,你可要帮帮我的。”说着,翻开邪珠的手掌,塞了块玉进去。
“不不,这使不得。”邪珠连忙推拒,奈何晴夫人扭来扭去硬要邪珠收下,邪珠抵不过她的无赖行径,只得将玉握在手中,欠身谢了她的“恩惠”,心里却颇为着恼。
女人斗来争去,拉她来作道具,这是最危险的行当。她要是帮了晴夫人,便算得罪了汐夫人,本就烧着火,再浇上一桶油,情况会更糟;她若拒绝了晴夫人,就也得罪了鲁国夫人,以后好些事不好开展。
这样思前想后一阵,犹疑不定,不知该如何开口,晴夫人却当她是答应了,反正她玉佩也收下了,便欢天喜地叫起来,拉着她的衣袖嚷道,“我就知道你的好,你可要帮我了。”
“晴夫人……”邪珠急着要分辨,晴夫人哪容得她说话,拍拍她的手,补充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天之内让我见到王。”
邪珠还没应承呢,那头脑简单的主已带着人开开心心地回去了。邪珠叹了口气,说晴夫人无理生事吧,就算耍赖了也拿她没办法。
屋里的芭蕉是瞧得清清楚楚的,这会走来瞧着晴夫人离去的背影,恨恨地跺脚,“这帮吃人的妖精,一个个鼓着媚劲诱惑人,还要拉人下水,一点道德都没有。”
“轻点声,小心人家回头听见。”邪珠忙阻了芭蕉再往下说。
从偏间出来收拾东西的翠姑姑,也忍不住好心提点了句,“主子们的事,别掺和进去,只有坏的,没有好的。”
“谢谢翠姑姑,邪珠心里晓得的。”邪珠连忙道谢。这个道理她当然懂,眼前骑虎难下,就算不想帮晴夫人,总也要给她个交代,这事还得好好琢磨。
这边刚走,那边绿荷来唤,玉烟公主病倒了!原来晋国太夫人与顺德夫人要在宫内的佛堂“頌莲堂”中礼佛诵经,需要制作一卷山水画以作佛礼。汐夫人在晋国太夫人面前极力夸赞和举荐玉烟公主的画技,晋国太夫人便让玉烟公主画祈福卷。
“汐夫人表面上是好意,给公主揽了福气,实则是刁难啊,画卷足长五米,得画上三天三夜,还没捱过第三天,公主便病倒了。”绿荷有些愤愤,“今天是最后一日,画卷怕是完不成了。谁都知道晋国太夫人的脾气,平时慈眉善目的乐呵呵好说话,真要有什么事,她可翻脸不认人。更何况,这次的事跟礼佛有关,来不得一点差错……就算玉烟公主顶着个后梁公主的头衔,但那毕竟是前朝,早就没了的朝代,能顶个啥用?”
听这样一说,邪珠和芭蕉立刻赶了去,玉烟果然躺在榻上,嘴唇泛白烧得厉害,此刻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再看那副山水祈福图,长长地铺开在地上,已完成了一大半,最后还有一米有余空在那里,未落笔。
“还只留下一点呢,要不我们把它画了吧?”芭蕉提议道。
“不行,祈福卷指定了人画,就不能更换,也不能找人代笔,否则会影响福祉,要让晋国太夫人知道了,那可是对佛祖的亵渎之罪。”绿荷急得无法。
“那一定要今天完成吗?就不能等玉烟公主醒了再画?”芭蕉问道。
“明日就要礼佛了,今晚上必须画好。”绿荷愁得眉头打结,“晋国太夫人和顺德夫人敬佛,对这事可看重了,要是违背了她的意思,那可是大不敬的。”
“如此,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可就难办了。”芭蕉也犯起愁来。
“实在不行,或者我们去找晋国太夫人说说理,求个情,看能不能有别的办法。”邪珠思索了番,没别的路子可寻,既然是晋国太夫人下的命令,也就只能找她去说情了。总不能把半死不活的玉烟公主从床上拉起来画画吧?就算把她拉起来,她也画不了啊。
“晋国太夫人这几日斋戒沐浴,到明日之前都不出来见人的。”绿荷早就打听清楚情况了。
“要是这样……礼佛的事谁在张罗呢?”邪珠问道。
“汐夫人。”绿荷冷冷吐出这几个字。这件事摆明了是汐夫人为难玉烟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