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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剑舞银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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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珠追着身影,往林中而去,追了一段,却不见身影在何处。
月影稀疏,脚下的树叶绵软,邪珠转了个圈四下张望,身上的银白披肩随风一闪。林子里安静得没有任何声息。
是自己看错了吗?可明明有个深色的影子一闪,速度快得像一阵风。邪珠纳闷着,继续踩着树叶往前行走。她忽而感觉身后有东西,便转了身......
悠忽一闪,从树上悬空倒着挂下半个人的身体,邪珠着实吓了一跳,急急后退几步。
那倒挂着的身体长着张俊俏标致的脸蛋,长长的黑发束着深蓝色发带也跟着倒悬着晃晃悠悠,脸上开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两排齐整好看的牙齿。
邪珠呼出一口气,又是金书!他每次都能给她制造些惊吓或者意外。她不给他好脸色看,他却转回了身体从树上跳了下来,漂亮的眼睛透着点霸道仔细地看着她,嘴角微微戏虐:“看来伤好了?!”
“承蒙你惦记,差不多全好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金书在一起,她都会感觉轻松许多,或许是因为他的放浪不羁,还是因为他灿烂漂亮的笑容?
他的眼光掠过她身上的银白色丝缎,“你似乎心情不错?”
“你看这浅淡的月色,安静的夜晚,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她的眸子闪闪发亮。
“这么说你当我是朋友了?”金书凑近她。
他俊致的脸蛋和迷人的嘴唇迎上她的视线,她有些微局促。
“只是朋友?”金书眼里带着笑意,却无由勾起一丝凌厉。
邪珠往后一退,“你帮了我,当然是我的朋友。中秋那晚的事......多亏了你,真的谢谢你呢!”
眼里闪过一丝冷意,金书嘴角微微嘲弄:“若说那晚的忙,该向我道谢的也不是你。怎么,你算是替他谢我么?以什么身份?他庄里的丫环?”
“你什么意思?”邪珠来了气,他总是正经状态维持不了一刻,“我好心感谢你,是真的心里感激,你却拿话来讽刺我?丫环怎么了?你歧视以微薄生计过日子的人吗?再者,我从没当自己是谁的丫环!”
金书想笑,“那你是什么?内督监府上千金?还是南唐公主?”
“我是自由人。”邪珠骄傲地仰起了脑袋。
“自由人?怎么说?”金书来了兴趣。
“这天下的人分三六九等,上有宗主国的皇上,各个诸侯国的王,王土内有名门望族、富门贵胄,有各个等级的官阶,还有平民百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每个区域内的百姓都有他们的王,有他们的主人。”邪珠说道。
“嗯,你说得对。”金书点头,继续等待下文。
“可我......我不属于宗主国,也不属于任何王土......”邪珠有丝黯然。
“你不是吴越人?”金书诧异。
邪珠摇摇头,“从小师父就带着我游历人间,我们的足迹踏遍南北东西,可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是哪一国的人......”
“那你师父呢?你没问他吗?”金书好奇。
“我问过我师父,师父说我不属于这里,我不属于这个天下......”
“这是什么道理?” 金书颇感纳闷,仔细地瞧着邪珠,“你不属于这个天下......那你从天上来的?”
“我也不知道,师父就是那样说的!” 邪珠不耐。不过说实话,为这事她心里也琢磨过好几遍,不知道师父何以那样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不属于这个世界呢?她又不是鬼,也不是神仙......她究竟是哪国人呢?或者是哪一族的呢?
金书用手指打了个响哨,拉回了走神的邪珠,“别想了,就当你是自由人吧,那你干嘛待在玉溪茶庄,不继续游走天下?”
没了师父,她从没想过要一个人游走天下,况且现在有了师父的音信,师父还交代了任务,让自己留在庄内接近商公子,再况且......那带着兰香的月下玉人,如果真有离开的那一天,她舍得离开茶庄么?
“暂时没想过。”邪珠随口答道。
“是没想过,还是压根不想?” 金书语气嘲弄。
邪珠颇有些不自然,“这里蛮好的,有吃有穿的,地方又大,还有这一处溪林,各种美景!”
“你似乎很开心留在这里?”金书冷冷看着她。
“生活总是要阳光积极一点的嘛,对不?”邪珠笑笑。
“贱人!” 金书性感的嘴唇里冒冒然吐出这样不雅的两个字。
“什么?!”邪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得睁大了眼,“你......你骂人,还用那么脏的字眼?!”
“本来就是,你犯贱!” 金书不依不饶,眼神恶毒。
“你......你混蛋!你臭强盗!” 邪珠气得咬牙切齿,转身大步往回走。再不想理这个人,莫名其妙!
金书身形一转,已拦在了她的面前。
邪珠瞪了他一眼,打算继续迈步。
突然寒光一闪,长剑出鞘!金书修长的手指有力地握着冰冷的剑,明晃晃的剑尖抵着邪珠的脖子。
邪珠怒目而视。喜怒无常的臭强盗,任性妄为,随意出言侮辱别人,动不动就拿剑说话,果然强盗作风!
金书肆意地盯着她,眼里充满了讽刺,“你倒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它险些要了你的命,你却仍旧把它穿身上,还如此得意。”
邪珠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身上裹着的银白披肩。
未待想明白,金书的剑尖已抵近了一寸,邪珠有些骇异,那剑尖已抵至披肩的结子。削铁如泥的宝剑一碰到绸缎,那结子便散了,柔滑的丝缎倏然滑落,轻飘飘荡在了地上。
金书斜剑微提,轻巧挑起披肩抛向空中。他举剑挥舞,三两下动作干净利落,只感觉清脆的金属声伴着肃杀的风声,还未看清整个的过程,那披肩已散作片片的碎绸,如断了翼的白蝶般纷纷扬扬地舞落。
片片飘落,丝缎的柔滑碰触邪珠已木然呆滞的脸,落在了邪珠的肩膀上。
金书迈步跨前,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掸落搁在邪珠肩上的碎片,向她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惬意地将飘至脸前长长的发带和黑发扶至脑后,再不看邪珠一眼,转身掠空而去。
满地银白。冷夜萧瑟。
一滴带着温度的泪珠从脸上滑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邪珠还不能完全接受眼前的事实。那方温暖柔软的银白披肩,就这样被他舞剑割碎了!
邪珠绝望地蹲了下来,身上阵阵冷意。她轻轻拂过地上的碎片,心里仿如被刀割一般,一丝丝痛了起来。那晚月华灼灼,她听见如天水般细滑的丝绸声音,他将它裹在了她的身上,柔软舒适的感觉仿佛尤停留在上面。
天杀的臭强盗!他抢了她珍贵的丝帕,现在又毁了她的披肩......下次再遇见他,她要一剑杀了他!
第二天一早,邪珠便被甘氏叫走。陶瓷厂又出了事,石头被人下了毒,大夫正在灌药抢救。
看管石头的屋子内,光线昏暗,只从天窗里透出一小方亮光,费力地显出整个屋内的状况。两个负责看守的护卫哆嗦着身体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地上摊着一只碗、一双筷子,碗内还盛着未喝完的粥。负责饮食的张厨也被叫了过来。甘氏带着审讯的目光扫过一众人,方管家在旁边解释着事发过程。
“我昨天审了他一下午,该用的刑都用了,可他死活不肯开口,我想先歇个一夜吧,实在审不下去了,便吩咐底下人先将他看好,并严令任何人不准接近这里”,方管事尽量详细地回忆着,“今早刚吃了早点,侍卫就来报说石头中了毒,我连忙赶了过来,果然他就趴在地上嘴角流血,我立刻找来大夫诊治,眼下钟管事出去采货了,没人可作主,便又赶紧去请了夫人您过来。”
邪珠注意到地上摆着的碗,碗口干净,地上也没泼洒出粥水的痕迹。看碗里的粥,应该是已经喝了半碗了。邪珠稍有纳闷。如果当时石头正喝着粥,突然肚子疼痛发现自己中了毒,他怎么还能如此镇定地将碗筷摆放好,而且丝毫没有泼洒出粥水呢?
甘夫人看着地上的碗,想了会,便问旁边的张厨:“粥里下了毒,这是怎么回事?”
张厨额头上早已沁满了汗珠,一边用袖子揩着,一边结结巴巴道:“老奴在这里煮了十多年的粥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我、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怎么就有了毒。”
“张厨在这边年份也久了,向来老实可靠”,方管家替他说好话,“再说真要是他做的,他估计早就跑了。”
“是是......”张厨一边抹着汗一边点着头。
甘夫人转向跪在地上的两名侍卫,问道:“昨天晚上方管家审讯完之后,还有其他人进来吗?”
其中一名侍卫稍稍抬头,回话:“小的们一直在这里守着,不敢有丝毫懈怠,别说有人靠近了,连只飞蛾都进不来。”
这就奇怪了,张厨不可能下毒,其他人也未靠近这间石屋,那这碗粥里的毒怎么来的呢?甘夫人再问张厨:“说说你今天早上煮粥的情况,这碗粥可有离开你的视线半步?”
“老奴同往常一样取了米担了水煮粥,盛了粥之后......”张厨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