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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石头迷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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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盛了给石头的粥,就、就内急,跑了趟茅厕,回来后才给他端去。”
“会不会问题就出在这里?”方管事想着,“有人趁着张厨跑开了,便往粥里下了毒?”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甘氏思索,“这样吧,你再问问厨房里的几个伙计,查一下今早还有谁靠近过厨房,包括厨房里的伙计在内,相关人等统统都要过问!”
“是!”方管事领命。
陶瓷区靠近烧窑场地的某处闲置的院落,甘氏带着邪珠和蝉儿来了这里等待石头的消息。不一会,大夫赶了过来,禀报石头已暂时无危险,灌了许多药水解了体内的毒,现正在塌上躺着。甘氏吩咐下人给石头端去一碗参汤,好生照料着他,让他先安静休息一会。
吩咐完这些,甘氏饮了一口茶,优雅地放下杯子,忽而开口问邪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一起过来吗?”
甘氏这么一问,邪珠倒感觉突然。其实邪珠心里早就在想这事了,为何陶瓷厂一出事,甘氏便叫了自己过来。邪珠想了想,说道:“邪珠愚钝不太明白,还请夫人提示。”
甘氏轻轻一笑,脸上像抹了彩,开出明艳的花来,“你明白的,刚才在石屋里,那么多人,就你注意到了地上的碗筷,你以为我没察觉吗?”
邪珠心里微惊,想着这甘氏好厉害的眼睛,好细致的观察力!她忙着审一堆人,又不落过一丝细节,还能注意到边上的人注意了什么!果然有能力,不可小觑,“夫人观察得真仔细,令邪珠佩服。”
“我就知道你能说会道是个机灵的丫头”,甘氏瞧着邪珠,笑意盈盈,“哪有中了毒的人,在毒发难受之时,还能如此从容地放下手里端着的吃了一半的碗,一滴粥水都未洒出呢?”
“小姐想得真周全!”蝉儿雀跃,“受得起衙门里的俸禄了!”
甘氏美眸嗔怪地朝蝉儿一瞟,继续说道:“所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之所以叫上你,一是因为你聪明,第二个原因嘛,等我听了你的意见之后再告诉你。”
“不知夫人想听什么?” 邪珠问道。
“刚才审了那许多问题,你可觉得这中间有何疑点?比如我们猜测的下毒时间,是在张厨上茅厕的时候?”甘氏问道。
审讯的时候,邪珠便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既然甘氏问起,便答道:“邪珠或许有不同的想法。”
“哦,说来听听。” 甘氏感兴趣地看着邪珠。
“石屋看管严密,外人无法靠近,粥里下了毒,显然又不是张厨所为,因为他是直接担着责任的人,既然他没有逃跑,说明此事与他无关。”邪珠分析道。
“嗯”,甘氏点头,“继续说。”
“给石头的粥,是张厨亲自送去的,没有经过其他伙计的手”,邪珠继续分析,“所以似乎看起来,唯一下毒的可能便是在张厨所说的他上茅厕的时候,有人趁此下了毒。”
“那你又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呢?”蝉儿好奇。
“问题在于,下毒的人他无法预测和掌握张厨上茅厕的时间,如果张厨没有上茅厕,难道就意味着他今天就不下毒了?”邪珠提出质疑。
蝉儿点点头,“有道理......”
“况且,昨天押了石头审了一个下午,才过一个晚上今早就中了毒”,邪珠细细想着,“可见下毒的人很想让石头快点死去。”
甘氏欣赏地看着邪珠,“对,所以下毒之人所为绝非偶发性,肯定不是碰巧等着张厨上了茅厕才动手,而是早有预谋。”
邪珠想到了石头给自己的那份纸张,看来这纸张似乎是非常重要和关键的东西,否则石头也不至于被下了毒,想要他死的人是担心他经不住刑讯说出什么或供出什么。如此这个纸张便更不能轻易地交出来了,邪珠暗暗思量,一定要弄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牵涉了什么事,才能再考虑下一步该拿它怎么办。
“当然,还有一个令人费解的地方”,甘氏顿了顿,继续说道,“便是刚才提到的那只粥碗......”
邪珠心里也是一凛,石头何以中了毒还能从容地放下粥碗,就算粥碗本就是搁在地上,他吃了一半中了毒又岂会丝毫不洒落粥水?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要被下毒了吗?不然他动作何以如此平静?是不是他早就知道了什么?
“我怀疑石头早就知道了什么,关于那本有问题的账册,他一个字都不肯透露”,甘氏缓缓起身,“是谁指使的他,那些出了问题的账又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件事到底牵涉了哪些人,所有这些问题的关键就是他,石头!”
邪珠看着甘氏,甘氏正盯着自己。邪珠忽而明白甘氏找自己来所谓何事了。
“一般的刑讯无法逼他开口,眼下能试一试的也就是你邪珠了。”甘氏眼中波光粼粼,笑靥如花。
“这又和邪珠有什么关系?” 蝉儿天真问道。
邪珠心里苦笑,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对付眼前的局面。
“邪珠是个热心肠子的好人,她上次还替石头包扎了伤口”,甘氏笑道,“那石头都到这般境地了,还有人对他好,他能不感激信任么?”
甘氏果然是知人善用,有一定的手腕。甘氏接下来说的话,邪珠其实都已经猜到了。
“所以,如果邪珠前去探望石头,再探探他的口风,绕着弯子从他的角度考虑问他一些问题......我想,说不准就有不错的收获呢!”甘氏颇为得意。
蝉儿拍手鼓舞。邪珠却心里一沉,她手上还拿着石头给的纸张呢!若她去找石头谈话,石头提起这事,岂不是穿了帮?她邪珠有再大的能耐再能说会道也解释不清了!
“上次邪珠替他包扎伤口也是看他流血不止,一时不忍而为。”邪珠硬着头皮说道,“那时他身体虚弱奄奄一息的,又耷拉着脑袋,说不准他早就不记得我了。”
“不会的,我记得当时你还和他聊了几句”,甘氏说道,“石头只是帐房里一个小学徒,从来不受人重视,尝尽俗世的冷暖,这样的小人物,他会记住每一个对他施恩的人,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恩惠。”
甘氏眼睛真好使,且心思细腻,幸亏她没有看到那纸张......否则她的麻烦就大了。邪珠心里冒着冷汗,估计这趟是非去不可了,其实她原也想再见石头一面的,问问他关于纸张的事,还有他到底要自己帮他什么忙......可绝不是在如今这样的状况下见面啊!这样子过去,铁定穿帮。
如果非得去,除非只有她一个人在场......可是甘氏会同意吗?邪珠满腹踌躇,短短片刻,已闪过千般想法,"那甘夫人是打算如何安排呢?"
“当然是让石头以为是你自愿去看望他的,没有别的企图......房间里也只有你和他两个人。” 甘氏说道。
邪珠眼睛一亮,她和石头单独相处?
“不过,我会叫来方管事他们,一起在外间隔着帘子听着”,甘氏补充,“毕竟你对账本这块事不熟,容易疏略了细节,万一他提了什么紧要的内容,你当是无用的信息那就可惜了。”
邪珠再度掉落了深渊。此劫难逃!
接下来甘氏传人去唤来了方管事,再吩咐了一些其它需要准备的事项,便准备去往石头那里,“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邪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出的房间,跟着甘氏往石头那边而去。方管事张罗了人在前头带路,一堆人闹闹哄哄。
烧窑场地外围灰尘满天,窑内的伙计们热火朝天地干着活,从窑里传来的红炭热气沸沸扬扬,使得这即将入冬的天气都跟着烦躁起来。似乎旁边有什么人看着邪珠这一堆人,邪珠眼角微抬,那邋遢的石棚下面站着上次那个满脸沧桑略微驼背的瘦弱老头。他往这里瞧了一眼,便又缩了缩身子,躲了进去,只露出斑白的发丝。
邪珠无暇再去管他。她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真的没有把握。要是石头真开了口让她帮忙做什么,岂不意味着她邪珠是他的同党?
究竟该怎么办呢?是一进去就给他使眼色吗?又不能直接开口提醒他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石头对她去探望的背后用意可是完全不知啊。他当然会以为是邪珠自己要去看望他,说不准他还以为她想知道上次他塞了纸条后想说又未能说的话呢!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要是石头看见她欢欣鼓舞,她还来不及提示他就先开了口,谈起纸张的事,那岂不是全完了!
邪珠思虑重重、头皮发麻,拖着格外沉重的脚步朝前迈去。
不一会众人来到了石头躺着的屋子。甘氏带着方管事和蝉儿坐在了外间。隔着一层纱帘,石头就躺在里间的床上。
“就看你的了,进去吧!”甘氏轻声对邪珠鼓劲。
邪珠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撩起纱帘,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