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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清琴夜奏 ...


  •   商公子默默举觞,与东门月等碰杯,又不时留意到邪珠这边。而正当邪珠出神怔愣间,廖管家过来向她打了个招呼,邪珠便随廖管家走到大殿内稍安静点的地方。

      “廖管家有何事?”邪珠诧异问道。

      廖管家和煦笑笑,“邪珠莫惊慌,我只问问,上次的种籽,你果真是在东院门口的台阶上看见的?”

      “是的,我出去的时候便见地上放着只琉璃瓶,拿起来看才发觉是冰棘草的种籽,当下也没想那么多,便兴奋地拿了跑进屋。”邪珠略作镇静,不急不缓地答道。

      “那你何以识得是冰棘草种籽?”廖管家略一思忖,问道。

      “邪珠有一位行医的师父,曾随他到过天山一带,见过这种籽。”邪珠徐徐回复。

      廖管家略略点头,算是对答案满意,便不再追问。绿荷这时忙不过来,邪珠急忙帮上手,又是上盏又是递盘,着实忙了一通。袁夫人因身体抱恙未参加宴席,甘氏挨着东门虎,席间多有眉眼传递之色,别的人热呵着忙着未必注意,邪珠却巧巧地都瞧在了眼内。东门虎起身致谢南院准备的盛席,东门月又招罗大家向东门离敬酒,庆祝他安然无恙恢复健康。东门离虽未完全恢复,推杯换盏间也只得喝了几口。大殿两旁丝竹靡靡,莫江晚又趁兴唱了一曲,整个殿内觥筹交错,一派笙歌喜气。

      邪珠趁中途不那么忙,退出了殿外,呼吸了口冰冷的空气,微弱夹杂着闲淡暗沉的月色及融雪时滋冷的清冽。索性择了块干净的地方,蜷作一团坐在台阶上。

      不一会身边却似多了什么东西,侧眼一瞧,华衣锦服的商公子已立在了旁边。邪珠正要起身施礼,商公子一撩袍角,也直地坐了下来,淡淡一笑,“一个人坐这里不冷吗?”

      “就是因为屋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邪珠缩了缩膝盖。

      “听说是你在门口发现了种籽,才及时救了东门兄?”商公子随意一提。

      “看到种籽,邪珠也很纳闷,但不敢贪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放在那里的?”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着的却是金书,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哪里?还没好好感谢他一下。

      “好心人有缘总会碰面,他若不想为人知,如何寻找也是徒劳。”说着,商公子从怀里掏出样东西,搁在手里仔细捏了捏,便递了过去。正是那柄金书赠与她的匕首,刀鞘上嵌的碎彩宝石在低迷的夜色中晶莹悦目,邪珠漆黑的双目也如宝石般璀璨清亮。

      稍一怔忡,邪珠将匕首接了过来。商公子微一眯眼,凤目闪出几星流彩,如突然嗅到了食物的猎豹般警觉了起来,又转瞬即逝,恢复温柔神色,“早几日我便从廖管家那里拿了你的匕首,既然方管事的死与你无关,匕首自是要还你。”

      “谢谢。”邪珠低头一谢,手指摩挲着刀鞘上的碎宝石,冷不丁又想起溪林初遇金书时,他俊俏戏虐的眼神。

      “看你对这把匕首爱不释手,深有念想,是一位重要的朋友所送?”商公子笑着问道。

      邪珠赶紧敛了神色,脸颊漾出了点笑意,“是我师父留给我的。”不是不放心商公子,而是认识金书的事很难解释清,要解释完整也颇费劲,索性不提他也罢,否则反使他人产生误会,便扯了个谎。

      “师父?”商公子皱眉。

      “嗯。”邪珠点点头,“就是我以前提及的从小把我养大的师父,这是他留给我的,只不过现在师父不知道在哪里,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和他重聚,每次想到此,便心里难过起来。”邪珠仰头望着稀薄的冷月,目色凄迷。她是真的很想念师父,希望早日可以与他团聚。

      看着邪珠在白雪和冷月映衬下挂满思念、略带凉意的脸庞,商公子眼内困惑,神色莫辨,轻轻启口安慰道:“一定会有团聚的一天,只要你念着你的师父,他会感觉到你的记挂,同样也期盼和你相见的。”

      邪珠感激地笑笑。商公子撩衣起了身,趁势伸了手给邪珠,邪珠便借他的手也起了身,稍稍拍了拍裙角。

      “进去吧,外面太冷,待久了容易感冒。”说着商公子往殿内走去。邪珠放缓了脚步,刻意落下了一段,等他入了殿,再慢慢踱了进去。

      宴席愉快热闹地持续了颇长时间,等众人都酒足饭饱意兴阑珊,方才撤了席,各回各院休息。莫江晚也随东门月歇在了南院,商公子则陪着东门离回了东院。

      邪珠跟着绿荷等收拾残局,将花月阁大殿里整理一通,直忙了一个时辰,才算拾掇完毕。众人道别各自洗漱歇息不在话下。

      邪珠却睡不着,莫名有些空虚乏闷。是因为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转变太快了?是因为今日她勾起了对师父的思念,开始对师父的等待不耐了?她起身披衣,提了只巧致的银月灯笼,推门出了庭院,踱步□□中,不知不觉竟踱出了南院,徐徐往溪林那边而去。

      很久没有走那么长时间的夜路了,开始融雪的地面变得湿滑,踩路容易打溜,邪珠一只手挑着灯笼,一只手提着裙角,仔细地寻路走去。去往溪林必经过东院,待到了东院门口,又不自觉止住了脚步。

      院门紧闭,高墙围筑。残留的雪块落在墙墩上。紧闭的铁门,暗沉的夜空都冷冰冰的。透过铁门一直往里,跨了两重院落,转过小片的花园,绕道石子径,左转一段小路,便到了清致淡雅的暖玉阁,萦绕着兰香和火炉的暖意。她熟悉到只及目力便能畅通地抵达那里。

      冷夜肃怀,此刻她只得低了眉,摩挲绣鞋内冰冷的脚尖。恐怕没有机会再如之前般盘绕在那个清香的院落,日日守着他吧。虽然隔得那么远,却仿佛还能依稀嗅到空气里的暖味和浅淡的兰香。

      邪珠低叹了声,转身正欲继续前行,却险些撞入一人的怀里,连连后退几步,抬了头才看清眼前的人。

      他一身浅青色素衫,长身孑立,静致如玉的脸上绽了一丝暖暖的笑意,顷刻消弭了寒冬的孤寂,也融化了深夜的凄冷。

      “少庄主......”她有些微微失措,慌了手脚,忙不迭浅浅施了个礼。

      夜色里他的眸子晶亮剔透,“可有兴趣随我听奏一曲?”

      她懵懂地点了点头,便随他穿林绕园进了溪林,一路到了温泉边。泉旁某处平展的岩石上,早已摆了一架古琴。他早来了溪林?为何中途折返回了东院?邪珠不及细想,东门离已摆了个手势,便随他坐在了岩石上。他也没说话,只清指撩拨,琴音流转,舒缓清越的曲调随着夜的冷意和泉水上微暖的薄雾一起蒸腾起来,丝丝钻入每一寸空气里,似倾吞了夜色,撩动了心弦。

      这一曲《玉庭白雪》之前听莫江晚弹奏已是雪竹玲琅和风淡荡,经他青葱白玉的手指溢出,更多了份宁谧舒旷,似神泉滴落、嫦娥舞月,已然跨越时空倏忽感受了千年的流转,心里竟沉淀入未明的淡定悦然。

      一曲奏完,回味醇长,她犹沉浸在优美的曲调旋律里。他的手指搁落在琴上,未动,凝目前方,残雪、薄雾、碧泉,清澈澄明的眼内却透着一丝忧郁,转而又消逝,流露出一丁点满足的念想。

      他们两人就这样并排坐着,什么话都没有说。她能感觉到他衣袂的轻动,微微掀起淡淡的兰香。伴着冷冽的空气,她细细一嗅,是香味也是他的气息,仿佛这样就够了,不需要问他何以在此奏曲,不需要问他为何邀了她作听众。

      “很久没有弹这一曲,竟有些生疏了。”他打破了沉默,轻轻启唇,像是在跟她解释,又似自言自语。

      “听不出来,完全沉浸在乐声中了,能闻少庄主此曲,邪珠说不出的幸运和感激。”邪珠接口。

      “当说感激的是我,若没有你的日夜萦守,我也不能好得这般快。”他淡淡一笑。

      原来他是知道的,在他昏迷时她的陪伴照顾,是谁告诉他的呢?像是知道邪珠的心思,他又缓缓说道,“那段时间虽然一直醒不来,但还是能听见,也有感觉,只是动不了,所以你的照顾,我会记在心里。”

      竟然什么都能听见?还能感觉得到外物?那岂不是他什么都知道了?邪珠心里小小紧张,搜肠刮肚思索自己有没说过什么讲不得的话,想了一遍又想不出来说了什么,略略放心了点,才松了口气又想到自己每日替他梳头发之事,都怪自己太贪心了,不好好梳头,每次都是握在手里捏着玩着,当然也怪他头发太乌亮顺滑了,忍不住要把玩......这个,他会不会也知道?心里打起了小鼓,竟忐忑不宁。

      东门离眸光如水莹亮,见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夜风稍许凌乱了她的刘海,拂着她泛红的腮角。他眼里带着一丝笑意,嘴角微微翘起,略略抬手想要替她整理刘海,举到一半停搁在那却又不动了,踌躇片刻,缩了缩手终是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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