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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猜字解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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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珠特意向廖管家求了情,终放了岳枝出禁室。在这样喜悦的节日重聚,姐妹同庆。去接岳枝那当儿,邪珠也给女疯子和老奶奶准备了点新年的礼物。女疯子举着那盒红纸包裹的酥糖糕,嘴里喃喃念叨:“放烟花了,撒喜果了,离少爷满月咯!”念叨得认真,神情陶醉,恍若回去很多年前,目光竟有些痴迷。
原来少庄主出生于寒冬,是十一月末,还是腊月初?难怪长得冰雪之姿,目光晶莹,玉指剔透。
无由来地,她想到西院的老庄主东门鸠,他住的院落里种满了梅树。老庄主从不出席庄内的大小宴会,花月阁里除夕夜的合家团圆饭,也未安排他的席位。邪珠私底下问了绿荷,老庄主为何不参与年夜饭,绿荷也说不甚清,只知老庄主病重,常年卧床不起,行动不便。邪珠去过西院,也见过老庄主,他儒雅亲切、正当壮年,虽然那晚......一想起那晚老庄主苍老悲怆的模样,邪珠心里便直打哆嗦,病重卧床只是个借口吧,如此一想,便越发叫人疑惑了。
团圆饭终于开了席,南院的姑娘都去花月阁伺候着,也跟着分享了主子的欢乐与繁华。殿内红烛高照、流光溢彩;席间觥筹交错、笙歌奏鸣。除了袁夫人身子欠妥较为安静之外,其余人都满脸荣光,喜上眉梢。
难得这天没什么规矩讲究,姑娘们跟着在底下分享着美食,边伺候着主子,也边玩着乐着,花月阁内当真花好月圆、其乐融融。
待主子的宴席尽了兴,吃得差不多了,便又各自去寻团圆夜的节目了。东门离兄妹陪着莫江晚去了倚香楼,继续繁华盛景之中热闹纷呈的喜庆。东门虎邀了廖管家等一些管事去北院开小赌局,玩骰子喝美酒。
甘氏则着人抬了几桶上好的陈香桂酿花酒,扛着一箱子喜庆红包去了茶坊。甘夫人难得去茶坊,苓婶与茶坊里的几个管事正在院内喝酒热闹着,瞧着夫人来了,都受宠若惊忙不迭欢迎。甘氏也难得地好说话,客气地招呼大家喝酒分红包。苓婶赶紧叫齐了整院的姑娘伙计们,一起聚在院子里开坛喝酒,人手一份红包。大伙向甘夫人纳吉作揖连声道谢。甘氏让众人尽兴地玩尽兴地喝,便抿抿嘴笑着退了场。
南院邪珠的房间里,也聚着几个平素要好的姐妹,绿荷、岳枝、芭蕉都齐了。花月阁的宴会散了后,袁夫人身体不适,小樱便早早服侍她睡下了,此刻也赶了过来,凑上了姐妹们的欢腾。
富贵人有富贵人的金贵玩意,平民也有平民自个的乐趣。主子们画舫华宴,姑娘们一年到头难得如此惬意闲适,又能凑一堆纵情玩笑,也是乐得紧。
众人围着暖炉喝着小酒,邪珠照着上次南街里沿街讨来的烹饪烤制方法,自己动手做了许多美食小件来,有炸肉丸子、豆腐串、芝麻球,黄的白的黑的,整得像模像样,一件件吃起来虽比不得摊主们的手艺,却也是酥香滑口,蛮有自己的风味。
外边烟花爆竹阵阵,里面暖香笑语不断,几个姑娘玩起了“猜字解语”游戏。即每个人各写一个字在纸条内,折叠好了后放置于竹筒里边。喝酒行令,输的那个人从竹筒里面抽出一张纸条来,看了纸条内的字后,先不告诉众人,而是用一句话描述该字,若在场有人能猜出来是什么字,那么写这个字的人就得罚酒一杯。若无人能猜出是何字,那就得怪描述这个字的人解释不当,罚酒一杯。每人每轮限猜两次。
一通行酒令后,小樱输了,便抽了张纸条,展开看是个“饼”字,猜测着这个字多半是岳枝写的,想了想便说:“邪珠每次去禁室看望岳枝时带上的沾了芝麻的东西。”这句话一描述,恐怕其她人都猜不出了,只得眼巴巴看着邪珠,邪珠捂着嘴早已笑了出来,“饼!”众人哄笑。绿荷止不住捂着肚子笑骂道:“你真是,比画饼充饥的人还要馋!”岳枝红着脸,只得站了起来,乖乖罚了一杯酒。
第二轮绿荷抽纸条,抽到了一个“金”字,还没说话呢,脸上已笑开了花。众人忙问她为何这么乐,她赶紧止了笑,喘喘气说道:“果然是好字啊,原说见字如见人,看写的什么字便能八九不离十猜出写的人来,如今这个字嘛……当真人见人爱呢!”
岳枝喝得微醉的脸上红扑扑的,高高擎着酒杯,“用一句话描述,你已经说了好多好多句了!”
绿荷赶紧解释,“之前的都不算,那我现在开始说了。”众人忙不迭催促,绿荷又道:“听好了哦:大家都想要的东西!”
愣说大家都想要的东西本来应该很好猜嘛,可众人又感觉太宽泛了猜不出。也怪不得姑娘们,实在是想要的太多了,金银美玉,绫罗绸缎,嫁个有钱人或当官的一朝得势做个主子......人的贪欲总是无穷的。
大伙皱眉苦思,奈何只有两次猜测机会,都不想白白浪费了,便绞尽脑汁慢慢地想。还是岳枝缺乏耐性,往嘴里塞了串芝麻球,说道:“肉!”小樱连忙嫌弃地拍打了下她肩膀,“又是吃的,你能不能有骨气一点!”众人又是一通哄笑。
“不是的呢。”绿荷摇头。芭蕉不作声,得意地挑了颗果子拿牙齿细啃。看来这个字是她写的了。小樱想了想,便道:“钱!”绿荷称赞,“很接近了,差不多是最贵重的钱!”这一句刚说完,岳枝嚷嚷了起来,“我来猜我猜!还有一次机会呢!”邪珠赶紧说道:“别急,没人跟你抢,先吃完嘴里的芝麻再说。”
“金!”岳枝囫囵吞枣般嚼巴几下芝麻球,将它咽了下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把这个字给蹦了出来。看她认真严肃的模样,众人又是乐了半天。芭蕉嗔怪地瞪了眼岳枝,只得起身喝酒。
这一个字出口,金书俊致的脸蛋,微翘着性感的薄唇,眼里闪着锐气与霸道的模样忽地晃过了邪珠的眼前。想想认识他的这段日子以来,无数次他解救自己于危难之中,他总是浑身有活力,充满了热情,目光睿智敏捷,对待问题又看法独特。不管怎样,从他身上,邪珠都有意无意地接受了一些看待事物的方式,也传染来了那份理智与活力。
今夜除夕,对于他,也该是合家欢聚的时刻吧。他曾说他家里叔伯婶姨、兄弟姐妹不计其数,那该是怎样热闹纷呈、其乐融融的景象?邪珠想着便想笑,而这边大家又开始吆喝行令了,便收了心绪,继续玩了起来。
这回轮到芭蕉抽字,取了纸条看了之后便说:“这个字好。”纸条上是个“阖”字,芭蕉脑袋灵活,提点方式也较为独特:“人都说分开久了之后便要......”“聚!”“阖!”不消片刻,就被大伙猜出了。这个字是小樱写的,小樱最有酒品,开开心心起身端了杯酒便喝下肚。
“罚了酒还那么开心?”岳枝嘀咕。“这你就不懂了,”小樱用袖子揩了嘴角,说道,“今天大家聚在一起,真的好开心。我最希望这样团聚的时刻永远不要结束,我们姐妹一直都是在一起的,我们便是这个‘阖’字,关了门躲在屋子里一起唠嗑!这杯酒啊,喝得开心,喝得痛快!”
“好!”绿荷鼓掌。众人纷纷应和,举杯共饮。窗外刚好划过了一道绚丽的烟花,伴着好听的喜庆的声音,照亮了暖融融的屋子,照亮了挂满了大红灯笼的院子,也照亮了此夜注定不眠的茶庄。
很久之后,邪珠还能想到这个夜晚,忆起小樱的这番祝愿,心里如淌过一道暖流,热乎地人忍不住便要流下泪来。
只是今夜,谁也不知道明天的自己在何处,在做什么,人生又会遭逢怎样的变故。今夜,只属于沉醉中的欢乐,只在欢乐中沉醉。
接下来轮到邪珠抽字了,竹筒里只剩两张纸条,她抽了一张,恰好是自己的,只得折叠好了放回去,拿起绿荷写的那张来,展开看是个“蘭”字。看到这个字,心头“突”地一跳,脸上竟微微热了起来,这个字该叫自己如何开口解释呢?
绿荷看出了她的心思,抿嘴轻笑,故意问道:“怎么,不好解释吗?要不要芭蕉帮你?”“什么字有那么难吗?”岳枝脱口而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那也不是,每个字都有各自的含义,难易总是因人而异。”绿荷说着有意往邪珠望了一眼,又开心地笑了起来。邪珠微微气恼,知道她这是在调侃自己。
“到底什么字来着?”“快说啊!”被绿荷这么一说,大家都起了好奇心,纷纷催促邪珠赶紧描述。
不就是要说点跟少庄主沾边的事么,邪珠索性心一横,挑衅地回瞪绿荷,说道:“少庄主身上的香味。”
“少庄主身上的香味,那是什么?!”岳枝瞪大了眼,诧异得一副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模样,“你怎么知道他身上的香味?”
被岳枝如此直率又无欺的一问,大伙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邪珠脸上一阵发烫,心里后悔不迭。这里平日能见着少庄主的,就只有芭蕉了,其她人就算偶尔看见了他,也未必会留意他身上有何香。本来不想给绿荷难住,现下反倒引得自己更难为情。
“邪珠你快说呀,你怎么知道少庄主身上香味的?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岳枝连珠带炮的发问,害得邪珠满脸通红。绿荷“奸计”得逞,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