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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公主现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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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紫姑娘可比小姐更攸关自己的祸福。这一点,蓝芯也算是想明白了。枉她还自作聪明想去讨好小姐,到时连门槛都没跨过脑袋便搬了家。
想到此,蓝芯嘤嘤哭出了声,“上次方管事被人害了,那账本的事,小姐始终有些心结,考虑到紫姑娘忙碌操劳,便让我暗暗再查一查,看有没有蛛丝马迹可找。”
一边推脱一边顺坡走,半真半假唬弄过去,保住性命便是。
紫姑娘也是暗暗琢磨。方管家的死,她已给了东门月理由。当然这事只得她与东门月知晓。这蓝芯说的,未必是假,或许小姐真在此事上存了疑心。
如果真是这样,她还动不得蓝芯,否则小姐真要疑到她身上了。但也不能就此放了她,任其猖狂坏了自己的事。
想了想,紫姑娘柔了语气,却加重了话语的份量,“你想活命吗?”
蓝芯忙不迭点头,扯得铁链跟着摇晃,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大家都是替小姐办事,上次账本的事恐也没那么简单,说不准就是西院在里头动了手脚。”紫姑娘微眯着眼,语气胁迫,“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了,我若要你死,你也活不了。记住了吗?”说着伸手拍拍蓝芯的脸蛋。
“记住了记住了。”蓝芯嘴里含混不清,急切应道。
“所以以后你得听我的,我让你往东,你切不可搞错了方向往西奔去。”
“一定一定,蓝芯记着!”命如蝼蚁,说的便是她们这些为奴为婢的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虽然那个嫁祸她偷了账本的人......要是让她找出来,非得将之生吞活咽了!
蓝芯着实躺着将养了几天。说起来便是她砸碎了值钱的东西被紫姑娘打了顿。谁也不信这事,可也没人敢深究议论,不想趟上浑水,沾上霉运。
邪珠也吃惊不小。蓝芯偷了账本,紫姑娘如何肯放过她?就算紫姑娘考虑到了他人栽赃嫁祸的可能,但毕竟账本在蓝芯房内找到,紫姑娘又怎会轻易放下疑虑?
原以为经此一事,紫姑娘必将蓝芯赶了出去,可她却养了几天伤,安然无虞。
两人相安无事,莫非另有隐情?
起初她还有些于心不忍呢,看到蓝芯是这个结局,便也没了那份慈悲的心思。一朝让蓝芯发现是自己与绿荷嫁祸了她,她必疯狂反噬,以后对她须得更堤防着了。
不知何时起,她的警惕心开始增长,这点令邪珠自己也始料不及。
庄里的姑娘们还没怎么开始闲话蓝芯的事,这点小风波很快就被外头的大风浪给盖过了。所有的人都没了兴趣再去讨论前些天蓝芯的事,转而关注外边发生的情况。
倚香楼出现了刺客。玉烟姑娘再度遇刺受了伤。
按理说一个烟花女子即便被人谋害,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就算她是西子湖畔的花魁,就算她得少庄主的赏识。
可她不是普通的烟花女子。
她是后梁的公主!
某次倚香楼的丫环在收拾玉烟的房间时,在她的梳妆匣内发现了后梁王朝的印玺。她只当是贵重的玉器偷了去,却被某个扮成客人的细作认了出来。那细作携了印玺去问玉烟姑娘,玉烟姑娘大方承认了自己后梁公主的身份。
一时间整个西都搅起了风浪。倚香楼宾客满棚,被挤爆了门槛。每日里慕名前来拜访公主的人将倚香楼闹得天翻地覆。
大多数人是来看热闹,想一睹前朝公主的姿容。毕竟那是宗主国的公主,非是吴越、南唐之类小国的郡主。更何况是前两朝的公主,相当于珍贵的古董了。不为瞧个热闹,也为瞧个稀奇。
还有一部分人是来摸门道,窥觑传说中后梁公主手上掌握的那只“斑虎军”。这些人鱼龙混杂,分不清是哪国哪派的势力。倚香楼立时成了一块煎板上的红肉,又烫又危险。
就在这样的情势下,玉烟姑娘遇刺受伤了。看来早已有势力盯上了她,之前的行刺恐怕也是这个道理。
欲夺之,或得之不成欲害之。
风云变幻的形势就成了坊间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庄里的姑娘伙计们也不落时势,得着空便议论起来。
谁能想得到西子湖畔的名妓是后梁公主呢?当初晚姑娘还同玉烟姑娘争妍斗丽一较高下,如今却是被远远抛在了后头。那些向着玉烟姑娘的便洋洋得意,好不兴奋;向着晚姑娘的便暗暗难过,恹恹不乐;当然也有见风使舵先是力挺晚姑娘,这会又帮衬着玉烟姑娘的。
也有说少庄主眼光着实厉害的,当时顶着这许多说辞,硬是将玉烟姑娘转去了倚香楼,还不顾他人的猜疑,待之与相交多年的晚姑娘一视同仁。
听着这些,邪珠也只是一笑了之。要玉烟姑娘不是后梁公主,还是那个与晚姑娘争宠的倚香楼名妓,便无来这许多讲究了。
“你看看这些人,平时干活没力气,说长道短的一个个都是能人。”绿荷不喜参与这些八卦。
“就当是过日子的消遣吧。”邪珠笑笑,正打算离开,庭院里跨入一人,俏丽活泼,正是芭蕉。
众人围上,叽叽喳喳向她打听玉烟姑娘的事,她却只将邪珠唤了去。邪珠不知何事,放下手里的茶具,在众人或艳羡或扎人的目光中跟着芭蕉去了东院。
园子各处已开出了各样鲜嫩的花朵,黄的迎春红的凤仙,春意盎然。东院里青竹秀水,兰香飘逸。
暖玉阁馨香充郁的青枝藤萝下,东门离一身素白长衫,正俯身欣赏玉烟姑娘作画。玉烟一袭桃花云雾烟罗裙,珠翠点缀,媚中见秀。
两人轻言笑语,粉白相应,玉人成双。
芭蕉屈身禀报,“少庄主,邪珠姑娘带到了。”
东门离这才注意到院中的邪珠,浅碧锦衫海棠白裙,眉目俏丽姿容雅致。好些天未见她,春意渐浓,她也愈发肤色秀润了。
而她眼中的他,也是容光焕发长身伫立。青藤架下白衣索然,玉姿临风仙韵习面。
邪珠福身,“少庄主,玉烟......公主。”该称呼她为公主了吧,几日不见,身世转变竟是天上地下。
人的际遇真的很难定论,而宿命又难以预见。
玉烟恬淡一笑,轻声启口,“起来吧,无须多礼。”无论是尊是卑,玉烟都是端庄有礼,确乎不该只是个红尘女子,“我们又见面了。”
“邪珠还未谢过上次的玉瓷粉,谢公主的赏赐。”邪珠先表感激。
“一点小心意,无须客气,况且我还欠着你人情呢,上次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恐怕我又多了道伤口了。”说着,玉烟颤巍巍地想要起身,东门离忙伸出手臂搀扶住她。
她的左脚受了伤,脚踝处缠着纱巾。
他的纤长玉指有力地扶住她的手臂,青玉指节便扣在她莹白的腕上。
邪珠微微低了头,不忍直视,心里搅起一股难言的味道,不知是酸是苦。
他扶着她慢慢地踱了过来,芭蕉连忙上前掺住了她的另一边。
“公主受了伤,倚香楼又不够安全,所以接下来会在庄内将养一段时间。”东门离开口道,“但她只想让你来照顾。”
邪珠微微抬头,颇为讶异,“我?”
玉烟言笑温柔,“正是,倚香楼的姑娘我不方便带来,也怕像上次那样混了一些身份不明的人,不敢冒险。这庄里头,我也就认得你,若你愿意来陪陪我,我是最放心的了。”
“承蒙公主眷顾,若公主不弃,邪珠愿意尽自己能力照顾好公主。”邪珠颌首应下。
玉烟嫣然一笑,灿若桃花。
这陪伴之职,邪珠是推诿不得的。其实对邪珠来说,不管是公主王子都与她无关,她唯愿活得自在洒脱点。
但她没得选择。
若可以,她真不愿意。尤其是看着他与玉烟姑娘或是晚姑娘吟诗作画的相谐场景。
原来她如此吝啬,拿不出一丝豁达。
玉烟姑娘暂时住在东院桃坞阁,阁前三棵桃树,参差有序。芭蕉前几日紧赶着打扫了出来。邪珠才知东院里竟还有这等好住处,岩石草丛相映成趣,桃树下一方石桌,刻着黑石棋谱。桃花正浓,花香弥漫。
下午邪珠陪玉烟下了会棋,采了些桃花。掌灯时分,用过了晚饭,玉烟泡了个桃花花瓣澡,因脚伤犹新,感觉疲累,便早早睡下了。邪珠得了空,坐在院中石凳上,仰头欣赏灯火映照下,满树或粉或红的桃花。
两瓣桃花飘落,邪珠下意识眨了眨眼,恍惚中一只莹玉般的手伸了过来,稳稳接住了花瓣。
素白衣袖带起清浅兰香。
邪珠恍然转头起身,不防两人距离太近,她几乎撞进他的怀里。
她一手扶着桃枝,浅浅地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