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上珠》耳君

98、当场对峙

　　听小樱这么一说，全场的人都吃惊不小，目光嗖嗖盯向她。连少庄主都微微抬了眼，看着这边的情况。

　　虽然她说话声小，但这个意思已听得明明白白，每一个字都听入了耳中。甘氏眼里绞着愤怒、吃惊，五味杂陈，恶狠狠地瞪向小樱。

　　“哦，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哭？”廖管家继续问。

　　“她……她很想念哲少爷和嫣小姐，平日里也无时无刻不记挂着他们，总听袁夫人念叨，吃饭的时候就说他们应该在抢五花肉吃，睡觉前就让奴婢猜这会儿他们两个谁先睡下了……袁夫人她真的很爱哲少爷和嫣小姐的……”

　　小樱说着难过了起来。这些情况想想也是正常，哪有做母亲的不念着自己的孩子。袁夫人常年生病，甘氏将她一双儿女接去西院抚养，虽是对小孩子好，不用天天围着药罐，而且甘氏也有这个精力去照顾好她们。但毕竟骨肉亲情，做母亲的再愿意也终究舍不得。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听小樱继续往下说，“昨晚上，袁夫人去甘夫人那边要来了哲少爷和嫣小姐，看着她们那么开心地玩在一处，奴婢也很是替她感到高兴。”

　　“那她究竟怎么会哭呢？”廖管家问道。

　　“甘夫人要把哲少爷和嫣小姐接回去，袁夫人其实很想留他们下来，陪他们渡过这个晚上，可是……终究还是不能，后来……后来她就转过身，偷偷哭了一会。”

　　“你胡说八道！”甘氏大怒，厉声呵斥道，“昨天我带走哲儿和嫣儿那会，袁夫人也还是高高兴兴的，她还叫他们快点回去睡，又怎么会哭呢？！”

　　小樱吓得面容惨白，一下子跪倒在地，哭着嚷道，“甘夫人息怒！奴婢说的是真的，袁夫人真的哭了一会，我怕她不愿意让人看见她掉眼泪，就当作没发现，其实……奴婢都是看在眼里的。”

　　“就是这样的，昨天在水潭边，袁夫人和甘夫人吵的就是哲少爷和嫣小姐的事，我断断续续能听到一些，就是听不真切！”这时，跪在地上的杏儿接着说道。

　　甘氏气得咬牙切齿，拳头握得咯咯响，却又发作不得，只得忍着怒火，满脸憋着愠色。

　　昨天邪珠还问了小樱，袁夫人算是玩得尽兴的，哲少爷和嫣小姐被甘氏带走的时候，她也是满足的。可见，她若心里难过偷偷掉眼泪，也确实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事小樱昨晚也没提，不过也怨不得她，那时还没有杏儿这一出，小樱当然也不想讲出有损自己主子颜面的话来，虽然主子不在了，但尊严还是要顾及的。

　　可是这么一来，事情好像果如杏儿举证的那般，人证也有了，动机也有了，因为她们吵得厉害，甘氏便谋害了袁夫人。虽然西院的丫环口口声声强调昨晚上甘氏接了哲少爷和嫣小姐后，直接回了西院，再没出去过，但毕竟是自己手底下的丫环，这些证词都作不得数。

　　如此，事情就变得棘手了。廖管家当然拿不得主意，只得看向东门离，瞧瞧他的意思。东门离微低着脑袋，手指轻轻摩挲着琥珀环，面上平静无波，丝毫看不出情绪，也没有要如何宣判的表示。

　　邪珠心里也还是有疑虑的，毕竟甘氏向来是个心思缜密、手段干脆的人，如果真要动手对付袁夫人，也不会捡那么个地方，偏是在园子里茶宴旁边，那晚上人那么多，这要动起手来，难保不被人发现。

　　就当众人都各自打鼓，揣摩不定的时候，只听甘氏干嗖嗖地笑了起来，“贱蹄子，说我和袁夫人吵嘴……哼哼，真是开玩笑，我为什么要同她争执？就算她因为哲儿和嫣儿的事心里不爽快，哪怕有些记恨我，可作为我，我为什么要害她？”

　　甘氏说的不无道理，她占尽了优势，无论从哪方面，袁夫人也不是她的对手，也威胁不到她。袁夫人之于甘氏就如同蚂蚁之于蝴蝶，一个默默在泥地上爬，一个绚烂优雅地在空中飞。甘氏有什么必要把袁夫人害死？

　　这一番问顿时把杏儿给问住了，大家又把目光对准她，看她如何回答，好像甘氏与袁夫人吵嘴的责任该归她负责似的。

　　“我……我怎么知道，昨晚上你们离得远，我也就断断续续听得只言片语的，内中你们究竟说了些什么，我哪能知道……”杏儿缩着肩膀，还是一副谨慎胆小的模样。

　　“好了，现在看来，这事眼下就两个可能，一是甘夫人确实如杏儿所说害了袁夫人，二是谋害袁夫人的另有其人，杏儿血口喷人诬陷甘氏！”说到后一句的时候，廖管家加重了语气，其实他也不相信甘夫人会做出这等事，因为确实没必要。袁夫人向来逆来顺受的，甘夫人只要动根小指头，就能搞定她。

　　场上的人都没了声息，甘氏总算吐出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些情绪。杏儿只管低着脑袋缩在那儿，不敢吭声。

　　廖管家朝东门离看了看，东门离朝他点点头，默许廖管家按他的意思处理即可。

　　“那就这样吧，甘夫人就先委屈待在西院，在事情未查明之前，不要出院门，免得节外生枝，惹出各种说法，甘夫人，您看呢？”廖管家半是命令半是征询地客气问甘氏。

　　“行，既然廖管家都开口了，我也自当配合，一切就有劳廖管家明察秋毫，还我清白了！”甘氏甩甩丝帕，一只手撑在腰间，指甲涂抹得鲜亮。

　　“属下自当尽心尽力秉公察查，到时若有需要传唤甘夫人的地方，还望甘夫人配合。”廖管家恭谨回道。

　　“恩。”甘氏满意地点了点头，鄙夷地瞥了眼地上的杏儿和小樱，高傲地仰着脑袋，转身往外而去，水袖拂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蝉儿亦忙不迭跟了出去，临去前转过脸朝杏儿空巴巴地啐了口。

　　接下来，东门离也起身离开了这里，邪珠低低福身，他却没任何表示，连看她一眼都没有。芭蕉跟着要走，走之前安慰地拍拍邪珠的胳膊，“晚点再来找你！”说完便也出去了。

　　廖管家着人将杏儿和小樱都关了起来，先看押着，等事情一步步查证下去再作打算。杏儿和小樱被侍卫架了出去，小樱骇然地望向邪珠，眼里满是求助之色。

　　“廖管家，小樱她没说什么可疑的话，也要关起来吗？”邪珠赶紧问廖管家，希望他手下留情不要关她。

　　“她是袁夫人的贴身丫环，袁夫人的事，她怎么着也是失职在先，另外，她今天说的话，昨天晚上却只字未提，所以，还是先看押着等到时再查证吧。”廖管家说着，安慰地看了眼邪珠，“不管怎么样，事情早点查出，对谁都有利，在此期间，还是一切按部就班来得妥当。”

　　廖管家处理公平得力，确实是这样做比较妥当，邪珠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想着到时多去看看小樱便好。

　　袁夫人出了事的情况，庄里人不敢瞒着东门虎，若瞒着他，到时候让他自己得知了这事，反而生出误会，引起矛盾。是以东门离当天便飞鸽传书给他，将情况简要地说明了一番，同时表示庄里正着力查询，劝慰他节哀。

　　不过几天东门虎便收到了急信，此时他正在沿海一带卸货，得知噩耗后当场吐了口血，日夜兼程，累坏了两匹好马，不出三天功夫就回到了茶庄。

　　这么多年了，就算两人之间没那份如火如荼的男女之情，好歹还有亲情。袁夫人毕竟是他的发妻，是一双儿女的娘亲。平日里他虽没尽丈夫的责任，但心里是一直感觉歉疚的。如今，她就这样没了，还死得不明不白，东门虎只觉胸口窒闷，难受不已。

　　当听得虎爷回了庄的消息，邪珠便隐隐感觉不安起来。她总觉得这事好像不是表面所看到的这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虎爷回了庄，几个当事人都没着急，她却心里切切难安起来，盘算着这一系列事件会导致的可能性。

　　她这边忧切难安着，另一边却有人正得意得不得了。

　　新月阁里馨甜的淡香袅袅，似乎还是异域购来的薰香，闻着格外有醉人的郁郁气息。

　　“这下有好戏看了！”东门月拖着曳地纱丝织锦长裙，拂落一身的窈窕，漂亮地转了个姿势，优雅地倚在软榻上。

　　“小姐果然睿智过人，想的到这样的点子，紫儿佩服。”紫姑娘恭谨地向东门月微屈了屈身。

　　“我那位好堂哥，果然是个忠厚的人，一听媳妇儿死了，紧巴巴地赶了回来。”东门月容色皎皎，眉眼带笑，“就知道他骨子里本份实在，要不是被那狐狸精勾引的，怎么可能……”说到后头，又有点来气，毕竟甘氏是给自个儿的亲爹戴绿帽子，这难听的话还真说不出口。

　　“事情一切顺利，完全按照小姐的计划在发展，小姐就等着收获成果吧，到时候有的是机会让你一泄愤意。”紫姑娘说道。

　　“哈哈！”东门月得意地笑了起来，娇肩微颤，“想跟我斗？我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一句话从牙齿缝里蹦了出来，整张娇容都覆上了狰狞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