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夜半剑鸣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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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到藏剑的水域原本就是被藏剑山庄严格把控的，朝廷都不干涉，所以尽管在夜里很少有船只摆渡出行，却不妨碍藏剑弟子乘船回家。
叶小齐毕竟还是少年人，长身体，白天又十分劳累，所以上了船就一路睡着，快到山庄的时候才被叶小天摇醒。不过这一次醒来就比之前下马车有所不同，很快精神得像只永动小鸡，转几个风车也不成问题。
叶小天和常岄似乎一直没睡，此刻见叶小齐醒过来了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大半夜的毕竟不如白天那般吵嚷热闹，却也随意和谐，叶小齐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聊天，感觉仿佛这两个人认识好多年了一般熟稔，反而自己像个今天刚认识的人一般格格不入。
很快，船就泊在了藏剑码头，三人先后上岸，前来接迎的家仆见常岄是同两位叶少爷一同回来的，便知是客，也不多问，直接将人向宅内引去。
“这位是纯阳宫的常岄常道长，有事拜访二庄主，先带他去休息吧。”叶小天对接迎的家仆说道。
那家仆连连应着，待常岄与叶家两个少爷道了谢又道了别后便领他去客房。
叶小齐虽说已经精力充沛得没心睡觉，可是这天还未凉又无事可做，干脆也告辞了师兄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直到走到房间里，他才意识到从船上醒来到现在究竟哪里一直让他觉得不对劲了。
常岄居然没有嬉皮笑脸地跟他搭话。
叶小齐在微凉的空气中抖了抖。
不行，自己这是魔怔了么，不搭话才是好事儿吧？有什么不对劲的？
摇了摇头，把一众事情都甩啦甩啦，叶小齐恢复冰山少爷的冷酷劲儿，背着剑一副低调凯旋的姿态回到他住的宅院。
藏剑山庄是个大庄园，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更像那种张家村、李家村一类的宗族聚落地，只是叶家更加团结紧密一些。据说叶家是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宗谱的，但是叶小齐从来没有看过就是了。
事实上大部分的弟子都没怎么看过，只有参与到叶家管理层的那些长辈才会铭记这些，他们小辈只管练剑铸剑和享受人生，哦不，是参悟心剑就好了。
叶家弟子的寝居布局也是很多样的，大致分为主管生意的区块，主管练剑的区块，主管铸剑的区块，和啥都不管的区块。生意的部分经常是一家子一家子一起住，什么都不管的部分是随便乱住只要去总管那里登记报备，而练剑和铸剑的基本都是弟子和弟子住在一起，师父自己有自己的宅院。
而亲传弟子，是会住到师父的宅院中去的。
叶小齐自从9岁那年被叶应澜收为亲传弟子之后就成为了叶应澜院子里的一只萌萌哒黄……呃，一位酷酷的长住客，直到他出师之后将会得到一件自己的屋子或者宅院。
而不同于其他师父们都喜欢呆在自己的宅院中的是，他的师伯叶应涛似乎对于他自己的宅院各种不满。
在叶小齐的记忆中他师伯曾经找过36种不重样的理由从他的宅院里搬出来丢弃他自己的弟子硬是挤在叶应澜宅院的客房里。
这还是叶小齐听到过的理由，或许还有很多他没听过的。
总之，叶小齐不止一次地感叹幸亏自己师父的院子比较大，屋子比较多，不然还真是很麻烦。
这个时间师父应该睡得正香，他轻手轻脚地走进院子，准备回房。
然而他手刚碰到房门，忽然听到师父房间里传来“碰”地一声巨响。随即是他师父一声低声怒喝，还不等他反应，几道金色的剑气从屋内猛地冲出，将那扇红木门冲到院墙上摔了个细碎。
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闷头在山庄内捣鼓与剑相关的叶小齐想象力是十分贫乏的，如果是他那一众叽喳着长大的师兄弟看到此情此景可能已经“有刺客！”“起床气！”“呔！何方妖孽！”“有妖气！”“黄金屋！”等等地在自己脑袋上开洞了，可是他是叶小齐，所以他只能十分无聊而枯燥地认为，师父的房间里有威胁到师父的人。
要知道藏剑弟子众多，出师了的弟子聚在一起也是密密麻麻有些壮观的，但是有资格收亲传徒弟的并不多，有资格在二十出头就收亲传弟子的更少。
叶应澜和叶应涛都是。
而由于叶应澜的剑气十分霸气生猛，所以他在山庄内切磋比试的时候是从不出鞘的——这一点叶小齐就是继承了师父的原则。要知道藏剑弟子的武功中，剑气是十分重要的，他们不仅要给自己积累剑气、运用一些技能的时候要消耗积存在体内和体周的剑气，剑气本身也是他们的武器。
可是让剑气有形化并成为利刃伤人，则必须要剑出鞘。
绝大多数弟子的剑气都是以如同月光一般发白的寒光的形式出现的，可叶应澜却有一种独特的金色剑气——重剑剑气。原因就是他那把金灿灿得刺人眼的端阳巨剑。
一般来说重剑都是没有剑鞘的，因为它们太过巨大，出鞘不灵活，绝大多数弟子都是直接背着重剑跑来跑去。可是几年前，性格沉稳内敛的叶应澜实在受不了他的剑招摇过头的外观，于是就找人做了一个十分素雅的木鞘，上了黑漆，虽然还每天背在背上，却几乎不再出鞘。
叶小齐记得他问过师父，师父说，取出来是可以的，但是会很缓慢，平时练剑的时候还可以，真正打起来的时候，轻重剑切换很麻烦，反正他也不常去江湖走动，不太会遇到什么危险，轻剑就可以搞定了。
轻剑就可以搞定不是调侃，而是自信。
叶小齐也问过师父，如果遇到紧急情况需要重剑快速出鞘怎么办呢？
他记得叶应澜说的很轻松。
“直接用剑气冲碎剑鞘。”
所以当叶小齐看到随着破碎的木门、金色的剑气一同出来的还有破碎的黑漆剑鞘碎片时，他脑子里只有“危险”二字。
端阳巨剑出鞘了，说明红月轻剑搞不定了；剑气震碎剑鞘出剑，说明并不是同门切磋，而是紧急情况。
迅速地在脑内做出判断，叶小齐也直接从背上拎起重剑，轻着步子挪过去。还好他刚刚一路无聊边走边用轻剑使空招在体周积攒了一圈的剑气可用。
不过能让他师父出重剑的敌人，显然不是他可以对付的，所以他也不敢托大，只打算从旁看看情况，能帮上忙就帮，帮不上忙，就去叫人。
所以当叮叮咣咣的打斗声转化成视觉形式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当他看到那个举剑招架师父怒火的人的时候，他着实愣了半晌。
作为一个高智商的徒弟最苦逼的事是什么？
叶小齐会回答：就是经过一番高频率的脑内分析之后得到一个自以为机智得可以点赞的结论正在沾沾自喜却被自家师父狠狠滴打了脸。
叶小齐不知道，他师伯叶应涛会管他的行为叫做“脑补过度”。
他不是叶应涛，不会知道叶应涛的所思所想。不过他此刻真的很想打开师伯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究竟是怎样能把自己的师兄弟好兄弟气得满脸“杀父之仇”的扭曲表情举着重剑追着他砍呢？
没错，那个逼得叶应澜出了鞘的，正是整日赖在这个院子里不肯走的，传说中武功和脑子都很犀利的师伯叶应涛。
这下子叶小齐犯难了。
管还是不管呢？
要是以往，他可能会觉得师父和师伯真的翻脸成仇了，说不定就直接冲上去劝架了。
可是今天，他白天才因为一时脑热对同门师兄出了鞘还动了重剑，所以他此刻在想是不是师父也跟自己一样只是出出气而已？
然而他这个想法还来不及成为定论，就被一道不小心擦过他肩侧的金色剑气无情地毁灭了。
叶应涛师父至少用上了八成功力！
这是不打算杀了对方，却也没打算让对方完整的出去！
意识到自己分析了一大圈可能完全没分析到真相的脚边儿，叶小齐在原地怔忪了半晌。直到看到从屋子里飞身而出的师伯手臂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大喇喇地随着他转动的身体往外甩着鲜艳的血花时，少年才意识到自己师父果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换做其他人此时可能会高呼“师父手下留人”这类的话语然后揉身上前以卖萌之势调节火爆的场面。
然而叶小齐是一个几乎不曾“高声呼喝”的人，自从被送回藏剑山庄，他连学习铸剑时不小心用铁锤砸到自己的手都没有“高声呼喝”，因此他只是在眼看师父的重剑就要落到无力回转的师伯腿上时，硬着头皮抢身上前转动臂膀将重剑从下往上重重一顶挡下那在夜里依然金灿晃眼的端阳巨剑。
“峥——！”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宁静的夜晚震荡得地面仿佛都摇动了，叶小齐整个人仿佛都被抽空了力气，每一寸骨骼都在悲鸣。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夜半剑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