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十四章 ...
-
那天生华忽然很想看妈妈,外面在下雨,她撑着伞独自一人走在去往墓园的山道上。边围郁郁葱葱,不知为什么,贴近自然的植物好像总比城市的树掉叶子晚,而也不知道为什么,人在生前喜欢靠近人群而在死后喜欢靠近自然。
这两天发生很多事情。自从她跟陈靛发生争吵之后,陈靛就很少再正眼看她了,他像一支顽固的冰凌一样,即使被握在温暖的手心里,都不会被丝毫的融化,原来陈靛一直是这样的,可以淡凉得像一杯很清很凉的水。
生华握着伞的木柄,这是一把很老的伞了,木柄上有细细的纹路,她很喜欢木纹的,像是些个痴迷与眷恋,之所以叫做痴眷是因为欲罢不能,譬如爱情,譬如她每天夜里偷偷地为他翻身。她没想过他竟知道这一切。
事情要从阳弈搬进别墅说起。至今生华想起那个画面都会失笑,当陈靛打开门,迎面看见一个小男生手捧玫瑰垂头半跪,十分深情地说:“嫁给我吧!”时的戏剧化,都不知道一项严肃的陈靛到底是什么表情。但是每次生华笑完以后都有一种心酸的感觉,为陈靛心酸。而陈靛居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阳弈搬进来,若无其事得让人心寒。阳弈住进来以后不客气地就像他自己的房子,看电视放很大很大声,和莫莫笑得很大很大声,甚至吻她吻的肆无忌惮。有一天她给陈靛送药,陈靛听着门外的嬉笑声忽然对她说:“只要有阳弈在就会很热闹,啊。”生华至今没有明白那个“啊”的意思,只是记得她把药放在桌上抽手的时候陈靛的中指突然抵住她的中指,说:“你的指甲长了,昨天夜里刮到我了,把它剪了吧,小心伤到自己。”他也不看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感情,就好像窗外掉叶子的树的事不关己一样。
生华想到这里,已经来到妈妈身边,她把山茶放在墓前,找了一块平地坐下来,看远方绰约了的山峦。她记得小时候就跟妈妈一起看山,只是当年坐在身边的是温暖的妈妈,而现在是一块冰凉的石碑。好想妈妈啊。生华放下伞,转过身就那样抱住了又湿又凉的石碑,抱得死紧,好像是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妈妈从那个冰凉的世界抢回来。她真得快支持不住了,她只是想靠一下妈妈而已啊,这样都不行么?
五年了,她总是在做一个梦。梦里的女孩缩在墙角,那墙角是医院的廊道,医院里不停有护士来来往往,她们都只往一个房间去。女孩听不见房间里传来的父亲的嚎啕,因为她又聋又哑左眼又看不见,她只知道在她右眼看见的一半的天空里,天空是青紫色的,青紫色的天空里飘着血样的云,血样的云霞中掠过褐色的归鸟,突兀的,纯粹的,带着点点残忍的,那原来就是苍梧啊。一瞬间窒息,女孩被迫着仰起头来,是因为父亲抵住了她的脖劲。一下子老去的父亲红着眼睛掐住了她的脖子,疯了一样的骂着:“都是你!都是你这贱人!害死你母亲!是你害死了你母亲!”女孩听不见父亲骂什么,她只是看见父亲背后的房间里妈妈象一片叶子一样,被迫着飞起来,又被迫着落下去,医生像一个刽子手一样握着一个机器不厌其烦的折磨着妈妈。她真想赶他走,妈妈只是睡着了,干吗要这样对待她?但是她张了张口,眼前直发黑。弟弟跪在父亲面前,抱着父亲的双腿央求着,哭喊着。而父亲的眼中,竟也有泪花啊。活着太辛苦了,爸,让我和妈一起去吧……
“姐?”生平慌忙脱下外衣披在湿淋淋的生华身上。
生华连忙擦干眼角,也不知道是泪是雨。“平儿?”
生华坐在生平的宿舍里,打量着周围,只有床头上放着一张照片,那是他们唯一的一张全家福,生华拿起来,来回摩挲。
生平进来拿着一块毛巾给生华擦拭湿透的头发,生华放下照片连忙说:“我自己来吧。”
生平抚掉生华的手:“每次都是姐给我擦,让我也给姐擦一次吧。”说着,托起一把青丝,从上到下。小时候最喜欢姐姐了,一直觉得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漂亮的,比妈妈还要漂亮一点点,就像仙女一样。姐姐就是他的天。“姐,我虽然讨厌陈靛,但是我觉他对我说的一句话是对的。他说,让我照顾你。我当时还好笑,姐怎么会需要我的照顾呢?可是我现在才发现,姐原来才是最需要照顾的人。”
“平儿?”
“一直以来觉得姐很坚强,比其他任何女孩子都要坚强,因为姐在妈妈死后、在爸爸远在他乡的时候为我撑起了一片天,从小就是,我被人欺负,姐就护着我;我打碎花瓶,姐硬说是自己打碎的;爸妈打我,姐就跪在地上央求爸妈;我被人打,姐就抱住我替我挨打。姐一直在为我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为身边的人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为莫莫打理花店,为爸爸照顾我,为邻居阿姨买菜,为教授分担工作,到如今还要为陈靛服务,为阳弈操心。姐这么就这么好呢?”
“平儿……”
“习惯了去依靠姐,因为姐从来不抱怨,今天看到姐抱着妈妈的墓碑哭泣才意识到我们一直以来都把姐当成了一个机械,认为天塌下来,就会有姐顶着,可是姐也是有血有肉的不是么?姐经历过那么多生离死别才是最脆弱的那一个,才是最需要照顾最需要疼爱的那一个。”
“平儿。”
“姐。”
“平儿,姐不需要照顾、不需要疼爱。姐注定了是一个罪人,妈妈是我的罪,陈靛也是我的罪,我欠他们的,我一辈子都还不清。所以我是在赎罪,罪人不佩被照顾、被疼爱。”
“姐,那不是你的错。你要偿的也都偿尽了!”生平坐下来,对生华无限疼惜,“你聋过了,也哑过了,车祸出了,他也忘记你了。都结束了,结束了。”
生华霎那间想到什么,突然箍住生平说:“平儿,有一件事你千万不要和爸爸说。”
生平不解:“什么?”
“我……左眼会失明。”
生平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抚摸那只纯黑如夜,美的窒息的大眼睛,而她告诉他,它会再也看不见眼前的一切。“怎么可能?不是已经恢复了么?难道姐你又会回到那个听不到看不到的世界?”
生华避开生平的目光,点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生平拼命抓住生华,抓住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最亲爱的人,就像抓住一枝时时刻刻都会为他献身的藤蔓,可是现在这株藤蔓却奄奄一息了,他该如何告诉她——他不能没有她。
“平儿,”生华轻轻地说,“只有这样,我才能原谅我自己。”
只有这样,我才能原谅我自己……生平一头扑在生华的胸膛里,“可是我不原谅你!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 *** ***
“我和阳弈看电影,不回去吃饭了。
生华”
陈靛接到简讯的时候,是在刚刚下意识给生华盛过一碗粥之后。陈靛拿着手机,又看了看桌上的那碗粥,怔了好一会儿。
莫莉走了进来,人是旖旎的,表情却和陈靛一样淡漠。“他们又不回来了?”
“嗯。他们去看电影。”陈靛收起手机,转动轮椅来到桌前。
“难得清静。”莫莉舀了一勺,她不喜欢喝粥的,但陈靛总让人意外,她吹凉了些,却没喂进嘴里。看着对面的陈靛,他面前摆了很小一碗。“男人不应该吃那么少的。”
“聪明的女人不应该多话。”陈靛拿起勺子。天知道他吃什么都会吐,吃少点是为了吐少点。
“我从来就没觉得我聪明过。至少是在你面前。”莫莉把粥含进嘴里,柔韧的质感,不同于法式香汤,她第一次对除法式料理以外的食物感兴趣。“你让我留在你身边,是因为那个姓生的女人吧。”
“何以见得?”
陈靛比莫莉想象的要镇定,莫莉觉得跟陈靛对话才是她的风格。“那天下午,就是生华穿印度装的那天下午,你在楼上一直在看她不是么?”
陈靛记得,那天下午一个叫做苏卿卿的心理医师要生华作她的摄影模特,那心理医师是的个聪明人,长着一张刀子嘴和一幅火眼精睛,想套他的话失败了,说他不愧为陈氏总经理。陈靛觉得那女人倒不是坏人,起码对生华是善意的,也就上楼去了。在楼上看前庭的草坪上生华挽着越南鬓,身着印度服,让他突然想起《倾城之恋》里的萨黑荑妮,“兜着鹅黄披肩,长垂及地,披肩上是二寸来阔的银丝堆边镶滚”,“趿着印度式七宝嵌花纹皮拖鞋”,只是陈靛觉得生华的那张小脸太美好,还是像白流苏,小巧的中国女人。生华抱着一只很胖的大白猫,有点无措,又在笑。陈靛很喜欢她这个表情,就一直在楼上看了她很久。
“生华很漂亮,而且不是一般的漂亮,是让不管男人女人都深陷的美丽,不是么?”莫莉抿着勺子,“识大体,又很会照顾人,有内敛的感情,因为不世故又不乏可爱,让见惯了我们的你感到不一样,人总会对新鲜的事物感兴趣,所以你很难不喜欢她。”
陈靛无谓:“你话很多。”
“陈氏总经理第一次正眼看一个女人了。”莫莉饶笑,颇有点风情万种的。
“你话真得很多。”陈靛吃完粥,端起那碗本来是生华的粥转身离开。
莫莉笑:“干吗?”
陈靛头也不回:“倒掉。”
“我劝你回来,有人还没吃东西呢!”莫莉咽下最后一口粥,“我刚刚从楼上看见生华了,她正站在楼下庭院里给你发简讯,一个人。”
陈靛应:“我知道。”
莫莉翻白眼:“冷血。”
陈靛蓦的停下来,道:“她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她要让阳弈住进来我就让阳弈住进来;她说你是我的未婚妻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她不愿意回来就不用回来;她不要吃饭我就给她倒掉;她想骗我我就上当——我有什么错?”
莫莉不以为然地走过来:“我只是想说,外面刚下过雨,她只穿了一件线衣。”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好好比赛。”生华微笑着对电话里的阳弈说。
陈靛的轮椅无声的滑出屋子,余肢即使是被裹在很厚的毯子里还是会轻轻浅浅的疼,腿上放着一件陈靛自己的外衣,那是准备给生华披的。但是他就那样坐在她的身后,慢慢的伸出手臂,慢慢的俯下身,一时间好想抱一抱那个纤细的身躯。真得好想抱一抱,就抱一下,真得抱一下就行了。
“那套情侣照出来了,你比赛完了就给你看,照相馆的人都祝我们幸福呢!”生华咯咯的笑,忽然像个幸福的小女人。
陈靛愣在那里,手臂还在空中,手掌却终于握了起来。抱一抱都不行么?真得就抱一下都不行么?没有人看见的,真得就抱一小下,都不可以么?
“我等你回来。再见。”生华挂掉电话。
陈靛忽然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缩了回来,他拿起外衣,披在生华身上。生华一惊,跳了起来,惊魂未定的盯着陈靛。
陈靛很平静,那眼中的蓝还是一贯的波澜不惊:“不用解释了。”
生华沉吟,说:“也是,不如不解释。但是,对不起。”
陈靛看生华背后的桦树林:“干吗对不起?骗人又不犯法。你愿意看风景,也没人非要拦你。以后也不用说慌,支一声就行了,还有,看风景也得多穿点。”
“你不怨我骗你?”生华歪着头看陈靛。
“反正我也骗你,这样反倒平衡。”陈靛准备回屋。
生华大惊失色:“你骗过我?”
陈靛想了想然后说:“骗过一次。”
生华无语。
“还有,这两天出门小心点,尽量不要单独一个人。”陈靛说着,轻描淡写。
*** *** ***
漂亮的人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莫莫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里看试衣服试得不厌其烦的苏卿卿大小姐,出于一种对同性的嫉妒,莫莫心里暗嘀咕。一扭头发现身边的生华不见了。“嗳,阿苏,生华去哪儿了?”
苏卿卿一边在镜子前摆弄丝质衬衣,一边头也不回的回答:“生华啊,刚才看见一身衣服适合她,正试穿着呢。”话还没说利索,旁边的试衣间已经开了,生华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生华本来是陪苏卿卿逛街的,苏卿卿却非要把她推进试衣间,美其名曰是帮她试穿。现在生华低头盯着自己脚上那双八寸高的高跟鞋,生怕一不小心把脚扭了,她很少穿高跟鞋的。生华边走边晃悠,一抬头发现人们都看她,不光是苏卿卿和莫莫,连店员和顾客都在看她,她不置可否的看向苏卿卿:“我穿反了?”
苏卿卿愣了半天,答非所问:“你化妆了?”
生华狐疑:“不是你让我化的么?”
莫莫插嘴:“生华,你几尺的腰?”
生华眨眨大眼睛,说:“我不知道,你问卿卿吧,她给我拿的衣服。”
苏卿卿鬼使神差的开口:“一尺六。”
莫莫大嘴一张,一个机灵跳到生华面前:“生华,你是仙女下凡哪?”
生华看着周围人还在看她,甚至都在对她指指点点,便问莫莫:“我真穿反了?要不我进去重穿一下?”
莫莫把手往生华肩上一搭:“你没穿反,是你实在太漂亮了。”说着,把生华一扳,面朝一面大镜子。
生华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的……很漂亮。肤若凝脂指的就是她吧,什么吹弹可破、冰清玉洁都觉得太多余,因为那美丽只要看着、感受就行了,如果说生华的眼睛是月盘,那她的嘴巴就是燃烧欲熔的太阳,日月同辉,无与伦比。面若睡莲,体若修荷,青葱玉指,扶柳颀踝。更重要的是,生华美就美在她自己不知道,不自知的美丽,总让她有一种潋滟的姿态,好像明明熠熠生辉的钻石偏被丝绒笼了,亦真亦幻之余又令人心生神秘、越发抓狂。
她身上穿的并不是什么金缕玉衣,又长又松的牛仔布显得她的腿特别长,白色的棉布衬衣领口很大,但布艺针花格外繁盛,收在生华细弱的腰间。她把长发盘在后颈,沿白色的格子巾打了格结,甚是抢眼。
“……她真漂亮……”
“……是啊,很有传统的中国女人味……”
路过的顾客都在谈论,生华看着镜子,看着自己的美丽。她无意中看见店外的街道上站着一个男子,快入冬了那男子却只穿了一件靛蓝色的衬衫在风里飘摇,而当他侧过身,那硬朗的线条不是陈靛是谁。
陈靛在打手机,他的神色略显着急,而当他放下手机,就立即向街对面奔去。陈靛从来没有这么惊慌,他从来都是淡漠冷静的,除非……生华惊然,来不及多想,躲开莫莫便夺门而出,与陈靛的背影一同消失在人群中。
苏卿卿一看生华,向莫莫喊道:“你留在这里。”便也只身去追生华。
*** *** ***
“贝常德,你用不着拿生华来威胁我,你知道女人于我而言无所谓。”陈靛冷笑。
贝常德不以为意:“直呼我名?我听说陈二少一向没有得罪人的习惯吧,如今破例,还不是因为一个女人?哈,看来我赌得没错。”
陈靛眯眼冷言:“我建议你不要把无辜的人卷进来,不然被我逮到了,那可是罪加一等。”
“逮我?聪明如陈二少当然不在话下,可是我贝常德也不是傻子,狡兔还三窟呢,用生华来做你的把柄,我可相当有把握。”
陈靛一紧,无言以对。为了以防这一刻的到来,他几乎是天天跟着生华进进出出,可是因为二人的关系,他在某些场合又不得不避开,却没想贝常德真是无孔不入。可是就刚才的情况来看,生华一直在购物,没有任何异常,也就是说,贝常德应该还没控制生华。陈靛念及,立即摁断贝常德,给生华打去。
生华追到一条小巷里,巷子横横纵纵,却真是再找不到陈靛。她扶着墙弯下腰喘着粗气,8厘米的高跟鞋像是踩在针尖上,她突然想起陈靛,想起那天晚上她为陈靛摘下义肢时,接受腔里流出的血液,和那已经血肉模糊的余肢。
生华失神之际,陈靛来电。生华惊讶的接起手机。
“生,你在哪里?”
听筒里传来的是陈靛无比焦急地询问声,生华这两天听惯了他的严厉和冷嘲热讽,这一刻反而愣了好一会儿。
“我……我和阳弈在一起。”生华踌躇着,想总不能说自己来追他,只好谎报军情。
“……你没事就行。”陈靛苦笑,笑生华竟然这时候还骗他,不过也好,她很安全,起码安全到还能骗他。
“有什么事么?”
“没有……就是你不要离开阳弈身边,尽量往人多的地方去。”
“那你呢?”生华淡淡地问。
陈靛怔了怔才说:“我……我的事你不用管,反正死不了。”
“上次你就这样说,后来……”生华欲言又止。
“那都过去了。”陈靛无悲亦无喜。
生华没再说话,陈靛也没说。
然而——
一只戴着机车手套的手搭上了生华的肩。生华惊恐的回过头——惊声尖叫!
“别叫唤!不想生平没命就给我住嘴!”
“生——”陈靛站在人潮汹涌的广场上失态的大呵了一声,周围的人回过头来看这个英俊而略显疯狂的男人。
陈靛狠狠摁断手机,贝常德却不知好歹的厚着脸皮再次出现。
“陈二少,怎么样?我布的局还算完美吧?”
“贝常德!你最好不要动生华!”
“你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么?”贝常德狂笑,“话说生华到手还多亏陈二少,要是不是二少你把她从商店里引到巷子中,我哪有机会下手啊!”
陈靛恨哪,恨为什么不能让他安安稳稳的度过这半个月,静静的看着、记住他最心爱的女人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和表情,恨上帝为什么什么好东西都要跟他抢,甚至连绝望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
“你想要什么?”陈靛喑哑的开口,“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贝常德仰天长笑:“我要——我要你的命!”
“哼,哼哼。”陈靛忽然就笑了,笑得特别放肆,“要我的命?我的命?我陈靛到底好在哪里?为什么你们都要要我的命?我不过就是个残废,我这条贱命能值几个钱,凭什么拿生华的命来跟我换?”
“是!”贝常德阴笑,“你还真是条贱命,所以我不会拿生华的命来换,但是生华的身体呢?哈哈,这么美的女人真是尤物啊,不尝尝岂不可惜?我会从挂掉电话后的一个小时开始倒数,一个小时后,生华的贞节——那是你想用命也换不来的了!西山监狱,有种就来吧!咔!”
陈靛呆呆的站在络绎不绝的广场,他被往来的人流推推搡搡,他眼底的靛蓝色像一滴泪,一滴没有流出就干涸的泪,他轻轻的喃喃:“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