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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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监狱是一个被废弃却没来得及拆掉的高墙古堡，坐落在城郊的西山上，在太阳落山的时候，通体血样，因此当生华看到这座监狱的时候，出于一种人性的畏惧，她向后退了两步。
那只机车手套再次箍住她。“别动。”生华心悸的回过头，那个面色清冷的黑衣男子的钻石耳钉映出天上的火烧云是诡异多端的。他的中文很生硬。
“为什么抓我和生平？”生华问，然而想起陈靛的来电，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你们想用我来威胁陈靛？”
黑岩一瞟她，没应。
生华好笑：“我是陈靛什么人？他凭什么为我出头？我看你们选错人了。”
“选没选错，我们自己知道。”黑岩一不以为意。
“那你抓我弟弟干什么？”
黑岩一有些不耐烦：“陈靛那滑头把你看那么紧，当然是用生平来牵制你，你才会乖乖跟我们走。”
“那你不让我看到生平我怎么会相信你？”生华顾左右而言他，想套黑岩一的话，也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口袋，想知道手机在不在里头。
黑岩一才不吃这套：“现在你信不信都没有关系了，我在你身边，你是跑不掉的。”
生华语塞，又担心起陈靛，总觉得自己拖累了他。“你们要让陈靛干什么？”
“生小姐还是不要知道为好。”黑岩一一把把生华推进监狱。
天边的晚霞烧成妃色的血海。
陈靛飞奔在通向西山监狱的山道上，用日常用来行走的义肢，无法避震，磕得骨头的边缘钝钝的疼。
监狱的塔楼上火辣辣的烧着一汪西沉的太阳，却只是看上去火辣辣的，其实冰凉得没有温度。如果是半个月前的陈靛一定会像这颗太阳，拥有陈氏总经理金碧辉煌的外表，然而绝对不会为一个女人铤而走险。
一念及此，陈靛的脚步缓了下来，他一向付出都要大笔回报才会干，否则别想从陈氏总经理那里得到一枚铜板。可是现在，陈靛只是陈靛，他只能听自己的心声，他知道这样很不理智，但是就这一次行么？
陈靛谨慎的启开破旧的铁门，牢房两侧延伸进黑暗，地上却粼粼的积着水，霞光从气窗里筛进来挤在水面上，像是一摊摊殷红的血迹。陈靛皱了眉，余晖在他的侧脸上隐隐绰绰，竟也好看的心痛。他一脚迈进水里，居然没了膝盖，没有下肢，感觉不到，反而义肢是越发的重。他小心着，一连着也摔了好几跤，浑身湿嗒嗒的，混在清寒的风里，竟冷得凛冽。他不在乎，一直走，一直摔，心里却完全没有感觉。
手机响，他机械的接起来，原来是秘书杰瑞：“陈先生，今天下午的视频会议……”
陈靛停了一下，想起今天下午确实是有一个很重要的合约要签，他也不犹豫就安排：“我参加不了了，让Simon主持会议，势必拿下。”
“可是陈先生……”杰瑞显然为难的紧，“陈先生，斯科特先生要同您通话，我现在帮您转……”杰瑞话还没说完，就听见Simon气急败坏的声音：“陈靛，我看你度假度昏了头，竟然要接受SR，三天前是谁给我分析出8条不利后果让我坚决不签。还有，你从来不会这么不负责任，竟然不出席会议！”
手机里的Simon竟有些曼彻斯特口音。陈靛知道，Simon一着急就会不由得有些曼彻斯特口音，也只有陈靛才会让他着急。陈靛听着，一时间破天荒的哑口无言。一步没落好，一个趔趄又摔进水里，哗得一声，水花四溅。
Simon诧异：“你在干什么？”
陈靛扶着牢门站起来，继续向前走，叹了口气：“对不起。请你帮我主持会议。谢谢。”
“你在干什么？”Simon的声音沉了下来，俨然怒火中烧，“你这两天到底在干什么！前两天你传过来的东西前后矛盾根本不能看，问你的问题迟迟没有回复，你什么意思！”
陈靛的衬衣又湿又薄，冻得他打了个寒颤，他只轻轻地说：“对不起，请帮我主持会议。”
“两年了，”Simon冷笑着，“两年了你从来没有让过步，可是今天……给我一个理由！”
陈靛扶着牢门，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黑暗深处走去，心底里却不住的难过：“……Simon，我想过了，我想去维护一些……我珍惜的东西，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Simon大呵：“感情用事！陈靛，你变了！”
陈靛淌着水，慢慢的向里走，喃喃：“也许……是变了……”
Simon气极：“你最好在半个月之内给我变回来，不然我必将从你手中夺得陈氏！”挂了。
陈靛看着手机怔怔地说：“不用夺，那将会是你的。”然后他抬起头，悠悠的凝望黑暗的尽头，无望而深邃。
“生，你在哪里？”
……生，你在哪里……
“他在呼唤你呢，干嘛不回应。”贝常德背对着生华，笑容诡谲，“是为了不拖累他？还是因为生平在我手里？”
生华背倚在监狱尽头的一个高台的墙壁上，双手双脚被缚，跪坐在贝常德面前，长发披散，阴霾了她的面孔。
“好情人、好姐姐都想做——贪心的女人。”贝常德黠笑，筋络分明的手攥住青丝强迫生华看自己。
生华被迫着昂起头来，颈子上青色血管分外清晰——她身上的一切细节尽收他的眼底，除了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出奇的大，托在颧骨上，显得她白皙的诡异，只是那夜雾般的虹膜洒在地上，因此从上方注视她的他看到的是大片的眼白，他心悸，松手。
生华深知陈靛就在面前这片一望无际的黑暗的另一端，只要她回应他的呼唤，他就会不管不顾的来救她，是的，救她，用他自己的性命。万人之上的陈氏总经理从来没有被逼到过这样的地步吧，逼到无言以对，逼到镇定全失，逼到视生命于不顾。可做到这些的竟是她生华，一个祸水一样的女人。
“我贝常德可没有那么大方，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贝常德□□，把手抚在生华纤弱的肩膀上，“男人一向有一种欲望，一般只有在漂亮的女人面前才会生出，不巧的是，你出奇的漂亮，反而让我不想遵守约定了呢。”
要来了么？生华安静的闭上双眼，她打定主意了，贝常德动她的下一秒，她就咬舌自尽。多么古老而愚蠢的方法，但是生华苦笑着，这一刻却觉得格外的凄凉，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命中注定她的未来一片空白，命中注定这一遭走得太辛苦。
贝常德一把扯开生华的衣领，莹白得没有血色的皮肤袒露无遗。贝常德越发激动，拉掉生华的肩带，顺着柔软的胸脯，快乐的手几乎要抽了筋。
晚霞刺穿了生华毫无血色的脸，然而那张隐血的唇是微翘的，微翘如鬼魅。她终于可以有一次倾尽全力来保护他。从此他们两清。
除了女人自己，没有人能够理解女人的贞节到底是什么。至纯至真，极端的排斥非己物质，犹如淋巴细胞，痛恨一切肮脏，不惜倾尽全力，不惜战死沙场。
生华的牙齿抵住了舌根，泪水盈眶。
贝常德咬在生华的颈根上，无意中看到顺着脖颈淌下的血流，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生华，她眼底竟是两行血泪。她竟泣血！
贝常德大笑——陈靛呀陈靛，谁说我杀不了你，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女人被我折磨，折磨你生不如死！
猖獗的笑声在静谧的水面上漂浮，回声尖锐而危险，粼粼的波光像抽搐的呼吸，人心的底端，有藤萝植物悄然攀援。
辽阔明亮的非洲平原，从不缺乏来自蛮荒的嗜血者，它们慵懒而聪明，凶猛而残忍，热衷于搏杀与摧残，但独独没有人性。
它贪婪的巡视着这片荒草连天的天然草场，即使从不会有强烈的饥饿感也想要猎物想要得几欲成疯，它享受逼迫，享受追赶、刺激弱者的事业，这让它的神经酣畅淋漓，它叫豹，飞扬跋扈的名字。
男人红了眼，变得无法区别于野兽，体内的兽性益发的难以抑制。错综复杂的纹路代表着早已老去的欲望，然而唇角齿间却有着血淋淋的笑意。他莫名的亢奋，眯着眼直勾勾的瞧着面前早已瞠目结舌的美丽女子。喉结一翻，那似乎不只是美味。
生华毅然箍住贝常德的双臂，让那个兽性大发的老奸巨猾贴近自己——但她自己其实害怕得要死——如今完全被欲望吞噬的贝常德把她四分五裂都不是不可能，她无法想象他会用怎样更加残忍的方式解决自己。但——只有这样，只有让贝常德失去理智，即使让自己痛不欲生——靛才会更加安全。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爱他。
豹的眼神凛冽血腥——优雅的麋鹿飞奔在辽远的荒草上，它快而有力，健硕高大，于豹而言，那真是千载难逢的佳肴。它舍不得多停一步，霸道欺近。
贝常德的头杵上生华细嫩的肩膀，肮脏的汗水和僵硬的灰发发狂的蹂躏着生华的肩胛和脖颈。黏腻的潮湿和岁月的腥气，一阵阵的弥散开来，令人作呕的恶心。
生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似烧刀子一般。他的头颅压抑的她几乎要窒息。
……靛……靛……
她在心底一遍遍的默念着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只有这样，她才能坚持下去，面对莫大的耻辱坚持下去。她到底有多爱他呢？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一个人在她生命中可以成为她超越尊严的存在，这个人叫陈靛——陈靛是生华超越尊严的存在。
屠戮的快慰，厮杀的酣畅。非洲平原上的豹有着其他生物没有的嗜好——永生永世的折磨弱者，它们不存在价值观，抑或对于地球上与己同享生命的生命体毫无惜悯，它的使命只是在创造杀戮和尸体。
麋鹿全无缚鸡之力，悲哀而沉默的委踞在豹的脚下。它知道，从豹如长戟的利齿把它扯到在地时，它的生命便不再属于自己。只希望，自己的牺牲能够换来同类生命的延续。
晚餐在侧，孰能善罢。豹子狭长的眼瞳有着阴森的气息和猖狂的笑意，有一团青霭在它体内悄然升腾，催促它在生命里谱下“血色的讴歌”……
贝常德的吐纳中都是浓稠的腥气，指节上的经脉突兀嶙峋，直青的发紫。冰凉如死人的五指轻而易举的箍住生华苍白无力的后颈，真得很轻松，轻松的像是掐死一只猫。
生华觉得太可怕了——她在身旁这个男人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人性和理智，就好像，他化身为一只常年做着狩猎游戏的食肉目，不知失控为何物。她害怕。她想喊。但是——她终是一任凌辱，无声无息，恣意血泪。
食肉动物的獠牙在桑榆时与血阳相辉映，极端的尖、利、光，代表着一种对肉搏的崇敬，就如几世纪前野蛮的哥特，一味向上，一味向惨烈。
麋鹿的颈项带来的诱惑无法抗拒，那是世界上对于邪恶的唯一救赎，亦是唯一催化。豹子的血盆大口张开来，舌头因为激动而不知所措，尖锐的牙齿越发尖锐，麻木不仁的快乐越发快乐——
——贝常德颈子向后仰去，像一只饕餮一样露出暗淡的虎牙，张开的黑洞占据了大半张脸，扭曲而诡异。他深吸一口气——关于毁灭——关于嗜血——他蓄势待发。
直射向天际的血柱把夕阳都黯淡。豹白亮的獠牙在瞬息间就浸没在粘稠的红色液体中——优雅的麋鹿已然面目全非。在它生命最后的记忆里只有那条澧着唾液散发血腥气的大舌头和锋锐利器的撕扯所带来的足以让它死亡的疼痛。也许，它早已在那可怖的前一秒死去。同有生命，却决不悲悯，同类对同类可以无所顾忌的摧毁，没有什么，比这更加令人胆寒了吧——
叫做贝常德的老人俯首在生华颈侧，齿根伸进生华的皮肉。顿时，汹涌的暗河在生华惨白的肌肤上滂湃泱漭。蝴蝶骨痛苦的隆起，幽怨如千年封印的冤魂——
——前抓顶着麋鹿的身体，后颈全力以赴向后仰。豹子从不犹豫，日复一日进行着他的嗜血游戏——血腥撕扯——
——双手攥紧生华的肩膀，后颈全力以赴向后仰。贝常德口中衔着的生华的皮肉，还在哩哩啦啦的向外喷血——血溅三尺——
——撕——
——皮肉分离——
——分离的地方脉络犹存，奔命一般的汹涌澎湃——
“呃——”
诡异冰冷的暗河，不屑于停滞。水流一如既往的安静沉缓，看多了生死，反而可以格外的无所畏惧，无惧，无知。
贝常德满嘴腥气，囫囵的齿间含着生华的皮肉，血液已凉，堪比死人。
可是内心底却是尖锐地满足。贝常德笑着眯起了眼睛，因而危险而疯狂。精神的摧残、□□的折磨和尊严的践踏，是要比非洲平原上的猛兽对于生命的侵蚀还甚，贝常德的原则——人之所以为人，不是因为拥有野兽没有的所谓的人性，而是人比野兽更懂得去怎样毁灭。
贝常德骤然昂首大呵：“哈哈哈哈……陈靛呀，你看到了么？你的生华……”
——你的生华已经成为我的残羹冷炙，而你，让我身败名裂的这个无法摆脱的阴影，你的颅骨会是我辉煌的奠基。
生华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不是因为疼痛或者失血，而是快要达到了被逼迫的顶端，被命运逼疯，疯极而死。她似乎微微有些理解面前失掉人性的贝常德了——这个灰发苍颜的老者，其实是可怜的人。上苍在布局时，注定了他的道路的终点是血样的，这样的避无可避，任谁都要回归到原始的兽性来悖逆上天罢。而她自己，是上天的玩偶，即使祈求死亡，也会徒劳无功，可她没有勇气和能力反抗，继续一任玩弄，直到精神分裂。
万籁。俱寂。
贝常德的嗤笑戛然而止。好像被一刀两断的水流，之前的疲于奔命都显得猝不及防。
“滴——”空间静的滴水可闻。然而却有着风雨欲来的“风满楼”的氛围。
贝常德双目圆睁，浑浊的喘息从他的鼻翼和口腔逸出，在狭长的监狱里直荡过去，好像一个真空的地域，然而内里无声，声音被剔出，在外壁激越，失了真。
生华的视野里只有狰狞着面孔的贝常德，但反常的是那老者脸上的斑驳似乎变得痛苦，变得好像是被什么操纵了一般，好像吊线傀儡一样，有着异样而难以理解的动作。只是眨眼的功夫，生华蓦然瞪大双眼——她看到了那根控制贝常德的丝线——一只拥有着修长五指的男人的手钳在贝的脖子上，小指上的戒指折射出亿万束幽蓝色的光，每一束都击穿生华的心脏。
贝常德下意识的拽住那只手，试图尝试呼吸。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只手没有再用力，似乎并不想就这样让他痛快的了断，似乎——即将会上演的，是一幕颠覆性的摧毁。
老者的眼角皱成一团——他被那只手倒掉了起来。
视角转过九十度，贝常德眯眼蔑笑，看着暗影里死神一样的陈靛。
终于来了么？可是——也晚了吧。
贝常德又狂笑，猝不及防的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掣在陈靛箍住他脖子的手臂上——狠狠一拧！
那只手果然松了——贝常德趁机把陈靛推倒在地，横跨在陈靛身上，向着陈靛那双哀怨的靛蓝眼眸一拳砸了下去！
覆灭美丽——他要让他和她好好看看，什么叫输得一干二净！没有这双冷峻、洞察的眼睛，他这个无腿残废就可以更彻底了！优秀到极点的陈氏总经理啊，就让我好好送你一程吧，预祝你炼狱之行旅途愉快。
阴霾中的阴影里，陈靛的瞳孔骤然收缩——
陈靛偏过头。贝常德扑了个空，防御力极弱。陈靛一屈膝膝盖顶在贝常德的小腹上——击中要害。贝常德痛极不支，向后撤去，却是哪架得住陈靛背水一战——他翻身而起，手肘向下劈去，劲如霹雳，只把贝常德带向地上去。陈靛转身一个回碾，义肢末端戳在贝常德的胸口上，他一手撑地，一手向那张咬下生华皮肉的嘴巴挥下去。
贝常德在此刻看清了陈靛的脸——那根本是一张在水中漂白的素描纸。
第一拳——骨肉冲击的钝感传上来，彼此焦灼。
贝常德吃痛，挣不开陈靛年轻力壮，手中的短刀在空中一味乱舞，一把插进陈靛撑地的手臂，用力一直拉下去——利器与肌腱的对峙，不过是鸡蛋石头的碰撞，尖锐的顶端在血管和肌肤上冲刺——血肉横飞——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