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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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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花!理花!理花你快醒醒!”
忽远忽近的声音传进脑海,中村理花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还带着重影,后脑部火辣辣的疼痛感提醒着她,自己刚才一定是被谁敲晕过去了,脖子里令人不适的粘滞感,应该是血。
止不住的痛感迫使她不自觉的喘息,又过了好久,理花缓缓张口,由着意志发出的声音沙哑到不成形,“……国光。”
听到这声音,国光脑袋里绷着的那根弦“绷”地被拨弄了下,他猛地扑过去,“理花!”
“……嗯。”
“老大,那个女人好像醒了!”
蹬蹬的脚步声传过来,两三步的距离,一个大大的黑影把唯一的光源挡了个严严实实。理花微微仰头,却什么都看不清。
“醒了?”
“唔!”腹部被狠狠踹了一脚,理花疼得叫出来。
国光阻挡不急,又气又恼,“你们干什么!”
“唷,看不出你一个大少爷还挺护着自己的家庭教师。”恶汉的话让跟班的都嘿嘿笑了起来,然后,他倏地蹲下,吓得国光的动作一滞,“喂,我们的目标就只有你迹部景吾,识相点的话,就考虑饶她一条命!听见没?!”
话音落下不久,黑影就转身离开。顿时,灯光再次照了下来。昏黄的灯光中,理花隐约看见国光紧蹙的眉头和惊惧的眼睛。
刚才的那一脚是真的不轻,导致理花现在连呼吸都觉得费力。她想要使力坐起来,却发现手脚被绑了个结实根本动弹不得,意识忽明忽暗,仿佛下一刻就又要昏睡过去,好在还有疼。
大口呼吸,让疼痛迫使自己清醒,她企图更加靠近国光,“国光,你怎么样?”这是她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国光被理花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摇头,而后又意识到理花可能根本就看不清,随即答道:“我没事。”
“扶我……起来。”
理花一字一句吐得艰难,听得国光都跟着颤抖起来,“……你的头上都是血,还是躺着比较好。我……我不能移动你。”
理花听了国光的话,只是摇头,动作扯到伤口,又是丝丝的疼。她抽了口气,“……扶我起来!”
“……”手冢的目光与理花相触,心又不自觉颤了一下。没有办法拒绝,不能再拒绝。
因为被捆绑着手脚,他只能一点一点挪到理花身后,手脚并用把她推起。这期间理花没有叫一声,只是重重的呼吸。他知道她强忍的原因,同样,她知道他心里的顾虑。
休息片刻,理花冷静下来。环视四周,这是不知道哪里的一处平房,房子里层层叠叠很多箱子,像是存放东西的小仓库,挤进三个壮汉、理花和国光后,并不宽敞。
被叫做老大的那个人和另外的两位帮手正盘踞在房子的一角喝酒,他们的脚边已经放了不少空掉的酒瓶。理花和国光就坐在离他们最远的斜对角,这已经是眼睛所及范围内最安全的角落。
不用过多思考,从刚才男人的话里,理花已理出大概的头绪。他们想要绑架的是景吾,却阴差阳错绑来了国光。导致这样结果的原因应该就是她中村理花了。因为那人明确知道,她是迹部景吾的家庭教师。
实际上,在理清楚状况后,理花莫名其妙松了口气。此时此刻,她竟然还在想着,幸好被绑架来的不是迹部景吾,幸好他安然无恙。在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想法后,她又不禁懊恼,随即看向蜷缩在她身边的孩子,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手冢国光。
“对不起。”理花的声音很低,几乎微不可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手冢侧过头,看到顺着理花脖子流下来的一道道殷红血迹,触目惊心,再往上看,他迎上理花带着歉意及怜惜的目光。心脏被莫名的东西揪住,他想起某个时刻凝望住自己的那一双相似的眼眸。她的妹妹也曾经这样看他,黑色的瞳仁幽深发光,那眼神太过执着透彻,日复一日成为他无法逃脱的梦魇。
敛起眼眸不去看,强迫自己不去想。国光摇头,“这并不是你的错,没有什么应该让你道歉。”
“他们把你当成景吾了。”
“嗯。”
“没有对他们说你不是吗?”
“他们不信。”
“已经过去多久了?”
“自从我醒过来,差不多已经有一个小时了。他们拍了我们的照片,也已经给迹部绅人打过了电话。”
“诶?”
“他们对着电话里的人喊,迹部绅人。”
“哦。”
“警察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其实,理花的想法基本和国光没差,但是当她看着国光以一种平定的语调说出这个推论的时候,她还是疑惑了,“为什么?”
“嗯?”
“为什么你能断定绅人先生已经报了警?”
“即使他不报警也没关系。”
“哈?”
“因为我的爷爷,是警察。”
如果不是理花这会儿已经没有余力,她一定会仰天长笑三声哈哈哈。看来,绑架也是要看天时地利人和的。而这三个人,理花抬起头瞅了瞅不远处已经醉醺醺的三个绑架犯,命背不能怨社会啊。
许是小声的聊天被注意到了,又或者是长久的没动静反而引人注意,绑架三人组中的一个突然拎着酒瓶走了过来。还没到近处,已经酒味冲天。
“你们在想什么?嗯?别给我想什么要逃出去的歪点子,没门!除非迹部家族拿钱来换,否则,你们别想看见明天的太阳!”
酒瓶“嘭”的一声在理花的脚边炸开,理花察觉不妙,下意识把国光护在身下,紧接着,雨点般的拳打脚踢就砸了下来。
疼,非常疼,说什么疼到麻木了,都是骗人的。理花能感觉到的不是麻木,只是铺天盖地的一个字——疼。但是,她还是紧紧压着国光没有动。
不能让这孩子受伤,一点也不能。那是她此刻印在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小山你给我滚过来!别踢坏了迹部家的孩子,那可是咱们的摇钱树。”
“咯,好吧。”醉汉打了个饱嗝,悻悻的收起了拳脚,“看在老大的面子上。”
幸亏有老大给提了个醒,理花才能在奄奄一息中还残存一丝理智。
“……国光,你没事吧?……疼吗?”她惭愧自己不能护他周全,一想到被压在自己身子底下灰头土脸的小家伙有可能也被那人踢到了,她的心都在滴血。
又有血水从头顶划下,淌过眼睛,理花的视线里,除了黑,又染上一层暗红。国光的沉默不语更是让她着急。于是,她低下头想贴的更近,忽的听见被压抑在喉咙里低低呜咽的声音。
“国光,你……哭了?”光是说话,肺都在抽痛,“是哪里疼吗?伤到……哪里了!”
“……理花。”不等理花再说什么,实际上,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脑袋被轻轻环了起来,国光想把她放进自己小小的胸膛里,温柔,又小心。“……理花,中村理花。”
听到国光的声音,理花才算安心。国光的手心暖暖的,这会儿贴在脸上,挺舒服。
“我没事,……你放心。”
摸摸索索抖出挨打时摸到的一块玻璃渣,理花把她藏在手心里,一寸一寸,不动声色地磨。生活中大部分时候,成败就在那一刻,但在那之前,无限延长的准备时间里,等待,是最愚蠢的选择。
“手冢国光……”理花叫出这个名字,因为实在太疼,连手指都开始不听使唤,她已经没有办法再集中精神,需要靠讲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刚才和你说对不起,现在……还是对不起。把你卷进来……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和我在一起的话,你也不会遇上……这样的事……”
“理花……”
“还有,谢谢。要不是有你,现在……在这里的就是……景吾了。那孩子……”
“……别说了。”
“你……听我说完。那孩子……我不能……再让他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可以。当然了……你也不行,哈……糟糕,我已经开始没有……逻辑了。”
时间像是被人拉着无法前进,一分一秒都寸步难行。国光看着理花脸上红色的液体和汗水交合在一起,顺着下颚滴在自己的衣襟。又感受自己的眼泪顺着脸测的弧线向下淌,一条一条藏进发里。
他感到绝望,眼看着生命如同沙子般,一粒一粒流出掌心。这感觉来的强劲,瞬间就要把他淹没,几乎窒息。他想起她的妹妹,中村六花,还躺在病床上。她看着六花的姐姐,无力地,靠在自己的怀里。
“屋子里的罪犯注意了!你们已经无路可逃,被警察包围了!现在立刻叫出人质,法庭会对你们从宽处理。否则,你们将会受到严厉的制裁!”
强光突然射进屋子,白灿灿照的人眼花。理花朦朦胧胧看到光,知道是警察来了。
“重复一遍!屋子里的罪犯注意了!你们已经无路可逃,被警察包围了!现在立刻叫出人质,法庭会对你们从宽处理。否则,你们将会受到严厉的制裁!”
“老大!老大怎么办!”
“擦!明明警告过他不能报警的!”
“老大!现在怎么办!”
被紧张气氛压迫的三人慌慌张张,脚步还因为没醒的酒意而显得局促彷徨。
“不行就撕票吧!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也不知道是谁出了这主意,他们三个人通通转过头来,望向了角落里的理花和国光。
都说力量要用在刀刃上,就是对现在状况最好的形容。
理花抬起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罪犯们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经松了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抱起国光跑向不远处的那束光。
那里是窗户,她一早看到的。
那里是,她计划好的、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