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红楼夜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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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夜宴
苏蒙站在大厅，满眼都是花枝招展的一众莺莺燕燕和各色华服的公子大爷们，充斥着各色胭脂香粉混合酒气菜香，绝对的“酒色财气”。
苏蒙心中羞愤交加，江予岷所谓的生意，居然是妓院。
“苏公子吧？三爷有请。”一个年轻男子走到苏蒙身边，轻声的说。
苏蒙正想愤然离去结束自己的尴尬，却听得“三爷有请”，心里怒意更甚，反倒改变主意，想去会会这堕落的三爷。
穿过大厅，经过后堂，眼前居然灯火更加辉煌，亭台楼阁掩映在无数的大红灯笼下，在夜色中忽隐忽现，伴着男声、女声、语声、笑声，丝毫不觉的这里是青楼的声色欢场，倒是像豪门世家的精英夜宴。
在曲折迂回的廊道绕了好一阵子，苏蒙被领进一个房间。
一看便知是女人的房间，里外套间，外面是会客和白日随意休息的地方，里间应该是卧房。房间不是很大，却布置的很华丽，到处都是鲜亮的桃色，点缀着粉绿和素白，一闹一静、一雅一俗，居然能透出些别致，看得出主人的品位和身份不俗。
“苏公子，三爷在里面，您自行进去便是。”带路的年轻人关了门便退出去了。
苏蒙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里毕竟是青楼场所，她终究是女儿身，里面的三爷也是自己宁肯敬而远之的主儿……
正想着，从里面出来一人，见着苏蒙，轻轻的“呀”了一声，接着便款款走到苏蒙身边，微微有些斜睨的眼神看着苏蒙，软软的声音说：“啊，这就是苏公子啊。三爷念叨您好久了呢。”
苏蒙认得，这便是那日在红袖坊遇见的美女，红楼的老板，江予岷的花魁情人，夏玲珑。
那日只是匆匆一眼，没有看仔细，现在面对面站着，才看清夏玲珑的长相。
果然是个美女。
苏蒙自穿过来以后，帅哥美女并没少见，京城的文媚儿、宁静雪那都是美人谱上打头阵的人物，所以见到夏玲珑倒也不至于直了眼睛。不过，夏玲珑是花魁，这背景使得她不单单是长得美，浑身上下一颦一笑，都充满了妩媚动人的女人味，大概因为毕竟算是老板了，夏玲珑身上有几分生意人的精明和干练，这使得她身上的风尘味不那么浓，反倒有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柔中带强，强中又带媚的特殊味道。
夏玲珑见苏蒙直直的盯着她看，便妩媚一笑，依旧斜睨的眼神说：“苏公子，今天的美人多，苏公子一会儿尽管看够，这会儿三爷在里面等着呢。”
苏蒙扯扯嘴角算是回以一笑，便跟着她进了里间。
进去便看见房间正中的圆桌前，坐着一身白衣长衫的江予岷。
江予岷显然已经喝了一阵子，面色微微有些红润，使得他原本略显老道的英俊的脸上，添了几分少年的莽气，倒是越发有味道了。看见苏蒙进来，也未起身，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示意苏蒙坐下。
房间里还有一人，年龄和江予岷不相上下，也是俊眉朗目，却多着几分清秀，一身青色长衫，坐在江予岷身边，正举着酒杯看见有人进来，酒杯停在嘴边，眼神里有几分探究的看着苏蒙。
苏蒙本以为就江予岷一人，正想给他点儿脸色看看，让他知道今晚的不敬让她很生气，却见还有生人在场，便不好发作。闷闷的在江予岷对面坐下，夏玲珑便挨着江予岷坐下，身子微微侧倾，半偎着他。
江予岷这才开口道：“苏大人赏光，红楼蓬荜生辉。玲珑，予然，这位是从京城来的苏蒙苏大人。”
说着，又伸手指向身边两人一一介绍。
夏玲珑，自然不必复赘，那位青衫男子，是江予岷的胞弟江予然。
夏玲珑妩媚一笑，软软的说：“玲珑谢谢苏大人赏脸，这杯酒，玲珑先干为敬。”言罢，一杯酒一饮而尽。
苏蒙心里一声叹息，看一眼对面，江予岷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笑意更深。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苏蒙放下酒杯，刚想开口，夏玲珑又开口了，“这京城的公子们果然不一样啊，苏大人爽快。”
苏蒙嘴边一顿，想要问江予岷的话便吞回肚子，讪讪的一笑算是应和。
江予岷放下手中的杯子，对身边的江予然说：“四弟，苏大人虽然年轻，却是朝中栋梁，深得太子器重，此后你去京城，还要请苏大人多多指教才好。”
苏蒙一愣，看身边的江予然，正向她点头，开口说话，声音比他哥哥要温柔很多：“以后，还请苏大人多多指教。”
苏蒙只好点头握拳回礼，嘴上应付着：“哪里哪里。”
江予岷也不说话，脸上的笑意不减，就那么若有若无的看着苏蒙，苏蒙被看得心里发毛，就觉得口干舌燥，夏玲珑眼明，便将酒杯斟满，苏蒙便一杯杯下肚。
不知道喝了几杯，苏蒙也没有醉意，但是血液有些翻涌了，一直紧绷的脸便松弛下来，听着夏玲珑偎在江予岷身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讲着笑话，她居然也跟着呵呵笑。既来之则安之，管它许多，再扭捏反倒让他们看扁。
正无聊的调笑着，江予然忽然说道：“人少不热闹，咱们去前厅吧。”
夏玲珑显然有些不情愿，却只是抿着嘴看看江予岷。
江予岷视而不见，看苏蒙一眼，眼中竟然有些探寻的意味，即刻痛快地说：“四弟说的对，我们四人太冷清，浪费了这大好的夜晚。”夏玲珑虽然不情愿，却也不驳江予岷的面子。
说着四人起身，前往苏蒙方才离开的前厅。
外面到处都是灯笼，照的一片明亮，四人便不着人打灯，相伴着在曲折迂回的廊道里前行。
道路不窄，却刚够四个人并行。夏玲珑走在江氏兄弟两中间，左摇右摆的，风情无限，苏蒙走在江予岷一侧。
一个拐弯处，苏蒙因为想同江予岷保持距离，一直往路边撤，拐弯的时候一不小心肩膀撞在廊柱上，“啊”的一声，吃痛的轻呼出来。
呼声一出，便有一双手扶住肩头，将她整个人往怀中带去。
“啊-----！”苏蒙发出更大的一个惊呼。
三个人都一愣，拥着苏蒙的那个怀抱凛然一紧，手一松，将苏蒙放开。
夏玲珑不解的看着苏蒙，轻声问：“苏公子怎么了？”
苏蒙不作声，偷眼看看江予岷，他也是一副无辜的、关切的神情正望着她，苏蒙心里咬咬牙，心想白白让你吃了豆腐，这笔帐以后再算。
四人继续往前走，朦胧暗夜中，江予岷忽然轻轻的，用只有苏蒙一个人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苏兄，倒是像个女人一样。”
一进大厅，便感觉到一股沸腾人声和青楼特有的暧昧气息组成的春夜景象。风姿各异的姑娘们，穿着低胸的抹胸长裙，一个个都像要涨爆了一样呼之欲出，男人们手都很老实，眼睛却忙不过来，各种轻笑声、媚笑声、划拳声、斗酒声，此起彼伏。苏蒙撇撇嘴，看着这些白日里衣冠楚楚的富贵达人们一个个沉溺不自拔的样子，心里一阵阵恶寒。
正胡思乱想，一双大手已经拉着她在较偏的一桌坐下。
这回的桌子较小，刚够四个人围桌而坐。夏玲珑依然坐在兄弟两中间，按照排列组合，苏蒙也坐在兄弟两中间。
刚坐下，厅里一个小舞台一样的高台处，站上一个打扮十分妖冶的女子，头上戴着很大的一朵不认识名字的花，苏蒙一看便乐了，这不是古代版的“带花的女人”吗？
那女子的嘴巴鲜红，张合间，声音倒是十分好听，嗲嗲的甜甜的，比外表看着甜腻些。
“各位大爷，各位姑娘们！感谢各位亲临红楼，今天是我们夏老板接管红楼一周年庆典之日。夏老板特邀各位城中贵人大爷们和红楼的各位姑娘们欢聚一堂，今晚的吃喝花销，都算在我红楼身上。”
厅里立即响起一阵掌声、喊声起哄声。
台上的女子娇媚的一笑，扭扭身子继续说：“不过呢，酒菜可以白吃，这兴可不能不助，难得夜晚，自然要为大爷们安排难得的兴致。今晚我们特别来些雅致的，别以为我们红楼的姑娘只有身子没有脑子，我们姐妹们文采武略，那可是样样精通呢。”
台下一片笑声。
“说了爷们不信，咱们台上见！今晚的兴致就是‘斗诗’。不过咱们可是有规矩的斗。在座的每位所座的位置，都是标了号的，每个号都是独一无二不重复的，本姑娘我这里有个摇号牌，我要到什么号，这个号的主人就要吟诗一首，先说好了，这诗可以有出处，也可以自编，但是有一样：必须有说法，念完了，要把说法讲出来，要大家都通过才算数，要不，罚银100两啊。”
最后一句话，台上的女子一扭身一瞥眼，一副娇滴滴俏生生的样子，台下的公子哥们早都七魂没了六魄，只管大声起哄，催着游戏赶紧开始。
“还有一样！”女子大声喊着，“这过了关的，可以点名一种情境让下面的人接上，这接不上的，罚银200两啊。”说罢，姑娘娇娇的捂着唇，招呼一个丫头拿摇号牌上来。
“十五号!“姑娘大声叫道，“十五号是哪位姑娘还是大爷？”
“我，是我！”一个三十岁左右模样，相貌中庸的男人站起来，一脸的兴奋。
“张公子，那就请吧。”台上的女子一手轻轻一挥，示意那位张公子开始。
张公子有些发福的身子左右摇晃一阵，才念到：“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主持人哧哧笑，娇嗔的问：“敢问张公子，此诗所为何来啊？”
张公子继续摇头晃脑的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是为了纪念我来红楼折花一周年。”
台下一片哄笑。
苏蒙尴尬的看看周围，一个个平日里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公子哥们，现在都是无一例外的淫人浪语，没一个正经像样的。再看看同桌这两位兄弟，难得倒是一脸淡然，好像并没有多少兴致，江予然有些羞涩，看见苏蒙看他，便低头吃菜饮酒。江予岷，一副置身事外的淡然笑意，一只手无聊的把玩着酒杯。夏玲珑倒是好兴致，看众人起哄，跟着哈哈大笑，刚才的伪淑女矜持，才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苏蒙轻轻的叹口气，忽然想起京城的文媚儿，她虽不是欢场女子，却也免不了任这些臭男人指点取乐，那么美丽清高的女子，奈何命运不济，名妓也好，歌伶也罢，终归都只是男人的玩物。有本穿越小说中说过：女人在古代，除了嫁人，没有别的出路，最好的出路就是嫁个良人。所以，几乎所有的小说都会秉着一个原则：得遇一良人，一夫一妻，白首不相离。奈何，真实的生活，这都只是一个美好的心愿而已，更多时候，缘分随波逐流。
“苏兄，何事长叹？”耳边一股热气，好似有人在耳边轻语。
心中惊惶，侧头，一张俊脸就在眼前，见她转头，又低笑着撤身坐正。
苏蒙心中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男人对自己开始如此放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而且，她是――男儿身！
侧眼看他，已经是正襟危坐，正在饶有兴趣的听一位中年老男人读到“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老男人摇头晃脑的，把一首好诗读的了无生趣，夏玲珑半个身子贴在江予岷身上，嘴巴附在他耳边窃窃的说着什么，江予岷但笑不语。
江予岷和那人的确很像，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轮廓，气质也是接近的，虽然一个现代一个古代，但都是生意场上的成功人士，那种志得意满的气派，是相似的。只是，比起那人，江予岷好像又多些内敛，不似那人那般张扬，气势总让人喘不过气来。或许现代社会压力和挑战比古代还是要大许多，那人应对的现实，也要紧张许多的缘故吧。
不知不觉中，又想起了那人，苏蒙不禁又长叹一声。就算没有穿到这里，他们之间，也都是过眼云烟了，想来何益呢？何况，那段记忆，到最后，被太多的伤害和无奈充斥，就算隔着数个时空想起，心依然会有刺痛的感觉，让她紧揪着心痛，不能呼吸。为了那一段，她付出了生命中最美丽的十年，最骄傲的爱情，也透支了一生的幸福。就算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全新的身份，重新生活，依然没有完整的心和勇气，面对新的感情际遇，才会那么慌乱而仓促的离开京城，离开那个或许可以给她希望和爱情的单眼皮男人。
“三十八号，三十八号是哪位姑娘还是大爷？”主持人娇娇嗲嗲的声音打断了苏蒙的冥想。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红楼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