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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

  •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又是一个纷乱无章的梦,苏蒙在梦境中奔跑着,好像在追赶什么,远远的好似有个人影在向她招手,她奔过去,那人却又离得更远,怎么也靠近不了。身后,仿佛又有一个声音在叫她的名字,回头望去,却只看见漫无边际的迷雾。苏蒙站在中间急得直跺脚,眼泪簌簌的掉。招手的那人就走过来,捧起她的脸,手指滑过脸颊,将泪水抹去,苏蒙透过迷蒙的泪眼,想看清那人的长相,却只看见一个轮廓,不论怎么努力,都分辨不出真面目,只有那双眼睛,漆黑深邃,仿似在梦境中沉睡了百年一样陈旧而熟悉,苏蒙心中一冷,正要挥手,那眼中却闪过星星一样的光芒,露出春风一样沉静温暖的笑容,照的苏蒙的心逐渐透出一种新鲜的温暖。

      苏蒙收住眼泪,冲那人展颜一笑,那人仿似也很欢喜,笑意更深,苏蒙正要投入他敞开的怀抱,却听见身后有人大喊她的名字,诧然回首,迷雾中有人向她奔来,一双似曾熟悉的眼眸,单眼皮,却透着亲切的俊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苏蒙从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天色未明。苏蒙撑起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想起梦里出现的那两双眼睛,心中纷乱无章,一如方才的梦境。

      那双深邃的黑眸,分明是蒋锡文的,可是在看清的那一刹那,她的意识里却跳出江予岷的名字。是啊,那星星一样的光芒,那春风一样的笑容,蒋锡文从不曾有过。蒋锡文的目光深邃而灼热,像太阳一样耀眼,他的笑容英俊而多情,像夏天一样魅惑,他从一开始就是苏蒙的太阳,将苏蒙从生活的阴影中拯救出来,给她阳光,让她灿烂。他始终是她躲避不开的诱惑,所以才会视谎言为蜜糖,才会将背叛视作无奈,才会放纵那么多年不清不白的沦陷,才会任由自卑和屈辱侵占,才会在拼尽全力后,那么无助无奈无辜的离开。

      苏蒙闭上眼睛,心中虽痛,却没有泪水可以再流。

      第二日,苏蒙在林肃的陪同下,拖着尚未回复的身体,回到客栈。

      苏蒙走的时候,江予岷没有强留,只是将涓儿指派去照顾她。苏蒙谢绝,江予岷却不妥协,只是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苏姑娘,你打算让林总使帮你更衣换洗吗?”苏蒙只好将涓儿一起带回客栈。

      回到客栈,一夜无眠的苏蒙便昏沉沉的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休息足够,精神恢复大半。涓儿将准备好的汤药端来,苏蒙一口气喝完,也未觉多苦,便对涓儿说:“这药居然不苦还有丝甜味,真是奇怪。”

      涓儿抿嘴笑着说:“姑娘不知道,三爷说姑娘吃到苦味就吐,专程吩咐名医配了方子,既合了姑娘口味又不影响药性。”

      苏蒙听罢无语。

      涓儿见苏蒙脸色模糊,便补充道:“姑娘不必多心,三爷向来宅心仁厚,苏宁城里,谁没受过三爷的助益和恩惠?姑娘也不必放在心上。”

      苏蒙一愣,脸上有些热,心想这丫头果然是贴身又贴心,江予岷派她来,不知是何居心。

      吃完药,涓儿亲自去厨房,说是要给她做几样可口的小菜,苏蒙便靠在床头看书。

      林肃敲门进来。

      自从那日坚持独自赴江予岷的游湖之约,后来又落入湖中,林肃对苏蒙就有几分气恼。得知苏蒙落水,他去江府要人,江予岷却以苏蒙昏迷、体弱等原因,执意留苏蒙在江府修养,林肃心想大人就是跟你游湖才落入水中,现在又不让我带走大人,分明是别有居心。奈何苏蒙的确昏迷不醒,客栈条件又有限,只好作罢。

      接苏蒙回来,一路上苏蒙也不说话,看似十分虚弱,回来后就到头大睡,林肃根本没机会跟苏蒙说一句话。

      刚才听涓儿说“苏大人醒了,已经见好”,林肃便急不可耐的来了。

      “苏大人,落水之事,可有隐情?”林肃慰问一番病情,便直言问道。

      苏蒙一愣,没想到林肃会有这份猜疑,便肯定的摇摇头。

      林肃深深的看着苏蒙,半晌才松开眼神,神情缓和却还有几分不悦的说:“大人,我奉太子之命,受叶大人所托,保护苏大人周全。苏大人如今落水致病,林肃罪责在身。此后,还望苏大人多多保重,免得我失职被罚,想必苏大人也过意不去吧。”

      苏蒙知道他还生气那日坚持不让他随行赴约,便笑着说:“林大人言重了。林大人屈才跟着我一区区小官,一路护卫辛苦,我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哪儿敢再连累大人被罚。此次是我草率,下不为例便是。”

      林肃见苏蒙躺靠在床头,本来就清瘦的身材,这一病又憔悴不少。刚刚睡醒的他,发髻微散,脸颊绯红,笑语嫣然的,居然有几分女子的娇媚之态。一时便盯着移不开眼,直到涓儿端着食盘推门进来,才慌乱的收回眼神,红着脸跟涓儿搭讪便告辞离开。

      涓儿将几样小菜摆好,便上前扶苏蒙起身。苏蒙见涓儿短短的时间,便做出这些精致菜点,不觉由衷赞叹,直夸涓儿心灵手巧。

      涓儿也不谦虚,大方的说:“我自小跟着三爷,什么讲究的吃食没见过,时间久了,自然学的一招半式。”

      苏蒙连这几日没有好好吃饭,涓儿这几样又都是极精致的开胃小菜,苏蒙便不顾形象,狼吞虎咽起来。涓儿便将苏蒙的床褥收拾干净,换上从全新的用品。

      苏蒙诧异,问她哪儿来的这么些替换用品。涓儿自然的答说“走前三爷都准备好的。”

      苏蒙又是无语。

      吃完饭,涓儿扶着苏蒙在客栈的后院里走了一阵算是活动,苏蒙大病初愈,体力不济,早早的便又躺在床上继续休息。

      涓儿服侍苏蒙洗漱,苏蒙清清爽爽的躺在换了被罩床单的床上,闻着精致丝绸的香味,不由一声叹息,对涓儿说:“涓儿,你家三爷真是好福气,有你这样的丫头照顾。”

      涓儿俊俏的脸庞透着一股机灵劲儿,笑着说:“要我说,姑娘你才是好福气呢。”

      苏蒙歪头问:“何出此言?”

      涓儿笑着说:“我跟着三爷快10年了,早些年自然是贴身服侍,只是这几年,三爷起居饮食我只是指挥,自有下面的人亲自打理。这次三爷却让我贴身服侍姑娘,可见姑娘福气比三爷还要大呢。”

      苏蒙苦笑无言。想起昨日打江予岷那一巴掌的情景,他将手覆在她手上时,深沉怪异的表情,掌心传来的温度,仿佛要穿透她灵魂的眼神……

      想到夏玲珑看到他们时那种好似一切早是意料之中的那抹压抑隐忍的痛苦。苏蒙不由叹口气。

      “苏姑娘,身子刚好些,不要动太多心思,来日方长,事情总是往前走的。”涓儿似有所指。

      苏蒙看一眼正在将换下的床品折叠的涓儿,压制不住好奇心,试探的问道:“涓儿,三爷和夏姑娘……他们为何分开?”

      “分开?”涓儿平静的说,“从未在一起,怎么能算作分开?”

      苏蒙一愣,“从未在一起”?名声在外的相好、花魁的初夜、一掷千金赠送的红楼、夏玲珑温柔缠绵的眼神,什么叫做“从未在一起”?

      涓儿见苏蒙疑惑,嘴角莞尔,放下手中物件,在桌前坐下,看着苏蒙说:“姑娘一定很好奇吧?名声在外的江三爷和花魁夏玲珑,怎么会‘从未在一起’?”

      苏蒙本能的点点头,随即便觉得太八卦,脸上发热,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涓儿抿嘴一乐,看穿苏蒙心思,径自给自己倒杯水,喝了一口,便说:“苏姑娘,三爷对你不同别人,有些事儿,还是说清楚好。三爷自是不会讲,我便斗胆讲了,日后三爷怪罪起来,苏姑娘可要给我讲情啊。”

      苏蒙脸更热了,这个丫头果然不简单,哪里像是丫头,分明是是个大主子,比她的主子还主子。

      涓儿促狭一笑,慢慢讲起来。

      涓儿离开后,苏蒙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想着涓儿所讲,暗自摇头叹息。原来夏玲珑果真是错付了一腔情意,江予岷终究对她有义无情。想到夏玲珑看江予岷的那种幽怨痴缠的神情,不禁为她叹息,爱上江予岷这样英俊多金、仗义疏财的男人,自是正常,然而,付出得不到回报,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又是情何以堪,苏蒙怎能不知?

      如果真如涓儿所讲,江予岷就是为报夏玲珑当年那一粥之恩,赎身、赠楼、平日上下里外的协助,那他也算是重情义之人了。只是感情这事,最是难说。恩与情之间,未必总是划成等号。

      正左思右想间,却听涓儿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一人,袅袅款款,正是夏玲珑。

      夏玲珑在苏蒙床边的圆凳上坐下,涓儿看苏蒙一眼,不着痕迹的使个眼色,苏蒙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奉完茶,退出去了。

      “苏姑娘,这么晚打扰你。”夏玲珑话虽如此,却听不出半点不好意思。

      不等苏蒙开口,夏玲珑自顾自的说:“苏姑娘,我们都是女人,拐弯的话,我不想多说。我今天来,想问问姑娘,你对江三爷,是什么心思?”

      苏蒙一愣,夏玲珑的直白让她措手不及。

      夏玲珑看苏蒙一眼,继续说:“姑娘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三爷对你有意。”

      苏蒙心中一颤。

      夏玲珑紧紧的盯着苏蒙,见她半天不说话,神情确实茫然混乱,心中有些疑虑,心却一横,继续说道:“姑娘才德兼备,又是殿上新宠,我一青楼女子,本没有资格这样和大人说话。今天这番话,玲珑只是视姑娘为女人,和玲珑一样希望有人疼有人爱的女人。料想若没有不得已的苦衷,姑娘不会出此女扮男装的下策在朝堂上过伴君如伴虎的日子。这年头,哪个女人没有些不得已的苦衷。”夏玲珑话中的自卑自怜和自尊掺杂,神情也是阴晴不定。

      苏蒙深深的吸口气,慢慢开口说:“夏姑娘,今晚,是为三爷而来吧。”

      夏玲珑不说话,直直的盯着苏蒙,眼神里有一种动物保护自己食物的警惕和隐藏的狠意。

      苏蒙心中暗叹一口气,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夏姑娘,我与三爷,并无任何瓜葛。”苏蒙看她一眼,接着说:“许是这几日在三爷府中养病,让夏姑娘误会了。我说过了,我自京城来,自是要回京城的。夏姑娘放心,就算三爷有意,我也无心,苏蒙,志不在此。”

      夏玲珑一楞。

      “那,你敢将这话说给三爷听吗?”夏玲珑略一迟疑,狠着心说。

      苏蒙摇头轻笑说道:“夏姑娘,我知道你对江会长的情意,我也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江会长与我,毫无瓜葛,我有什么可要说给他听的呢?”

      夏玲珑桃花眼低垂,似是沉思,半晌,抬眼看着苏蒙,郁郁的说:“苏姑娘,我与三爷相识多年,他若是对我有情,何苦会等到今天?只是这些年,他也未对别人有意,我是他身边最近的人。虽是无名无分,但是朝夕相处,也算甘心。可是,三爷对姑娘,与旁人不同,三爷不说,可是我看得出来。都是女人,苏姑娘也不必假装不知。我宁愿相信姑娘志不在此,却不得不为难姑娘,断了三爷的心意。于姑娘而言无扰,于三爷而言无念。”她却不说于她有什么好处。

      苏蒙皱眉。这个女人真是较真。不去搞定自己的男人,与她一外人纠缠。她既没有看上江予岷,他也没有对她苏蒙表白,说到哪里,也轮不到她去出面解决他们这对流水和落花的感情纠纷。

      心肠一硬,便淡淡的说:“夏姑娘,你尽可放心,我对江会长没有半点非分之想;江会长,也从未对我有过丝毫表示。你对他情深意重,何不对他坦言?却在我一外人身上下无谓的功夫。”

      夏玲珑面色一窘,紧咬下唇,眼中即刻泛起泪花,泫然欲泣,哽咽着说:“我已不求三爷对我如何,现在这般,我很知足。只是,若姑娘对三爷无意,便请放过三爷。他是极重情意之人,倘若动了真情,恐怕,姑娘承担不起。”

      苏蒙心中一阵烦躁,不耐烦的说:“夏姑娘,话我已说清,你何必纠缠。江予岷是江予岷,我是我。我只要对他无意便可,他对谁有意,哪儿是我管得了的!”

      夏玲珑见苏蒙不悦,便冷冷的说:“苏姑娘,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毕竟是朝廷命官,男子身份,若是让人知道了有男人对你纠缠不清,这是非,恐怕也是说不清吧!”

      苏蒙更加生气,软硬兼施,这个花魁看来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夏姑娘,我尊重你对江予岷一番痴情,好言相劝。你若是不领情便罢了,其它事,你怎么想便怎么做,不必这么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的。也算是相识一场,谁也别让谁看轻了。”苏蒙压抑着怒气,一字一句,冷淡而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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