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这一夜，繁星璀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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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不是他
还有两日，商队就要启程回京了。
苏宁知府联合苏宁商会，举办晚宴为商队践行。
在涓儿的悉心照料下，苏蒙身体已经痊愈，涓儿却不着急离开，依旧围着苏蒙的饮食起居，细心的照料着，苏蒙不好意思，涓儿却笑眯眯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她也只好作罢。
晚宴当晚，苏蒙作为商队负责人，自然上座，和知府刘大人、商会会长江予岷同席。
自离开江府回客栈修养，苏蒙便再也没有见过江予岷。晚宴上他是主人之一，免不了左右应酬，苏蒙身边的位子，始终空着。
苏蒙大病初愈，不宜劳累，只是和刘知府随意的聊几句，面前也是一杯清茶代酒。
一轮下来，江予岷终于在苏蒙身边的位子落座。看一眼苏蒙，他微笑着点头致意，轻声说：“苏大人精神见好。”
苏蒙微笑回礼，由衷的说：“还要多谢涓儿姑娘，多谢江会长割爱。”
江予岷微微一笑，正要说话，有人来敬酒，只好转身应酬。
苏蒙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便借口身体不适，像刘知府告辞。刘知府知道苏大人大病初愈，便不挽留。
苏蒙刚走到门口，林肃从后面追上来，苏蒙知道他担心自己，只好由着他一起往客栈返回。
夜色不深，秋风凉爽，苏蒙修养几日没出门，只觉得神清气爽，便提议走回客栈。林肃便打发了马车，两人并肩，不急不缓的往回走。
街道上偶尔三三两两有人走过，路边的店铺大多都已打烊，苏蒙和林肃静静的向前走。林肃随意的捡了几句话说，苏蒙淡淡的应付着，林肃见他没有兴致，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的在身旁走着，偶尔侧眼看看苏蒙，只看见他一脸平静，眉眼间淡淡的有股愁思，却看不到更多内情。林肃心中暗自摇头，这个苏大人，看不明白。
正走着，有马车停在身边，车夫下来走到苏蒙和林肃跟前。苏蒙认得，这是江予岷的车夫，接送过她几次。
车夫冲苏蒙鞠躬，说：“大人，三爷有请。”
苏蒙一愣，身边的林肃眉头皱起来。
车夫接着说：“三爷说，有要事跟苏大人讲。”车夫看一眼林肃，接着说：“三爷说此事只能跟苏大人讲。”
苏蒙看看林肃，他的眼眉间怒气冲冲，瞪着车夫，不屑的咬牙切齿。再看看停在一边的马车，宽大的车身，车窗拉着厚重的帘子，苏蒙猜测着江予岷是否在里面，还是在什么地方等她。
“林大人，你先回客栈，我随后就回去。”苏蒙对林肃说。
林肃看着苏蒙，压抑着怒意。苏蒙只是温和的看着他，笑意轻浅却透着不容置疑，林肃只好哼了一声，看着苏蒙跟着车夫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苏蒙掀开车帘，便看见江予岷坐在一角，侧身斜倚着，一只手臂靠在落枕上，看见苏蒙，一向笑意如春风般温和的他居然笑得很热烈，透着得意。
苏蒙在他的对角位置坐下，抱着胳膊看着他，等他说话。
江予岷却将手覆在额上，闭眼，两个指头捏着眉心，好似有什么隐忍的不适。等了半晌，苏蒙终于忍不住问：“江会长，你不舒服？”
江予岷没说话，手放下，眉头仍然微蹙，眼中却洋溢着温柔的笑意，轻声说：“没什么，有点儿不胜酒力吧。”
苏蒙撇撇嘴，问：“江会长找我有事？”
江予岷舒展眉头，身子挪动一下，让自己更舒服些，然后说：“苏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苏蒙一愣，他会有事需要求她？
见她惊讶，江予岷仿似意料之中，继续说：“两日后苏姑娘返京，我想请你带上一人同行。”
苏蒙看他一眼，试探的说：“令弟？”
江予岷笑着点头，说：“苏姑娘果然聪明。舍弟予然去京城开吉泰的分号，之前早已定下，能与商队结伴而行，我也放心。”
苏蒙点点头，说：“没问题。路上我会照应他的。”说罢心中一动，又说：“也算是还你一个人情，我们又扯平了。”
江予岷笑着说：“苏姑娘就这么害怕欠我人情吗？”
苏蒙认真的点点头说：“是，我一向不喜欢欠人人情。”
江予岷挑眉，说：“苏姑娘何必这么锱铢必较，于公于私，你我都算是有交情了，这样计算，难免生分吧。“
苏蒙心中一紧，这几日的担心浮上心头，语气冷淡，看江予岷的眼睛却有些闪烁，说：“我与江会长，于公，的确有些联系，于私，我们可是两清的。”
江予岷看了苏蒙一眼，坐起身，换个姿势背靠在车上，双手交叉在脑后，头微微往后仰，枕在交叉的手掌中，依旧是惯常的微笑，看着苏蒙，说：“也对，我同苏大人，好像的确两清了。可是，若是同苏姑娘之间，呵呵……”
苏蒙心怦怦的跳，他不会真的对自己有意，不会真的要表白吧？
“江会长，这里没有苏姑娘，只有苏大人！”苏蒙心虚但是嘴上不虚。
“哦？”江予岷俊眉一挑，戏谑的眼睛上下打量苏蒙，苏蒙看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前，脸上大热，下意识的双臂环上肩膀，挡在胸前。
江予岷嗤笑道：“放心，裹得很紧，一般人看不出来。”
“你---”苏蒙的脸成了烙铁，气急败坏地说：“江予岷，你要是个君子，就放尊重些！”
江予岷笑得很无辜的样子，撇着嘴说：“我没说我是君子。男人之间，多看两眼，没什么过分的吧，苏大人？”
苏蒙气结，咬着下唇，想着该怎么应对这个胡搅蛮缠的人。
江予岷仍然没心没肺的笑着，眼神却慢慢凝结，停在苏蒙的脸上。苏蒙不知道，自己这个咬唇的习惯性动作，使得她清秀的脸庞，顿时显得几分娇俏的妩媚，再加上她一身男子装束，一袭青绿色长衫，衬着她青春女性的肌肤，在车内幽暗的灯光下，发着蜜色的光芒。再加上她双眼含怒，薄唇微翘，在江予岷的角度看来，却是顾盼生姿、风情泄露。
江予岷心中低叹，自己也想不明白跟着这个不男不女的苏蒙来做什么？借口把她叫上车，昏暗的油灯下在车厢中对坐，是为了什么？方才见她离去，只觉得心口一落，便跟着出来，也没有想好出来做什么；看见她和那个武夫并肩前行，也未及多想，便差人请她上车，具体请来说什么，做什么，全无概念，只是凭着本能。这可不是做事冷静沉稳、深思熟虑的江予岷的作风。
几句话，逗得苏蒙面红耳赤，怒气冲冲，也不是他的本意。现在看着她气结的样子，却又觉得好笑，可爱的好笑。不过就是个小女子，穿上男装，就以为自己百毒不侵了吗？
“江会长，没事儿，我先告辞了！”苏蒙看着对面那人一脸无耻的笑容，心中气乱交集，只想拔脚离开，不跟他废话。
江予岷面色微变，笑意却不散，干咳两声，也不挽留，对车外喊道：“江来，停车！”
苏蒙没想到他这么痛快，不过只要能离开，顾不了想太多，瞪了江予岷一眼，掀开车帘便要下车。
江予岷依然将头枕在手掌中，悠然的看着苏蒙的后背，笑意挥散不尽。
眨眼的功夫，苏蒙撤身回到车内，坐回老地方，又气又急又慌又郁闷的瞪着江予岷，咬牙切齿的说：“江予岷，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却不急，抽出手，掀开一侧的布帘，向外看一眼，轻声“哦”了一声，一副“我也不知道”的神情看着苏蒙。
苏蒙不看他，闭上眼睛压抑住怒气，再睁开眼，尽量平和的说：“江会长，后天，我就走了。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是惺惺相惜的缘分，留个痛快的记忆多好，何必再节外生枝？”
江予岷不语，双手抱胸，眉间闪过一丝黯淡，脸上却笑意吟吟，随意的说：“姑娘不必紧张。有些好东西，想请姑娘看看而已。”
苏蒙狐疑的看着他。江予岷起身掀开车帘跃身下车，再把手递给苏蒙，苏蒙看了一眼不接，一手抓着车框，探身试试，一咬牙，跳下去。
落地的一刹，身子猛然前倾，整个人便扑在江予岷身上，他猝不及防，被撞得连退两步，才稳稳站住，苏蒙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被他拥在怀里，她抬头看时，脸颊轻轻蹭过他的下颌。
一把推开他，苏蒙涨红了脸，羞愤交加的瞪着江予岷。
江予岷摊开双手，无辜的看着苏蒙，说：“是你扑上来的。”
苏蒙脸更红，估计暗夜中也看得清晰。
憋着气却不好发作，苏蒙跟着江予岷进了一个院子。
院子不大，却像大户人家一样，点满了大红的灯笼，喜气盈盈的衬着萧索的秋夜满是暖意。
从院子的一侧偏房里，迎出来两人，一男一女，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见着江予岷，即可鞠躬行礼。
男的谦卑的说：“三爷，您来了，东西都准备好了。”
江予岷点点头，温和地说：“辛苦了，你们去歇着吧。”
两人点头弯腰，退下了。
江予岷带苏蒙来到后院，走到墙边。苏蒙这才发现，依墙有一个用原木做的梯式台阶，直通上房顶。
苏蒙狐疑的看着江予岷，他却微笑不语，夜色下，俊朗的面容有几分谐趣的表情，生动了许多，不似平日那么山高水远，可敬不可亲。
江予岷作出一个“请”的姿势，指着台阶，示意苏蒙上去。
苏蒙迟疑稍许，一瞪眼，蹬蹬蹬几步迈上台阶，上到房顶。江予岷不急不缓的跟在身后。
苏蒙站在屋顶，才发现这个屋顶居然不是常见的飞檐砖瓦，而是平顶形状，方方正正，恰好是一个天台，天台中间一桌双椅，桌上酒菜皆有，算是丰盛。
苏蒙心中疑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酒，江予岷却从容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各个盘中挑了几口品尝，满意的点点头，才对苏蒙招呼道：“相请不如偶遇，苏姑娘，一起吧？”语气是询问的，声音却透着不容置疑。
相请不如偶遇，苏蒙心里呸一声。明明无异于绑架！心里这么想，脚下却不自觉的走到桌前，心里仍是犹豫，偏偏当晚在宴席上没有胃口，吃得很少，本来就是腹中空空，加上一路拗着劲，也耗费不少力气，现在看见这满桌美味，更显得饥肠辘辘。也不扭捏了，坐下，不客气的拿起筷子自行吃起来。
江予岷笑着摇摇头，倒杯酒递给苏蒙。
“我不喝酒！”苏蒙淡淡的说。
“这不算是酒，”江予岷自行到了一杯，轻轻抿一口，一副陶醉表情说，“这是我独家酿造的‘清酒’，所谓清者，自然只是爽口，并不上头。”看一眼苏蒙，又说：“其中有特殊配方，最适合女子养颜修身。”
苏蒙心中“哦”了一声，嘴上却不以为然，想着他今晚的“绑架”行为，耿耿于怀。“江会长，你真是眼拙，苏蒙哪儿有什么女子的容颜需要修养？”
江予岷也不生气，继续自斟自饮，颇为享受的模样。
苏蒙不想理他，只顾低头吃菜。可是这清酒却有一种独特的香郁之气，在鼻间萦绕，由不得她吸吸鼻子，想多闻一下。
江予岷轻笑着，将苏蒙的酒杯推到她手边，说：“放心吧，度数很低，只是有酒的馥郁之气，味道却十分甘甜，你尝尝便知。”
苏蒙撇撇嘴，抵挡不住诱惑，喝了一口。果然如他所言，非常醇香可口，和现代时候，妈妈酿的米酒相似，味道却比米酒精致很多。
放下包袱，苏蒙接连喝了几杯，终于酒足饭饱。长舒一口气，语气缓和一些，说：“你请我来，不会是吃饭喝酒吧？不是说有东西给我看吗？没有我就走了。”
江予岷站起身，走到旁边一个躺椅处，舒服的坐下，又指指身边的躺椅，笑着说：“坐吧，坐下来就能看到。”
苏蒙满腹狐疑，不过刚才的酒饭长了胆气，便依言坐下。江予岷却又更舒服的躺下，头下垫着丝绸软垫。侧头看苏蒙，并不说话，眼神中是温柔的鼓励。
苏蒙心神一荡，不由自主的便学着他的模样，整个人躺下来，头后也是枕着舒服的软垫。
躺下，正对着天空，映入眼帘的，是如墨般深邃的夜空，满天繁星璀璨。
苏蒙不禁双唇微启，被眼睛里的璀璨震撼，刚才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慢慢放松下来。
一望无际的天空，繁星密布，空旷的天台，清酒的余香飘荡，一男一女两个人，各自静静的躺着，无言，微寒的风从两人身上吹过，垂落的衣袂随着风微动，空气清冽，却有一种独特的平静和从容，无语，却像是一生的光阴都在悄悄地流淌而过，那一刻，世界凝结，没有前生、没有来世，只愿一生如此。
泪水不知何时，静静的从眼角滑出，落入鬓间，被秋风吹寒，头轻微的刺痛，恍然意识到，这是哪里，那人是谁，刻意固守的防线，不知不觉中，已是虚设。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这一夜，繁星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