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告别与重逢(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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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谢谢……，谢谢这个夜晚。”苏蒙似梦呓般说。
江予岷并不回头，轻叹一声，像是解释又像是安慰，说：“我每遇到不顺，心情郁结，便会来这里。无论春夏秋冬，世态炎凉，只有这里始终如一。”
“嗯。”苏蒙应道。望着浩瀚无边的天空，群星璀璨，一轮明月高悬，隐约仿佛可以见到月宫的玉兔和寂寞的嫦娥，无与伦比的静谧和闲适。前尘往事、今生来生，都显得无比遥远；爱恨纠缠、痴嗔夙愿，都显得那么渺小。
“你想知道，我为何女扮男装吗？”苏蒙轻声问，嘴角扯起一丝苦笑。
江予岷微微一怔，旋即淡淡的说：“说，我便听；不说，我何必问。”
苏蒙的笑意牵起一个弧度，悠悠的说：“我想安静的生活。哪怕就我一个人，孤独终老。男人可以不娶妻，女人却不能不嫁人。呵呵，所以啊，我只好扮成男人，既不必爱什么女人，也不用嫁哪个男人。自由自在，多好。”
江予岷嗤笑，侧身转向苏蒙，右肘支起，头枕在手上。眯眼看着一臂之隔的苏蒙。她单薄的身体，虽着男装，却比一般男人瘦削，平身躺着，衣物贴身，难得显得一点玲珑。静静的躺着的女人，薄唇张合，语气清淡，却透着无边的寂寞和无助，双眼痴痴的望着夜空，仿佛被巨大的黑幕吸取了神灵，只有形体，孤单单的躺在这里。此时的她和这些时日精神奕奕、四处奔走、激情相告的那个苏大人，自是大相径庭。却和他第一眼看见的那个失魂落魄、仿似无所遁形般惊慌失措的女人合二为一。没错，一个来自京城的商队官员，初次相见，以从未见过的复杂眼神直直的盯着他。一刹那的讶异过后，商人的敏锐便告诉他：这是一个女子，她的失态与自己有关。
可是记忆里却没有一点她的影像。这么些年红颜无数，虽不至于处处留情，却引得无数女子竞相追随，对于女人，江予岷不排斥，也不随便接受。一夜风流，不是没有过，却都处理得当，双方都不会有什么困扰。眼前这个女人，必定与他无关，看他的眼神，却偏偏是见到了旧识的鬼魂的模样。他一阵无名的寒意。
“一个人未见的就会安静，多个人或许更加自在呢？”江予岷轻笑着说，依旧看着苏蒙，双眼在星空璀璨映照下，发着熠熠的光辉。
苏蒙转头，正对上他生辉的双眸，直直的凝视着自己，眼中是似曾相识的温柔。
那是代表喜欢的意思吗？苏蒙心里问。呵呵，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要紧，这样一个男人，哪里是她苏蒙伺候得起的。不愿意与人分享，厌倦了同谁争夺，这样的爱情，要不起了。哪怕他不曾明言，哪怕他已经默默的为她做了这么许多，哪怕得到这种男人的爱，是值得尊荣的事情。而这些，已经不是她心之所向。
“夏姑娘---，她是很在意你的。”苏蒙继续望着星空，淡淡的说。
江予岷哼了一声，忽然说，“苏姑娘，我也是很在意你的。”竟是孩子般赌气的表白。
苏蒙身子一颤，这样的表白，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当真。
“呵呵，看来，总是有人要被辜负了？”苏蒙强自镇定，压低声音反问。
江予岷重又躺下，悄悄地舒口气。居然会表白，他江予岷，居然会向一个女人主动表白？苏宁姑娘们的梦中情人，无数闺中女子的佳婿之选，冷眼回了众多爱慕，绝情负了多少痴心？如今，却这么稚嫩的对一个姿色平平、女扮男装、身份未明的女人表白。而且，现在的状况是：貌似被拒绝了。
“玲珑……，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江予岷缓缓开口说。
苏蒙一愣，紧紧的盯着天上的一颗星，极力冷淡的说：“我没想过你们是哪样。你们是哪样，我如何管得找？”前面一句还挺好，后面一句，却能听出一份酸意。
江予岷微微一笑，望着天空，心想我跟她讲这些做什么，嘴上却自顾自接着说：“我和玲珑是同乡，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自幼相识。我12岁那年外出学徒，几年后我们在苏宁巧遇，她已经是红楼的花魁。我本可以直接为她赎身，她却不愿欠我，除非我愿意娶她。无奈，只好参加花魁夜的竞选，这些想必你都听说了。此后几次劝她，她依旧不肯，只好直让她接管了红楼，于她于我，都是解脱。”
苏蒙轻哼一声，心想，夏玲珑一腔痴情，到了他这里，却原来只是自作多情，他宁可送她一个红楼，也不愿娶了她，难道真的是因为嫌弃？
江予岷好像看透她的心思，自嘲一笑，接着说：“玲珑也认为我瞧不起她。呵呵，怎么会呢。谁也不是天生的风尘，何况，”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何况她洁身自好，至今，完璧无瑕。”
苏蒙略吃一惊，夏玲珑不跟别人自然好理解，但是，重金竞来的“花魁夜”，他们没有……
江予岷无奈轻笑：“旁人自然不信，我也懒得解释。只是玲珑自己，我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苏蒙摇头叹息：“她认定你是最好的归宿。既然旧情新恩都有了，终成眷属，也是美事一桩，你又何必呢。”
江予岷坐起身，对着苏蒙，双肘撑在腿上，将脸埋在两掌之中，上下摩挲，良久声音从掌中传来：“感情的事，若能如此简单，哪里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苏蒙一怔，没想到这话会从淡定矜持的江予岷口中说出来，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江予岷抬起头，夜色下，也看得到脸色发红。
苏蒙讪讪的收住笑，说：“这话以前听过，也是一个大男人说的。”
江予岷“哦”的一声，饶有兴趣的看着苏蒙。
苏蒙刚要继续，忽然想起那人正是与对面这人长一副相似脸孔的蒋锡文。心中一黯，站起身，走到平台一边，抬头望着漫天精神奕奕的星星，想着最近想起那人的时候，逐渐没了恨意，刚才居然像老朋友一样脱口而出，“感情的事，若能如此简单，哪里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一样的话，她居然能听到两次，而且是从两个貌似相近的人口中。无语，望天，叹息。
“苏蒙，你总是有叹不完的气。”身后响起压低的爽朗男声，就在耳后，耳语的热气拂过耳际，苏蒙眼眉忽地发热，本能的转身，想走开，却一头撞上一个胸膛。不用抬头，苏蒙也能感觉到头顶炽热的眼神。心中大乱，双手揪着胸口的衣服，侧身一步，想绕过江予岷离开。
错身而过的霎那，江予岷抓住她一只胳膊，在身后暗哑的声音问：“又要逃？和我在一起，就让你如此不堪？”
苏蒙按奈住急速的心跳，强自镇定地说：“江会长，自重。”用力一甩，挣脱江予岷的手，向阶梯跑去。
蹬蹬蹬从台阶跳下，还未站定，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抓住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他，苏蒙扭着身子要挣脱，却被挤在墙上，后背贴着墙，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的钳在肩头，动弹不得。
苏蒙低着头，不愿看他，胸脯急速的起伏着，呼吸急促。江予岷定定的看着苏蒙，心里乱成一片，他这算是什么？？强抢民女？抓住苏蒙肩膀的手克制不住的颤抖，想要松手，手却像钉住了，移动不开，仿佛这一次移开，便会一辈子失去。
良久，江予岷松开手，轻轻的将苏蒙拥入怀中，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渐渐的，苏蒙急速的呼吸才平顺下来，无力的倚在他胸前。
江予岷的怀抱很温暖，宽大而温暖，遗忘了前世的种种，必须承认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无论于公还是于私，他都以冷静而不失温和的方式为她解围。虽然一早看出她女子身份，仍然为她的公差指路；跳入湖中救她，衣不解带的照顾生病的她；知道她心情不好，带她来天台看星星；看到她晚宴吃的不好，给她准备一桌的美食……
短短的半月，江予岷无孔不入却又天衣无缝的出现在每个镜头中，让她回想起在苏宁的每一天，都摆脱不了他的影子。苏蒙倚在江予岷胸前，想着这半月相处的点滴，百味杂陈。
半天，缓口气，悠悠的说：“若不是因为你像他，或许，便不会如此不堪吧。”
江予岷一怔，拥着苏蒙的手一紧，将下颌贴住苏蒙的额头，轻声问：“他？是谁？那个故人？”
苏蒙不语，半天，轻轻推开江予岷，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理理乱了的鬓发，冷静的看着江予岷，不动声色的说：“跟你在一起不是不堪，是不能。我在京城，是许了人家的，一女不能侍二夫，若要追究，只能怪相识太晚。”
江予岷一愣，蹙眉看着苏蒙，眼中是不解不信。稍顷，闷声不悦的说：“刚刚说女扮男装，是为了不嫁人，怎么转眼又许了人家？”叹口气，又缓和道：“有什么苦衷，尽可以说出来。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强撑要好。”
苏蒙苦笑，苦衷？自现代穿越而来，带着前世今生的回忆与挣扎，想在这个男人为尊的世界争得一席安全之地，这苦衷，该与何人说的清楚？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告别与重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