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反对校园暴力》宗心

17、帮凶的惩罚

　　李恩菲那么急迫而坚决地想要回到统营，对她一直照顾着的弟弟妹妹们的思念只是原因之一——又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了，她没有必要因为想念就如此迫不及待，文俊永想，更重要的原因恐怕是李恩菲一直都没有适应高恩星的人生，既然高恩星还活着，各自归位就成了当下她的愿望。
　　即便知道了五岁的时候是高恩星说谎导致本来想要领养自己的宋美京最后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养了高恩星，李恩菲也没有对她的姐姐产生过丝毫的埋怨与不满，对于高恩星所拥有的一切，她也从来没有生出过类似争夺的心思。然而有一些东西，即使她不刻意争取，也会自然而然地送到她的手中，比如养母宋美京的关心，韩以安的感情，孔泰光的恋慕，以及文俊永用心地保护。
　　而对于这些，只能用一句话来总结了。
　　正常的人，总是喜欢好人的。
　　对一般人冷漠残酷而对特定的人好得没边的所谓邪魅狷狂的角色，放在小说里还能看，至于现实生活中，还是那种温柔体贴正直阳光的存在更讨人喜欢。就像武侠的世界里放荡不羁又有一堆“背后的故事”的邪派更容易出彩，不过如果真的到了武侠的世界，普通百姓还是喜欢住在修桥补路做好事的名门正派旁边的，至少他们不会哪天伤心了走火入魔了或者干脆发神经了，就跑出门玩屠村。
　　如果高恩星这个人比较小心眼的话，看到妹妹如此万人迷甚至养母和青梅竹马都对她十分关心，故事就会发展成姐妹互撕的家庭大戏，但高恩星不是，所以故事是，姐妹相亲相爱，一同反对校园暴力。
　　——最后一句话是文俊永偷偷加的“私货”。

　　不过，在反对校园暴力这件事之前，高恩星要先了结自己一年前在对郑秀仁的校园暴力中做了“帮凶”的事情。
　　她曾经思考过该怎么对郑敏英，也就是郑秀仁的姐姐、高二三班的代课老师开口，她想了无数的词汇，却总觉得不够诚恳。而郑敏英没有让高恩星继续犹豫下去。
　　高恩星收到了晚上在教室门口见面的短信。
　　而那一天晚上，文俊永把孔泰光约上了学校的顶楼。
　　“这两天事情太多了，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说话，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现在应该告诉你了。”
　　“什么？”不得不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连孔泰光看上去都比刚见面的时候稍微正经一点了，稍微。
　　“没觉得这两天李恩菲有点不对？”文俊永微笑着问。
　　孔泰光想象力有限，高恩星和李恩菲刚换回来两天，一有空闲高恩星就和文俊永商量事情去了，还没有机会展示她的女王风范，孔泰光就算感觉到不对了，也很难往“高恩星其实还活着，她和李恩菲又把身份换回来了”上面想。
　　“我正想问你呢，你们又在商量什么事，感觉神神秘秘的，等等！”孔泰光终于反应过来了，“你知道她是李恩菲？”
　　文俊永点点头：“高恩星还活着，李恩菲顶替高恩星的身份的事，是我和高恩星一起做的。”
　　文俊永将他与高恩星合伙让李恩菲顶替高恩星身份的事娓娓道来，文俊永负责说谎，高恩星则将养母在她临走前给她系上的丝巾留给了李恩菲，李恩菲的衣服又是高恩星此前寄给她的，因此才天衣无缝地完成了身份互换。然而后来李恩菲传出死讯，姜素英转学到世江高中，李恩菲恢复记忆，韩以安孔泰光知情但都对文俊永隐瞒了事实，文俊永隐瞒的则是高恩星活着的事，一系列误会与意外，使得事情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还好结果不算非常糟糕，除了……韩以安受伤的事。
　　“对不起，这些事都没告诉你。”文俊永说。
　　“我知道的事，也没有对你说”，孔泰光花了半天时间，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捋清楚，而弄明白之后，他只有无奈了，“我们就只是在合作”。
　　“不是合作是什么，难道我们是朋友吗？”文俊永笑道。
　　孔泰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现在在学校的就是高恩星了？李恩菲呢，李恩菲在哪？”
　　“回统营爱之家去了”，文俊永一把拉住孔泰光，“别冲动，晚上你不好找到去统营的车”。
　　孔泰光无奈地又坐了回去，没好气地说：“你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对我说的吧？”
　　“没错，你要去统营的话明天再去不迟，刚好周末”，文俊永摊手，“虽然你的话翘课也我所谓，不过我劝你还是给高恩星留点好印象，怎么说也是‘家长’对吧？”说到最后，文俊永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一点戏谑了。
　　“好印象……”孔泰光回忆起去统营之前他与高恩星的相处，然后脸就不由自主地扭曲了，“她对我自始至终就没什么好印象！”
　　在高恩星去统营并与李恩菲互换身份前，孔泰光和高恩星唯一一次说话就是孔泰光砸坏高恩星储物柜被高恩星狠狠地骂了一顿，他们对彼此能有好的观感才怪了。
　　文俊永继续笑。
　　“文俊永，有一件事情”，孔泰光忽然开口道，“我想问一下你的意见”。
　　“嗯？”
　　“我看到我父亲和姜素英的父亲、那个检察官，他们一起说话，姜素英他爸爸要求强制让高恩星转学，还有政治献金的事。”文俊永和孔泰光本来没有亲密到可以谈这些事情的程度，可是刚刚见识到了互相隐瞒所带来的恶果，孔泰光犹豫过后还是决定说出来。
　　“哦？”文俊永愣了片刻，冷笑道，“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这个放在姜素英身上还挺贴切的”。
　　“孔泰光，我也告诉你一些秘密的事吧。”
　　“什么？”
　　“想办法让你的父亲与姜素英的父亲离得远一点，那个检察官，今年以内就会有大麻烦了。”
　　文俊永平静地说。

　　孔泰光回去以后，文俊永转了个方向，向教学楼走去。他的脸上全然没有刚才聊天时的轻松，平静得如同一块寒冰。
　　青少年男女们的感情问题，只是文俊永生活中的一点小调剂罢了。文俊永在这个世界生活的动力，到现在仍然是由妹妹的死而引发的一系列执念。
　　高成彬以在法庭上的道歉，交换了文东姬的原谅。至于姜素英与崔英道，文俊永也已经找到了个很有趣的方案。
　　想到自己的发现，文俊永勾起了一抹愉悦又带着满满的恶意的笑容。
　　昏暗的走廊十分安静，在一段时间里，文俊永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但不久之后，他就听到了其他的声音。
　　“郑敏英老师，如果想在学校里做什么事情，不是应该先把哪里有监控弄清楚吗？”
　　刚刚一边走过转角、一边把罩在头上的兜帽掀掉的郑敏英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学校里竟然还会有人，她惊愕地抬头，文俊永站在走廊的另一端，用手指着监控摄像头，他的目光、表情和声音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嘲讽、也绝对没有赞同或者愉悦。
　　一种诡异的淡然的感觉。
　　“高恩星找来的帮手吗？”郑敏英问。
　　“准确一点说，我是承担了高恩星家里的委托，来保证她在面对自己过去的错误时的人身安全。”高恩星过来之前已经和宋美京说了自己要面对郑秀仁的家人的事，文俊永留在学校，以免郑敏英情绪过于激动导致高恩星出现什么万一。
　　而直到现在，文俊永的手机里都没有高恩星的来电，眼前的郑敏英虽然惊讶，但毫不惊惶，不是郑敏英手段太专业心理素质太好，就是高恩星目前仍然安全，考虑到实际情况，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你也知道？”
　　高恩星见到郑敏英的时候毫无意外，不仅一语道破了她的身份，更干脆地承认了自己一年前由于恐惧而疏远郑秀仁的行为，并表达了对此的悔意与欠意。这让一直精心筹划想为妹妹的死讨个说法的郑敏英有一种无力感，因为很多准备都泡汤了，接下来她该做什么呢？
　　面对妹妹眼里唯一的朋友，和孤立她的同学一样、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教室里死去的、唯一的朋友，她应该做什么呢？
　　最后郑敏英只是将高恩星锁在了教室里，然后独自离开了。
　　当年因为脑膜炎死在学校的郑秀仁，在教室里一个人待了一整夜，直到早上才被发现。郑敏英觉得她的做法并不过分。
　　“我发现的。”文俊永说。
　　“你和高恩星是一伙的。”郑敏英用的是肯定句。
　　“只能说是有共同的目标”，文俊永说，“但我想，我与高恩星的共同目标，恐怕与老师你想让高恩星受到惩罚的事不矛盾，所以我们谈一谈吧，郑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