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清风知暖意（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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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萝跟着碧柔走进后院的偏房里，虽是一间小小的屋子，但却收拾得十分雅致整洁。
碧柔将她带进来，有些为难对她地说：“后院里没有空余的房间了。你以前在四小姐那儿，好歹也算是半个主子，也不能让你跟别的丫鬟挤在一块儿。只得委屈你跟我住在一起了。”
烟萝赶紧说道：“姐姐可别说这般见外的话，我本来就是犯了过错之人，能和姐姐住在一起，早已是莫大的福气了！”
碧柔抱过来被褥，她和碧柔一起铺好了床铺，便坐在上面打开包裹，细细整理她带来的东西。
她将衣服拿出来，一件件叠好放在床头。碧柔看着她弄着，挨过来，坐在她旁边，有些讪讪地开口说:“阿萝，今日夫人命我掌你的嘴，我下手重了些，是因为怕夫人见我打轻了，会更生气……”
烟萝知道她的心思，抬起头，冲她柔和地笑着说:“姐姐，没关系的。咱们做下人的，自是该听候主子的吩咐。夫人生气罚我，你若打轻了，倒是违背夫人的命令了。”
碧柔见她如是说，方才松了一口气。
回眼又看到她的包裹里，剩下的满是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到底还是小女儿情态，便不由跟她一起整理了起来。
烟萝的东西虽不多，却都是一些有趣得很的物件。有一个从西域带回来的小葫芦，一支短小暗褐色的胡笛，一串沉香楠木的佛珠子，还有一些绣得歪歪扭扭的布头。
碧柔看着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笑着说:“你呀，心性还是个小孩子。”却又一面叹道:“我一直在夫人这里伺候着，平日里都随夫人庄重惯了。今儿和你一比起来，才发觉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心却跟活了几十年一般。”
烟萝笑着回道:“姐姐心思细腻，看得比我透彻得多。我素日里愚钝，可吃了好多苦头。”
碧柔拉过她的手，认真地说:“夫人看重我，才让我这般年纪着掌管这院中的大小事。平日里其他丫鬟都怕我，话都不敢跟我多说几句。如今你来和我住一块，我们互相照应着，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闷了。”
烟萝眉眼如弯月般，笑着点头，心里滑过一丝暖意。
她们一起将东西收拾好，放在了抽屉之中。两人又洗漱好，换了中衣躺在床上，吹了蜡烛，天南海北地聊着。
一会儿聊着绣花样子，一会儿又聊到脂粉发簪，一会儿聊着小时候的趣事。最后甚至还将话题引到了当今皇帝身上，聊着他的后宫妃嫔，宫闱秘史，猜测着皇帝到底最宠爱哪位美人。
碧柔的声音渐渐变轻，到最后她只喃喃地说了一句:“阿萝，你早些睡罢。明天你去服侍夫人，可不比伺候四小姐，会有很多新规矩要学的。”
说完她便翻了个身，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色渐深，墙外有打更人经过，带着一下下的打更声，又慢慢地走远。烟萝躺在陌生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索性仰过身，大大地睁着眼，看着漆黑夜色中的房梁。
不知从何处，却传来了一阵悠悠的笛声。如月下清泉般，缓缓流入安静的夜色之中。笛声婉转悠扬，似春雨般潺潺地滋润万物。
低低笛声如一张网般，温柔地包裹着她。吹笛之人，应该是一个善感多情之人罢。
烟萝沉醉在动听的笛声之中，慢慢有睡意无声地袭来，她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被碧柔叫醒时，天色才蒙蒙亮。烟萝强忍着困意，快速地收拾后便随着碧柔去屋子里服侍大夫人。
大夫人的院子里有一套严格的规矩，就是简单的更衣梳洗，也得要好几个婢女，严格地按照规矩一步步来。
在大夫人面前伺候的丫鬟们都屏声敛气，不敢在中间的任一环节出了差错。烟萝在清和身边散漫惯了，那见过这样的阵仗。不由手忙脚乱地一路添乱，幸得一旁有碧柔在，每次都帮她挽救了回来。
在经历脚不沾地的一天后，烟萝只进了一点汤水，早就筋疲力尽。晚上刚回到房中，便一头倒在了床上，无力地嚷嚷着:“碧柔……我太累了，今天先这样睡了，你不要嫌弃我……”
碧柔好笑地应了声，拧了帕子给她擦了一下脸，便由她睡了。
迷蒙中，似乎又有幽咽的笛声传来，悄悄地滑入了她的梦中……
连续几日都是这般的忙碌，院子里的活计虽不多，但在大夫人旁边伺候，一站就是一天，到了晚上，浑身上下早都疲软得很了。
刚入了夜，大夫人用过晚膳，由碧柔帮她卸着妆发。烟萝立在一旁，脚底发麻，只得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大夫人快点入寝，她才能回房休息。
碧柔帮大夫人梳好了头发。大夫人随意扫了一眼，看她立在旁边，淡淡地开口说:“让她去把沐浴的汤水备好。”
碧柔手下一顿，犹豫地说:“夫人，提水这些重活是粗使丫头做的。她使不上劲，怕是会做不好吧……”
“今日这活就由她做。”大夫人打断碧柔，却是不再看烟萝一眼，“而且只能让她一个人做，你们谁都不许去帮她。”
碧柔只得应声，让她速速去把水备好。
沐浴用的热水要去柴房里拿，用木桶装好再拎回大夫人的房里。中间的路途虽然不是很遥远，但为了防止时间太久水冷掉，烟萝只有每次装满一大桶水，吃力的拎回去。
烟萝来回跑了一趟，手早已酸痛无力。沉甸甸的木桶拎在手上，却是一步也挪不动。
她缓慢走着，一个不留神，木桶突然一下落在地上，溅起来的滚烫的热水，一下浇在她手上。
捂着发红的手背，她不由看着这个大大的木桶发愁，寻思着要怎样才能快点把大夫人的热水备好。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厮跑过来，拎起地上的木桶，对她明朗地一笑，说:“姑娘，我来帮你将水拎过去。”
烟萝还没反应过来，他便拎着水向前快步走去。
她急急地追上去，看见他如风般将热水提了过来，不一会儿便把热水准备好了。
待一切都安排好后，烟萝走过去，却觉得他有些面熟，不禁狐疑地问道:“你是何人？大夫人已经吩咐不准任何人帮我，你为什么还敢来帮我拎水？”
那小厮擦了擦头上的汗，狡黠地笑着说:“姑娘你不必担心，你家大夫人，是管不着我家公子的。”
烟萝越发起疑，目光一不留意，越过他的身后，便看见一旁竹林中，缓缓走出来了一个身影。
月色皎皎，如霜般柔柔垂下来。那个清雅的身影沐浴在明亮的月色之中，笼着一层淡淡的辉光。
烟萝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沉默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前快步离去。
“阿萝！”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大步向前走着，似是想甩开他一般。
他很快追上来，拦在她面前，面容有一些惊喜，又有一些失落，“为什么看见我就跑？”
他如一堵坚硬墙般，倔强地挡在前面。她的头顶刚到他的下巴，一抬眼，便能完完整整地看到他的脸。
他澄澈的双眼中有一丝不解，嘴角有些生气地抿着。烟萝垂下头，低声说:“因为我不想再倒霉了。”
他仔细听清她的话语，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所以你就一看到我就躲？”
烟萝一声不吭，心里却涌出一团团委屈。
她明明只见过这个人两次，而且每次都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可是不知为何，此刻一见到他，她只觉得这整整几日的所有疲惫、不安、伤心和委屈都一并爆发了出来。
羽蓁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有些不安地轻唤了一声:“阿萝？”
月色无言地照在他们的身上，地面上拉出两条细长的影子。羽蓁看到她脸上有些许晶莹，仔细一瞧，才发现她满脸泪水。
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阿萝……是我惹你生气了吗？你为什么哭了……对不起……你别哭了……”
他越是安慰，烟萝便哭得更厉害了，最后索性放声大哭了出来。
为什么要让我离开姐姐？为什么要让我离开心瑚？为什么要到大夫人这里来服侍？……
她越是想，就越是找不到答案。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只是感觉他站在她面前，心里一直堵着的东西就突然放开，眼泪便如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羽蓁手忙脚乱地找着手帕，却因为一时慌乱，怎么也摸不到。他只好伸出手，轻轻捧住她的脸，温柔地帮她擦拭眼泪。
夜风拂过树林，留下低沉的“沙沙”声。有薄云飘了过来，遮住了明朗的皎月，月色渐渐变得朦胧了起来。
他的双眸如水，柔软又认真地看着她，微凉的指尖轻触在她的脸上，细致地帮她擦干净。有几滴泪珠悄悄落在他的手背上，顺着他手上肌肤的纹理，缓缓地滑落。
她看着羽蓁的动作，不知不觉中止住了哭。她怔怔地由他触碰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别过头，躲开他的手。
烟萝有些微恼地瞪着他，一时又是羞，又是气，不知该说什么，只理直气壮地道:“你……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羽蓁也回过神，发现自己逾矩的行为，赶紧慌乱地解释着:“阿萝……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帮你擦干眼泪……我们不是朋友吗？那就没关系的吧……”
如轻纱的月色下，他白净的脸颊涌上了一丝红晕。他竭力的想解释清楚，却越说越乱。他的双眸泛起了阵阵涟漪，隐隐地倒映着她的脸。
刚才大哭了一场后，现在只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烟萝看着他着急的模样，脸上还挂着眼泪，便微微地笑了起来，故意道:“谁说，我们是朋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清风知暖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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