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二十五粒尘埃 ...
-
复活节假期对于上了五年级的唐克斯来说是最后的狂欢。假期结束不但意味着离开爸爸做的绝佳饮料、妈妈的炙烤小羊排，离开脱口秀节目又或者电脑游戏，也意味着她离人生中第一次重要的考试——普通巫师等级测试——又近了一步。老实说唐克斯的成绩并不差，但是她不喜欢考试的紧张氛围。她一紧张就会做一些蠢事，比如说在考试的时候打翻一整瓶墨水、写劈了羽毛笔的笔尖，又或者在交卷时摔倒，连累十几个人摔个大马趴之类的。理论课还好，实践课往往会造成一场灾难：没有人会喜欢被一只放大的螃蟹用钳子狠狠地夹屁股吧？查理就吃过这种亏，而那只属于唐克斯的虫子，本来应该被施以变形咒而成为一只蛞蝓。
霍格沃茨的教授们都知道她的小毛病，考试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给她点情面分，唐克斯真是打心眼里感激这些和蔼的师长。然而她很明白，O.W.Ls的考官是不会因为她笨拙就轻易放水的。距离考试的时间越近，她就越紧张，为此她不得不从庞弗雷夫人那里领来大剂量的舒缓剂来平复心情，或者偶尔……助眠。
“但你应该知道舒缓剂的使用是有限定的，”决斗俱乐部活动时的间歇，已经和唐克斯变得很熟悉的莱姆斯劝告她说。“我想庞弗雷夫人一定给过你说明，一次的剂量不能超过——”
“三口，我知道。”唐克斯夸张地叹了口气。“可是我觉得喝三十口都没有用！”
“她的一口可不就是别人十口的量了。”凯尔文在旁边插嘴。“您见过用舒缓剂漱口的人吗，教授？”
大家哄堂大笑，唐克斯举起魔杖满教室地追赶凯尔文，一时间弄得鸡飞狗跳。莱姆斯不得不用魔杖发出几个爆响声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提示他们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了，唐克斯才气喘吁吁地回到座位上坐好。
因为临近期末，莱姆斯带的这些俱乐部成员里大部分都要面临普等巫测，这次的活动主要就是来答疑，他便再问了一次：“那么大家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我有！”一个斯莱特林的男孩举起手问。“请问，法尔卡斯教授学期末时就会离职的事是真的吗？”
这个消息在学生们中间已经不算是秘密了，但还是引起了一阵私语。瓦西里·法尔卡斯作为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以他丰富的知识储备和敏捷的身手几乎博得了所有学生的爱戴，哪怕他从来都是个不苟言笑的冷面人，也还是会让大家为他的离开感到不舍。
“恐怕是这样的。”莱姆斯点点头。
“那么德姆斯特朗邀请他去做校长的事是真的吗？”另一名拉文克劳的学生抢着问，又因为被众人瞩目而略显慌张地补充：“我、我是听斯莱特林的罗齐尔说的，他有一个哥哥在德姆斯特朗上学！”
这可是个大新闻，教室里立刻像热油锅里溅了水滴一般爆炸起来。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连唐克斯都忘记对凯尔文施展锁喉术了。她举起手高声问：“是真的吗卢平教授？法尔卡斯教授要去德姆斯特朗？”
“很抱歉，这个我不太清楚。”莱姆斯当然知道这件事，但是他认为，既然瓦西里还没有和学生们宣布，那么他也不必要讲得那样详细。“我只是知道他的确是因为工作原因才准备离职的。”
“那就是他一定会走咯！”
学生们再次炸成一团，瓦西里的高人气着实令莱姆斯感到有些诧异。乱成这个样子，他倒也无心维持秩序了，索性就让学生们自由活动，而他则乐得坐在一边听这些十五六岁的孩子们说着对瓦西里的憧憬。正在他为不小心听到的少女情怀失笑时，唐克斯顶着她紫罗兰色的短发凑了过来：“我有一个提议，教授。”
“什么？”莱姆斯下意识地问。
“我们想给法尔卡斯教授办一个告别舞会，以决斗俱乐部的名义。”凯尔文也走到莱姆斯旁边，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您觉得法尔卡斯教授会同意参加吗？”
瓦西里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这一点就算是和他交集不算太多的莱姆斯也能体会得到。但他还是谨慎地说：“你们最好问一问他本人比较好。”
“谁去？”跟着凯尔文过来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显然他们都不太敢直接去找瓦西里提这件事，于是纷纷看向凯尔文。凯尔文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那么我去吧，顺便邀请一下内亚姆楚教授……哦，对，卢平教授也一起来参加好吗？”
参加这些孩子的舞会是一件莱姆斯从前难以想象的事，以至于他愣了几秒钟才回答：“我还是——”
“一起来吧，既然是决斗俱乐部的互动，当然要三个教授一起来才好呀。”唐克斯干脆地打断他的话。“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刚刚凯尔文说了他的想法，好几个女生都想和您跳舞呢！”
唐克斯不加掩饰的话惹得女孩子们纷纷红了脸，查理头痛地叹了口气。但还是有更多的人在附和唐克斯的话，一声接一声地邀请他参加到这个尚未成型的活动之中。
“好吧，”他最后只好答应下来。“只要那天我有空……”
学生们欢呼起来，好像这个活动已经成功举办起来了似的。凯尔文开始和几个领头的学生讨论起告别舞会的细节，教室里很快又恢复了刚刚的吵闹。莱姆斯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凯尔文，不禁想起温妮莎曾多次和他提过这个孩子的天赋与能力。优等生、领导者、天赋极佳的未成年巫师，这些标签统统都能用来形容凯尔文·罗伯特。再加上他与生俱来的摄神取念的能力，让莱姆斯几乎能预见到这个孩子未来的光明道路。
温妮莎是怎么发现这个孩子的？这其实是盘桓在莱姆斯心头多年的疑问。他还记得那天温妮莎是如何兴奋地跑进店里，抓着他的手臂大喊她找到了关键性的人证。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关键性的人证就是当时那个刚过了八岁生日的小男孩，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居然天生有着极为罕见的摄念能力。
莱姆斯也还记得那场足足进行了一整天的庭审上，凯尔文这个关键性的人证提供的记忆是如何令所有人震惊的。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巫师证人，凯尔文的记忆无疑是非常关键的一份证据。虽然负责这个案件的巴蒂·克劳奇一直以激烈的言辞质疑他记忆的真实性，但这个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孩子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退缩，甚至勇于当面质问克劳奇，问他是否正在因为当年的轻率和好大喜功感觉到惶恐——克劳奇当时的表情可谓精彩之至，令人难忘。
西里斯无罪的判决一下，凯尔文便和西里斯一起成为了《预言家日报》上炙手可热的报道对象。西里斯不但从无恶不作的罪犯，翻身一越成了忍辱负重的大英雄，就连凯尔文也一时之间成了正义与诚实的化身。当然，凯尔文本人所表现出来的品格，的确给参与那场庭审的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也值得被褒奖。只是在对他们二人铺天盖地的报道之后，却几乎少有人意识到，如果当初不是温妮莎及时赶到西里斯和彼得决斗的那条街，用咒语保护了那些麻瓜，凯尔文是否或者都还是个未知数，又何来庭审之上的风采呢？
莱姆斯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因为遗忘原本就是民众的劣性之一。他也清楚温妮莎本人或许也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被遗忘，她在乎的只是多年来的坚持能否有一个圆满的结果。至于她是如何将这六年的青春燃做火焰，又是如何飞蛾扑火般竭力付出，却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或感激。她一向凭心做事，莱姆斯知道她向来如此。
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被西里斯的态度深深伤害吧。
莱姆斯悄悄换了一个站立的姿势，几不可闻地一声叹息。
学生们的行动力出乎莱姆斯的想象，两周后的决斗俱乐部聚会上，他就收到了一份完备的计划书，以及瓦西里和温妮莎应邀的消息。
“这次您能来了吧？”唐克斯拈着两位教授的回条，对莱姆斯炫耀着。“法尔卡斯教授和温妮莎可都答应了我们得邀请，要是你不来也太可惜了！”
“你怎么这么和卢平教授说话？”唐克斯太过随意的态度惹得凯尔文翻了个白眼，她连忙收敛了姿势，对凯尔文吐了吐舌头。莱姆斯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会尽量去的，只要时间上来得及。”
“温妮——呃，我是说，内亚姆楚教授，”唐克斯被凯尔文捅了一肘，不得不转口称呼温妮莎为“教授”。“她已经给我们排好了你的时间表，确保这几天你肯定不会有事。你看，对吗？”
莱姆斯接过她递来的时间表，看到时间表上划去了接近一半的时间。虽然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忙，但是当看到这个月的月圆前后几天也包括其中后，他的嘴角便弯了弯。
温妮莎还和以前一样，像詹姆斯和西里斯他们做过的那样，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毛茸茸的小问题”。
“对。”他点点头。“那么我会来的。”
“那可太好了！”凯尔文高兴地握了握拳。“这次可是个大型聚会，我们准备申请个大教室，至少能容纳一百人……”
“一百人？”
“对，一百人，至少现在已经报了名的就有一百个了。”凯尔文亮出手里的名单。“时间初步定在期末考试结束后的周二，这天您正好有空。想在考试后放松一把的学生可不在少数，说不定我们能办的更盛大一点呢……啊，摩根，请你等一下，我想也许我们可以考虑申请最大的7号室……”
“他可真厉害。”唐克斯在一边啧啧出声。“说实在的，他以后要是竞选魔法部部长，我一定第一个支持。”
“听起来你像是他的忠实粉丝？”莱姆斯问。
“不不不，我只是他的坚强后盾。”唐克斯与有荣焉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莱姆斯被她男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唐克斯却因此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卢平教授，我还有点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你能不能……也邀请西里斯来呢？”
这是一个完全出乎莱姆斯意料之外的请求，他有些讶异地看向她：“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西里斯可不是决斗俱乐部的人啊。”
“但是他从前可是个决斗高手！”唐克斯忽然激动起来。“我妈妈说他曾收到过一个很著名的决斗俱乐部邀请函，叫什么来着……是‘白桦木’还是‘甲壳虫’之类的。反正他长于决斗不是吗？还是和、和那个人战斗过的英雄。就算请他来也没关系的吧，我有很多同学都还很崇拜他呢！比如——比如忍辱负重的英雄形象之类的。”她说完又嘟哝了一句：“虽然我觉得大部分人还是看脸……”
她的语速很快，笑话讲的也有点刻意，却让莱姆斯觉得既好笑又暖心。“好啊，”他满口应承。“我会尽量叫他来的，正好温妮莎也在。这么多人看着，温妮莎一定不会不给他面子，这样西里斯就能和温妮莎好好谈谈，最好跳上一曲，然后破镜重圆——”
“对对对，就是这样！”唐克斯高兴地挥了挥拳头，头发唰地一下变成了粉红色。可是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极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一头短发：“呃，你知道？”
“每个认识他们的人都会知道。”莱姆斯没忍住自己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粉红色的短发，像安多米达那样叫她的名字：“先替西里斯谢谢你，朵拉。”
“叫我唐克斯！”莱姆斯手下的头发又一次变成了火红色，甚至自动变出了一簇簇硬邦邦的造型。他再次笑起来，摊摊手以示抱歉，唐克斯却顶着一头红发气哄哄地走了。
这是本学期最后一次俱乐部活动，时间因此过的特别快。经过一学年的相处，莱姆斯已经完全被这些可爱的学生们接受了。当他在聚会结束前提示即将参加普等巫测的五年级生们，下个学年时在决斗俱乐部教授他们决斗技巧的人可能不再是他之后，这些学生们一致发出了叹息，带着点忧伤和他告了别。
“你其实是个非常好的老师。”唐克斯和凯尔文、查理走在最后，已经变回紫罗兰色头发的唐克斯小声对他说。“我是说，只要你一直叫我的姓氏。”
“附议！”两个男生一起说道。“朵拉说得对！”
唐克斯举起拳头向两个好友身上砸去，他们笑闹着跑出教室，在走廊里打闹。喧闹声越来越远了，莱姆斯在空教室里站了一会儿，才用咒语复原了教室里的设备。
然而在他出门的时候，却看到唐克斯正站在远处的走廊拐角处和他招手。费尔奇追赶其他二人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莱姆斯却只听得到唐克斯爽朗的笑声：“一定要来啊，卢平教授！”
莱姆斯忘记自己回答了什么，只记得他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二十五粒尘埃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