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涧寒荒》孓羽

13、第十二章

　　悦来客栈门口的招财灯笼，左右摇晃，晨风沁寒。
　　红灯笼下，立着一人。
　　夜辰满目红丝，焦急的四下张望。昨夜，原本约定的时间地点，沐逸并没出现；无奈之下，他和丹枫先回了客栈。等了整整一宿，眼看着已近黎明，沐逸却了无踪迹。
　　“不该操之过急，应该再等等的，唉。”夜辰轻声的自责，蓝发有些凌乱的贴在额头。
　　自跃马郡之后，他们和攸勒便分道扬镳了。攸勒嘱托他们三人带着被困修罗前去中州面圣，务必将跃马郡之事禀明--当今天子是位明君，身踞九龙，神敬魔惧，自十六岁登基以来，对修罗军团打击严厉，执政十五载，修罗几乎从这片大陆上销声匿迹了，可现下这只暗影修罗居然为了此次沙城之战，出现在中州前哨,其中必定大有阴谋；攸勒则孤身前往沙城。
　　“两个月为期，到时大家在中州悦来客栈汇合！”攸勒拱手辞行；夜辰目光闪烁，话到嘴边又咽下，一副踌躇不定的神情。
　　攸勒何等细心之人，紫目含笑，心语道：“当务之急是你们能见到天子，解沙城之围；你们族人的安危自不必担心。”
　　一言点中心思，“恩！”夜辰豁然开朗，心语沉定，感激地望了他一眼，“漫珈他们就拜托了。”
　　拱手一别，已十几日了。初到中州，三人将修罗施咒困于客栈的行礼柜内，设抵抗结界加护，由丹枫看守--修罗沾不得丁点光亮，虽用厚实的黑布包裹，可这一路下来，仍旧皮毛溃烂，虚弱的只差没咽气，不足为患；沐逸则兴奋地跟着夜辰，直径前往玄武门，想托侍卫通传面圣。怎料，那几个人模狗样的侍卫听罢，将他们奚落了一顿：“以为这皇宫大内是自家菜园子啊，皇上哪能说见就见？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说完，就被哄了出来。
　　沐逸可不是能受气的善主，临走之前，对着那群人撒了点“笑弥佛”--这种药粉奇痒锥心；那些侍卫只要沾上一丁点，非得狠狠蜕层皮不可。
　　他们三人若是硬闯皇宫，并非一定进不去，只是事关沙城安危，鲁莽为之，无疑雪上加霜。
　　于是，三人四下打听，重金收买了一名翰林院的院士，答应帮他们将写好的信函上奏。因不知朝堂之上是否有修罗的余党，害怕万一这信函还没呈到天子手里，便遭启封，让余孽们知道了，对沙城对他们十分不利；继而，信中并没提及修罗之事，只是就所谓的民间瘟疫，请求面圣。
　　早在半月前，那院士便说已经将信函递了上去；于是，他们耐着性子等回音。不料一等十几日，这信函竟犹如石沉大海，了无音信！
　　心系沙城之危，刻不容缓！当下三人一合计，决定是夜潜入皇宫，先摸清天子寝宫的位置--比起其他宫殿场合，那里犹为私密；次日再带上修罗，拼死觐见。
　　结果竟出了漏子，沐逸一夜未归。
　　一道人影眨眼工夫从街道尽头，立于夜辰身前。
　　“怎样？”夜辰语气关切。
　　摇摇头，来人扯下了面巾--丹枫蹙眉若思：“从天牢到水狱，均不见沐逸，看来她不见得被获。”
　　“但愿无恙。”深深叹了口气，夜辰难掩担忧，“以沐丫头的个性，若是找到了天子的寝宫，难保不会好奇心起，涉足一探。万一那些侍卫不明就里，惟恐被天子发现有人潜入而受责，掳获灭口......”浑身一颤，后话不敢想。
　　丹枫跟着一震，花容失色，随即瞪了他一眼：“沐逸虽功力尚浅，可也不至于那般无能，保命还是会的！”

　　“客官,门外有位公子找。”刚进屋，店小二就敲门喊道。
　　公子？窗外一片灰暗朦胧，这么早何人来访？夜辰思忖着捋了捋蓝发，缓步门前；转念，疑心是那位院士得了些好消息，特地跑来邀功请赏--不然，在这儿哪来认识的人？
　　门一拉开，店小二的身子就倾了进来，差点被门槛绊倒，吓得他一激灵，满脸浓浓的睡意顷刻间烟消云散；冲着夜辰歉意哈笑，店小二回身对着背后的人喊了声“请”，一位身披黑斗篷的人提足而入。
　　夜辰大为迷惑--眼前这黑衣人明显比那院士高大许多，断然不会是他！可来者何人？
　　目不转睛的盯着来人，夜辰试探：“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昶毓。”帽沿压得很低；虽看不清他的面目神情，可语气听起来甚为居傲。
　　略一皱眉，夜辰觉得这名字颇为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微微颔首，请他一旁落座，奉茶款待。
　　“不知在下何时有幸识得公子？”
　　“不曾相识。”轻描淡写，断然作答。言语间，来人挥手脱下了斗篷，露出一袭清雅精致的长袍；一时间，仿佛有光芒四溢，突感明亮。
　　淡淡一睹，夜辰不禁吃惊：此人明明俊颜含冰，却甚觉若阳光耀；眉宇间流露出一股自然而然的高贵霸气，相视之下，犹感威慑，气势凌人。
　　“丹枫法师可在？”不等夜辰开口，昶毓冷然问道。
　　闻言色变，夜辰心头一震：既然坦承并不相识，却偏偏能指名道姓，这是何故？此人到底什么来路？
　　“不知公子有何指教？”避而不答，单刀直入；夜辰暗自摸了摸血饮，目光敏锐，警惕的留意他一举一动。
　　置若罔闻，昶毓嗤然一笑，不紧不慢的品了口清茶，目空无视。
　　“带朕去见见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