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过海面》玉在山

3、03

　　03
　　晚上回去，微风还是一脸可怜兮兮的，硬是躲在猫包里，死都不肯出来在戚少商家吃饭。戚少商看着好笑，嘱咐青龙照看好微风，自己去顾惜朝家搬了猫窝和猫盆过来。
　　他其实也知道让微风回去顾惜朝那里会更容易平稳情绪，但他今天并不想呆在顾惜朝家里，尤其是在被顾惜朝的女友质问过之后。他原本可以义正言辞地指责那个姑娘太冲动、为人处世不够稳重，对顾惜朝这个男友也太过疏忽，不单平时不常照看他，连家里地址都记错了。但是当他发觉自己对顾惜朝很可能是那一种心动之后，他就失去了发出这些指责的立场了。
　　更何况这里还牵涉到顾惜朝。
　　戚少商自认与顾惜朝早就无话不谈，但顾惜朝竟然从没提过他有女朋友的事情，平时的表现也与单身汉没什么区别；而他的女朋友显然也不知道戚少商的存在，想来也并不清楚顾惜朝这一个月来生活上的改变。
　　顾惜朝不会存心在感情上欺骗他们，那他不愿意说这些是为什么呢？
　　微风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它的窝，依旧埋着头不肯动弹；青龙趴在边上，时不时去舔一下它的背毛。
　　戚少商在边上看着，忽然觉得能把顾惜朝的猫弄委屈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这么一想，一个更恶意的念头免不了在他心里升起来。
　　——要是能把顾惜朝也弄委屈了，说不定会更快活。
　　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戚少商随手接了，脸上还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喂？”
　　电话那边的顾惜朝听起来也可怜兮兮的：“戚少商，能出来陪我喝酒不。”

　　戚少商在最高的那块礁石上找到了沉默的顾惜朝。
　　城市的灯光被摒弃在身后，夜间的海如同盛满了在炼狱中沉浮的魂灵。一直到戚少商到身边坐下，顾惜朝才从这种妄想中挣脱出来，问：“酒呢？”
　　戚少商愣了一下：“什么酒？”
　　顾惜朝瞪着他：“不是叫你来陪我喝酒的么，你怎么不带酒来。”
　　戚少商有些担心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该不是发烧了吧。”
　　顾惜朝不快地躲开他的手，又去盯着起伏的海面发呆。
　　“怎么了。”戚少商估计顾惜朝找他来是有什么话想说，一时又说不出来，索性就直接张口问了，“跟今天来找你的那个女孩子有关系？她讲她是你女朋友。”
　　“已经不是了。”顾惜朝平平静静地说，“我说，如果不确定，我们可以先分开一段时间，她立刻就答应了。”
　　戚少商有点接不上话，只好拍拍他的肩膀。
　　顾惜朝说：“其实我知道现在跟她分开了，就不会再在一起了；而且我也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她也是你们学校的？”
　　“本科是一个学校的，她比我小一级。那时候她跟铁游夏谈恋爱，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分手了。去年她国外读了博士回来在我们学校当讲师，我还以为是为了铁游夏，结果没几天她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做她的男朋友。”
　　戚少商问了一个很直接的问题：“你喜欢她吗？”
　　“为什么不喜欢？”夜风有点凉，顾惜朝往戚少商身边靠近一点，“她温柔聪颖，美貌善良，几乎是我理想中的妻子。我明知道她未必能对铁游夏忘怀，但总觉得我比铁游夏优秀许多，肯定不会让她后悔这个决定。”
　　戚少商有些不想再挖这件事，直觉告诉他顾惜朝被伤害的或许不只是感情，还有尊严和自信：“不是你的错，感情是不讲道理的。早点回去吧，今天我硬是剪了微风的趾甲，它在家里闹脾气呢。”
　　顾惜朝却坚持说下去：“不，是我的错。晚晴要的很简单，不过是一个爱她关心她的人，能陪她一起看看书逛逛画展，周末一起去福利院照顾一下那些小孩。其实我养微风也是因为她；刚从街上捡回来的小猫，要不是晚晴告诉我怎么照顾它，可能我都没法把微风养到这么大。”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但即使晚晴要的这么简单，我竟然还是做不到。我……其实没什么时间看小说，也不喜欢孩子。”
　　顾惜朝苦笑了一下，重复说：“我不喜欢孩子。”
　　戚少商说：“看来打光棍都是有原因的。我之前有个女朋友，从小就认识，朋友都说我们相配，我们就在一起了。结果天天吵架。”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问题一样，我跟我前女友都清楚得很对方想要什么，但自己就是做不到。”
　　戚少商吐出一口烟雾：“分手以后我们两个都像是卸了个担子，当天就开心得各自约朋友出去玩，结果发现约了同一票朋友，尴尬极了。”
　　顾惜朝去拿戚少商手里的烟：“给我试试。”
　　戚少商给了他：“后来我就想，我们大概都高估了爱情，觉得人能够为了爱情改变自己；其实这是不可能的，两个人能够合得来不是因为他们相处得久了，而且因为他们本来就合得来。”
　　顾惜朝被香烟呛了一口，大声咳嗽起来。
　　戚少商给他拍背：“你看，你之前说不会抽烟，现在就算你想去试了，不会抽还是不会抽。”
　　顾惜朝缓过气来，恶狠狠地掐灭了戚少商的烟头：“你会抽烟了不起？给我戒了！”

　　回去的路上顾惜朝才讲了事情的原委。
　　这天是铁游夏急性肠炎，难受时候给傅晚晴打了电话又不敢说话，结果傅晚晴以为他出了大事，急匆匆来找顾惜朝帮忙。
　　送了铁游夏去输液，顾惜朝才觉得他应该要面对一下跟傅晚晴的关系了。
　　不完全因为铁游夏，他这几个月同傅晚晴的约会越来越少，彼此也回避着谈及将来；他们恐怕都有了分手的预感，顾惜朝从来不愿在戚少商面前提及傅晚晴就是明证。他不知道该如何谈论这段感情，害怕被当作一个爱情中的失败者来同情与安慰。然而等避无可避、终于不得不切开这个脓疮，他头一个想到的却还是想找戚少商出来聊聊。
　　戚少商最后还是去买了一提啤酒，陪顾惜朝一起喝了。
　　背着顾惜朝进家门的时候，青龙跟微风已经睡熟。
　　戚少商把顾惜朝摆在床上，坐在一边凝视着他。
　　在真正确定自己对顾惜朝的心意之前，他什么都不能表露。
　　因为这不是一个草率的决定，一旦决定要去爱顾惜朝，不论能不能得到回应，都意味着戚少商的人生将会有截然不同的轨迹。
　　他首先必须要慎重而负责地看清自己。
　　顾惜朝翻了个身，小声念道：“微风……”
　　戚少商把手伸过去，被顾惜朝抓住蹭了两下。

　　恋情的告终并没给顾惜朝的生活带来太多变化，他该上课上课，该做实验就做实验，学院楼里碰上傅晚晴，两人按朋友的礼数互相问候一下，感觉居然还不错。
　　倒是黄金鳞，过了几天破天荒一大早就来了学校，逮着顾惜朝就嚷嚷：“你居然敢跟晚晴分手？我表妹看上你都是你祖上积了德，你还敢说分手？”
　　顾惜朝毫不客气：“黄师兄消息真不灵通，这都几天前的事了。别下个月出海，你也船开了才知道。”
　　傅晚晴急得满脸通红：“表哥你这是什么样子，不关惜朝的事，是我还是有点放不下他。”
　　黄金鳞立刻领悟到这个“他”指的是谁，当场暴喝一声：“铁游夏！”
　　后来开极地组讨论会的时候，就看见铁游夏跟黄金鳞一人青了一只眼睛，傅晚晴坐在他们中间，忐忑不安地随时准备劝架。
　　极地组的诸葛组长很是叹息：“你说说我们组三个男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好斗。”
　　顾惜朝说：“毕竟当年您邀请我们加入时候，有一项选拔标准是能不能徒手抓企鹅。”

　　戚少商开始正式成为微风的第二饲主。
　　他原先给微风修趾甲洗澡什么的还会征求一下顾惜朝的意见，现在都是直接装包里拎走。鉴于微风是只挺爱外出的猫，戚少商多买了一根伸缩绳，每天晚上遛青龙时候把微风一并牵上；微风纵然很不满意，但它平时都被看着不能出去胡来，顾惜朝也没替它出头的意思，只能忍气吞声，领着青龙一起出巡。
　　不过，自从带了微风一起，那些常跟戚少商结伴遛狗的狗友就纷纷退避了——他们家的狗都有点儿怕微风。
　　戚少商坐在长凳上，看着微风追着青龙玩，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类似于后妈终于让重组家庭的两个小孩和睦共处了。
　　这时候顾惜朝从他身后走过来，身上还背着电脑，应该是还没回过家。他一来就把沉甸甸的电脑包丢在戚少商腿上：“你今天早上出门穿的是我的衬衣。”
　　戚少商挪开一点让他坐下：“我说怎么胸口有点紧。”
　　顾惜朝不想仔细争这个问题：“说起来，你跟渔民挺熟的？”
　　戚少商不明所以：“是啊，从前天天跑港口打下的交情，现在还老跟他们买鱼呢。”
　　“那正好，帮我个忙。”顾惜朝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给戚少商看，“你跟渔民打个招呼，捞到这个仪器就带回来，我们一千块一个收。一般都在深海。”
　　戚少商把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上：“这什么？捞到就是一千？”
　　“深海传感器，记录水文数据的，前两天去回收发现少了四个，估计是被冲到别处了。”顾惜朝又找出几张其他角度拍的照片，一并发给戚少商，“我们自己去找费钱费力，不如让渔民帮着捞了。”
　　戚少商说：“行，这个忙我帮，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顾惜朝没想到戚少商居然会趁火打劫：“什么要求？”
　　戚少商说：“我还没想好应不应该说，反正你先得答应了，不然我没心情帮你办事。”
　　顾惜朝只好点头允诺：“行，反正你也不能让我去杀人放火。”
　　戚少商心中愉悦：顾惜朝并没有意识到他答应了什么。
　　然而这种愉悦没能持续多久。
　　草坪上的青龙不知所措地大叫起来。
　　微风毫无征兆地呕吐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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