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对付宠物应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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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划过天际，夏木扶疏，枝叶摇曳，只有一点点月光侥幸透过树冠降落至尘土。黑甜乡里，夫妻不再争吵，孩童不再哭闹。兔子睡了，狗睡了，午夜世界不属于人类，更不属于它们。这是蜘蛛、老鼠和蝙蝠的天下。
然而汤姆没有这个意识。只见他尖尖的耳朵抖动，确定四周没动静后一跃而起，后腿站立，像人模样，两只爪子耷拉在胸前，有一种和纯种德牧的凶相背道而驰的可爱。狗的身躯开始膨胀，扭曲，变形，没过多久，一个消瘦的男人站在狗的位置上。
西里斯·布莱克，风头正火的逃犯，三个星期前从阿兹卡班神秘消失，引发整个巫师界的恐慌。魔法部部长福吉在被民众的愤怒轰炸后雷霆震怒，他在媒体面前发誓不惜一切代价抓回这个逃狱的疯子。
西里斯不关心，他不怕死。连活着也不畏惧，死亡又算得了什么？
狱卒对他啐唾沫，骂他是叛徒，人渣。他仅仅把头歪在肩膀上冷笑，于是那些人骂得更加起劲，他也笑得更加起劲。领头的巫师给了他肚子一脚，剩下的交给阿兹卡班的守卫，以吸食人的快乐为生的摄魂怪。他们虐待他，没有水，食物是又干又硬的面包，有时候有块发霉的奶酪，或者一小碟食盐，奶酪里有蛆，盐结成块，一粒粒的，摸到粗糙的盐块就像摸到了北海的水，阴冷刺骨。连年饥馁，骨瘦如柴，等到想走了，他变成阿尼马格斯形态，一下子就从栅栏里钻了出来。漂泊，流浪，只身一人横越大海，靠四处乞食和翻垃圾跑到女贞路附近，支撑他不是求生欲，是信仰。
他要去霍格沃茨！他要杀了——杀了——那个——
却被一个面善心黑的小姑娘用烤肉给拐了。西里斯真想用肉垫抽自己几巴掌。
让你嘴馋！让你嘴馋！让你嘴馋！
女孩的居所阴森压抑，被木板封死的窗户平添不祥。他被安置在客厅，抬头就能看见一盏老旧的水晶吊灯，破败之气从吊灯上的斑斑铜锈里溢出来。这盏灯从来不开，却像潜伏的幽灵，整个房间，整幢楼房，还有这楼房里的所有生物，都被大吊灯压得喘不过气来。除此之外，似乎并无特别恐怖之处，奇形怪状的艺术品被锁在杂货间，留在外边的都是些温馨的小玩意，可见主人为生存做出了许多努力。室内整体基调米黄，温暖而清新，窗帘上满是小碎花，茶几上有个玻璃花瓶，花朵长年不败，配色淡雅。初来乍到时，西里斯本能地感到焦虑，他四处扒拉，一不小心掀起地毯的一角，一大块红褐色的诡异斑纹浮现在他眼前，犬类的灵敏嗅觉告诉他，那是干涸的人血。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想起格里莫广场十二号，那个他童年居住之地。不过格里莫广场的阴气森森是外露的，门罗家的房子，就像住在这儿的那个小女孩一样，表面温和可亲，实则乖戾诡异。
百无聊赖之时，西里斯会思考一些常人眼里疯疯癫癫的哲学家才会感兴趣的话题。监狱里的人只有大脑是自由的，反复咀嚼过去就成了他唯一的消遣。比如童年的生活环境对人能有多大的影响。布莱克老宅可怕又黑暗，他的那些好亲戚也尖锐亦疯狂。而他自己呢？布莱克的毒素是否已经侵蚀了他，尽管他对自己的亲人怀有那样深沉的恨意，可那些习惯，那些埋藏在灵魂深处的危险因子，那些他极力想逃避却无处可逃的，还是和温水煮青蛙一样渗透到骨子里？在某个时间点，他好像突然看清了一切，掌握过去和未来——无论往哪边眺望，都是灰暗的。他走到这一步咎由自取，他是命运女神的傀儡，蜘蛛网里挣扎的虫。此类危险的念头，出于生物本能，他经常忘掉，又想起，又忘掉。至于校园生活，记不清了。那些记忆很美好，所以他忘了，生命一下子缺少了十年，人生全部化为虚无。
蜘蛛网的譬喻最近又在他脑海里翻滚。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造型极似江湖艺人提木偶的线，那个叫凯瑟琳的小姑娘，他的饲主，被看不见的手牵引，正如他当年。同情油然而生，他同情这女孩，也同情她的妈妈，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概属于物伤其类之悲吧。
女孩房门半掩，西里斯蹑手蹑脚地推开，悄悄地，生怕惊动了谁。他抬起脚，脚跟着地，慢慢地把力道坐落于脚掌，站稳后再提起另外一只脚。这样的畏手畏脚好似童话里走在刀尖上的小美人鱼。
凯瑟琳的卧室是个新鲜地儿。姑娘不像一般小女孩，和宠物之间没有逾矩的亲密。她不让狗和猫头鹰上床，也禁止小动物去她的卧室。西里斯免不了好奇地四处张望一番，在他读书的时候，牵涉到爱宠还能一板一眼的女同学不多。他想这个孩子没准藏着什么大秘密呢。
房间不大不小，整洁干净，什么装饰也没有，只有一张书桌，一张椅子，一个书柜和一张床。书桌漆黑，有四条细腿儿，椅子和书桌配套，规规矩矩地摆在一起。书柜也是死板的模样，找不着一个摆件。床却很大。大床和这个房间相处并不和谐，如果说房间近乎冷淡的布置是女孩自己的心意，那四柱带帷幔的仿宫廷式大床明显是她从别人那儿继承的。帐幔消影无踪，应该是女孩自己扯掉了，只留下几根奇形怪状的架子，提醒人们这床铺本来应该是什么样。
甫一瞥见女孩的轮廓，西里斯立马偏开头。
半夜闯入女士的卧室像个变态，他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对于正在被通缉的巫师而言魔杖实在太重要了。况且他赤手空拳地，连大门都出不了，小姑娘防心重，给所有门窗都施了咒，平日里睡觉也不忘反锁房门。
机会千载难逢。
西里斯一向聪明，或许十二年的牢狱生涯使他的大脑退化了，或许他有时候会有些鲁莽，可那份聪明劲儿还在。以女孩的性格，就是睡着了，多半也会抓住武器不撒手，再不济也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抱歉。”
西里斯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量说道。他的声带没有震动，只有气流从两片嘴唇里喷出来。
索菲亚是个长相甜美的女人，身材曼妙玲珑，而女孩的五官是有男子气的。可当她闭上眼，面部线条就柔和了，这时候更像妈妈。凯瑟琳睡相不好，她缩成了一个球，只有小小一团，像只担惊受怕的猫。左脸埋在枕头里，双腿弯曲置于胸前，一只手放在脑袋边，另一只压到枕头底下，整个躯干都是扭着的，没盖被子。良夜是她的被罩，她沉在黑暗中，睡衣底下身体的弧度若隐若现。一边吊带滑下来了，露出肩膀连同半个开始发育的胸，手臂上细小的绒毛随着呼吸颤动。西里斯看到了她浅色底裤和后腰被松紧勒出来的印痕。
他咽咽口水。十多年了，他的青春在监狱里消耗殆尽，这场景让他想起了某些香艳不堪的东西，比如他房间里贴的性感麻瓜女星海报，还有成人杂志。
凯瑟琳的确对汤姆不错。前几天他策划逃跑，故意抓住女孩不在家的空档上蹿下跳，把房子翻了个遍，又撒泼又撒娇，咬门把手，逼着索菲亚出门遛他。女孩的妈妈拗不过他，只得打开门，西里斯一下子就窜了出去，可惜迎头撞上了和这家人不睦的邻居的狗。那畜生满身肥膘，上来就咬，他完全不是对手，要不是女孩送他去医院没准早就见詹姆了。
而他不但要伤这家人的心，宠物走失总是让人不快，还要偷女孩的魔杖，还在偷魔杖的时候产生了冒犯的联想。出于愧疚，西里斯拉回思绪，仔仔细细地用视线搜索魔杖所在。
应该抓她枕头底下的手里。他最终判断。
他把手探进去，一根手指做先锋，见女孩不动才安心地推进，摸索轻柔缓慢，划过枕头底下床单的每一厘米褶皱，哪怕一点点凹凸不平都让他心跳加速。忽然，他碰到一处截然不同的质地，可不是他想要的。那是姑娘的手指，柔软，却有老茧。
凯瑟琳皱起眉头，脸蛋上的恬静不再。
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西里斯随时准备变回阿尼马格斯，可姑娘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这时候变成了仰卧。
他猛地抽出魔杖，刹那，女孩眼皮开始抽搐，先是身体一挺，而后一下子坐起来，猛地张开眼，动作剧烈得像发疯一样。
西里斯已经变成了宠物狗的样子，女孩被地上的黑狗吓了一大跳，她向后一弹，半晌才喃喃道：“原来是你，汤姆。”
他知道今晚没戏了。
“你——”姑娘疑惑地自言自语，她捡起地上的魔杖，“我好像看见了个男人。”
西里斯继续摇尾巴，心底里因为姑娘的警惕和直觉捏了一把汗。
他跟在凯瑟琳身后，见她起身，披衬衫，火急火燎地打开所有的灯，大吊灯由于长久荒置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小姑娘举着魔杖把房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包括她妈妈的卧室。等检查完第三遍，她坐下倒了杯茶。
“发生了什么？凯蒂？”索菲亚睡眼朦胧道。
凯瑟琳早就彻底平静下来。她的脸紧绷着，怒火在眼底酝酿。
“汤姆吓着我了。”
十个小时后，西里斯的牵引绳被神奇动物园的店主取下来，凯瑟琳拿了看中的魔法项圈往他头上套。趁着店主不断唠叨“巫师都不喜欢狗，巫师只爱猫”的空档，他对准凯瑟琳的手毫无愧疚地大力咬下，接着像条闪电一样闯了出去。
藏在对角巷的一个垃圾桶里的西里斯默默地哀叹。
早知道女孩会带他来对角巷，昨天晚上怎么会尊严落地。
嘶，屁股好疼。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对付宠物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