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7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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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紫鸢便两眼无神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断断续续都是破碎的画面，有童年的、有在长沙的、也有近期的......它们就在自己的脑海里转啊转的，不明所以的重复。
呼——卡在胸腔的一口污浊被倾吐出来，人瞬间舒服多了，抬起右手用衣袖拭去因做梦而留下的虚汗，此时依旧两眼呆滞，仿佛还处在半梦半醒间。
房门外传来敲门声，将她从梦中彻底拉回，‘呲啦’一声，门被推开，随之是焦急的问候:“小鸢，你还好吗？”
诶——有点头痛，意识也有些恍惚，她刚刚明明醒了，怎么还有种没醒的错觉呢。
再次回神，是一脸担忧的阿贺站在床头，离着自己也有些距离，手上端了只茶盏。
“对不起，我在外面叫了好多声，看到屋内灯还亮着，想着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才进来看看。”
明明是她没听见，阿贺却道了歉，紫鸢微蹙眉头，晃了晃头，摆手道:“没关系，是我的问题，你不应该道歉。”
他的歉意与眼神令自己有些不自在，明明是她的问题，他却将问题揽在自己的身上，不由得心生罪恶感。
“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紫鸢开门见山道。
阿贺再次笑了笑，将自己泡的花茶放在她手边的柜头上，“这是安神茶，这两天寨里事多，看你很疲惫，喝了去助睡眠。”
他的声音很干净、也温暖，就像一道炙热的阳光，从四面八方而来，靠近她时又化为和煦将她紧紧包围。
他的好意无法令人拒绝，所以她便欣然接受。
“谢谢。”她再次回道。
这一句话，她似乎对他说了很多遍，似乎他每做一件事，她都会以一声谢谢将两人的关系隔绝在那个点。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他的声音依旧那般，只是眼底有些失落，却也只是一瞬而过。
紫鸢看了眼茶盏，脸上除了淡漠，连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没有。
茶盏，从热到冷，她都不曾碰过一毫，她不喜欢这种过分的关心，会令她不舒服。
今日的她，心里格外躁异，神情冷的越发不行，总觉得缺失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很多东西也在渐渐失去感官......
紫鸢夺门而出，矫健如飞，犹如一只被拉紧的弓，而那股烦躁就成了拉开弓的缘由，噼啦啪啦的在脑袋里炸开。
掬起一捧水缸的藏水扑在脸颊上，短暂的冷静并不能压制心底的烦躁，接二连三哗哗的水声砸落，任由水滴低落，沁入眼眶，鼻腔，直到她慢慢冷静下来。
冷白色的月光洒落在水面上，她眯了眯眼，思绪外扩，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可转头在一想却想不起是何事。
“孩子。”一道苍劲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紫鸢回转过身看向说话的人。
是他，这个点怎么还在这？这是她脑袋里第一个冒出的想法。
“你好。”她的声音冷的就像漠河的水，带满了冰渣子。
紫鸢退后了两步，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哪怕他是自己的爷爷，在一定意义上有着血缘关系，她却始终站在苗族的角度上对事。
他们是敌对的，这一点不会更改。
阿法被她的举动刺痛了眼，没想到这孩子对自己这么抗拒，想想也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两族开战这么久，造成了多少伤亡，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并不会因为三言两语而变淡。
他早已做好准备，面对眼前的困境，哪怕要用余生来偿还也心甘。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阿达罗，他害怕阿达罗也如自己一样，困在过去无穷无尽，在错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孩子，对不起...因为我的私心造成了这样的局面，虽然为时已晚，但我还是想和你，和你死去的那些族人说一声对不起。”
他目光真切，带着悔意，声音因抽噎变得颤颤巍巍，这一刻她有真的切身体会到。
这种感觉怪怪的，像是有只小虫在乱爬，又痒又疼。
紫鸢见他真诚，最后淡淡道:“这个道歉我接受了，可我们之间始终有那么多条生命横在那里，这些是我无法原谅的。”
他们间的亲情她无法斩断，可她的族人她更无法抛舍下。一天之间她多了个爷爷和哥哥，但他们的关系就像片面的文章，点到为止，仅此而已。
“没关系，爷爷能看到你就很开心了。”说话带着笑，肩膀潺潺，一根银丝般的白发掩藏在黑发间，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他好像很容易满足，仅仅只是看见便知足。
紫鸢微怔，淡漠的神情有所缓和，她发觉还没好好看过他，他似乎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凶悍高大。
他也只是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一头黑发也有少许白发掺杂，微微下陷的眼窝，一双棕黑色的眼睛残留着浅淡的光芒，岁月在他的眼尾下留下几道细纹，诉说了岁月无情的真理。
人到中年，正是忆苦思甜的时候，每每出神想到的都是年轻时的好风光。
阿法也不例外，看到云亦与紫鸢两个孩子时，他的面容总是带着慈祥，眼底尽是温柔。
“孩子，我可以唤你一声小鸢吗？”
他几乎是在用疑问的口吻询问她，对于她，他是愧疚的，他也不知该如何去弥补这份伤害。
他已年近半百，紫鸢心神牵动，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得到应允的阿法，笑意更加浓烈，这么说来小鸢是否也会慢慢接受自己呢？这么想来心情便大好。
“小鸢，你放心，爷爷保证我族的人绝不会再犯苗族的地盘，更不会无故伤人。”
紫鸢再次点了点头，淡淡道:“好。”
“好了好了，瞧我一开心都忘了时间，快去歇息吧。”阿法一拍脑袋，夜色已深，好些人已经睡去。
“你也是。”紫鸢回了声，然后转身离开。
回去路上，紫鸢在想既然两族停止开战，那么便不用绞尽脑汁去算计。原以为又会是一场大战，又有许多人会牺牲，但现在的局面似乎是最好的。
除去这件事，还剩成婚与白雾林，去白雾林的念头要比成婚来的强烈，所以，在这个夜晚她便决定先去白雾林再回来成婚不迟。
姣若星辰夜，不问归故里。
清晨，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紫鸢端着参汤来到母亲的房门外，她轻轻打开门，将声音放到最缓。
房门虚掩，并未全部关上。紫鸢刚想瞧瞧母亲神色是否有转好时，呼吸一滞，手中的参汤差点不慎打翻，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微微惊讶。
他这是在这儿呆了一夜？
尽管她的声音很轻，似乎还是将云亦吵醒了，男人的眉鬓动了动，随后缓缓醒来，下眼睑一片鸦青色，与本来不太精神的面容相比更加不健康了。
一副营养不良外加睡眠不足，脸角的轮廓分外凌厉，仿佛只有骨架子与那张还算不错的皮相相连，没有一点肉。
“你来了。”云亦淡淡开口，问了声好。
“嗯，来看看母亲。”紫鸢照例回了声，没什么感情可言。
过了一晚，母亲的脸色好了许多，面颊也有了血色，那颗坠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
母亲睡得很沉，一时半会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两人处在同一空间，除了问好与作答，没有再有任何的攀谈。
“这两日我要外出一趟，希望你可以照顾好母亲。”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紫鸢觉得还是说一声得好。
“好，你放心。”
......
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上，她退出了房间，在房门外站了许久才离开。
云亦看向门外，神色微动，“一路平安。”隔着那扇门，缓缓道来。
或许，他们间没有感情，也或许是太久太久没见，不知该如何相处交谈...总之那份关心却在悄无声息下跟随着她。
事情来的快去的也快，紫鸢摒去杂念，一心专注去白雾林。
她带着青铜敲响他的房门，等候期间她低着头看着脚尖微微发愣，手指的火荼戒与青铜似乎有着某种感应，靠的越近，火荼戒的散发的光芒越强烈。
除此以外，她的身体似乎也能感应到青铜的回应，在很远很远——吱吖，门被打开，张启山带着惺忪的睡眼前来开门，一身白色衬衫，末端两颗纽扣微敞，露出一片平整光滑的小麦色肌肤。
目光从脖颈一路延伸到若隐若现的胸膛间，赤赤盯着，这回倒是她看的肆无忌惮。
张启山猛然清醒，忙不迭送系着纽扣，目光有些凌乱慌张。
“你系错了。”紫鸢收回目光，清冷带着层湿意。
嗯？
张启山疑惑低头，原来是将上面的系在了下面，下面的扣在了上面，难道有些不顺手。
“抱歉，见笑了，先进来吧。”
张启山一脸窘迫，也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错漏百出，趁着她进去的功夫重新将纽扣扣好，然后将门带上，一股风钻进来，秋天的冷是润入骨子里蔓延的湿冷，冷不防的颤了下肩膀。
待两人坐下，张启山沏了壶新茶，将第一杯放到她的面前，这才轮到自己。
“这么早来，是因为白雾林吗？”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其他，心底也隐隐希望她是为别的而来。
“嗯，这是答应你的青铜，现在该完璧归赵了。”她的话音刚落，似乎是在急于撇清与他之间的关系。
当期盼的光泽再次被黑暗吞噬后，只留下平淡的安静。
紫鸢并未察觉他的异样，一本正经的将青铜推到他的眼前，末了道了句:“明日我们便出发，避免夜长梦多。”
这一事在她的心里很重要，也压了她很久，她想着早点结束他也便能早点离开。
对于青铜感应，是争分都秒的，她不知道何时就会消失，所以趁她还能有所感应她想尽快搜寻。
白雾林，是她所忌惮的地方，但她任不想因为过去的事情阻挠她的脚步。
因为承诺，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73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