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九歌+秦时明月]梦也阑珊夜不寒》酒空雪

11、暮色（十）

　　“墨氏已亡？”张良内心一时已起惊涛骇浪，可他此刻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微微蹙了眉，“墨家主，这是怎么回事？”
　　“盛极必衰。”墨玉麟半阖了眸，“墨氏已经兴盛了上百年，如今这条龙，也该到了沉睡的时候了。”
　　“可是……墨氏是怎么亡的？”
　　墨玉麟抬了眸，向他看来，那眼神无波无澜，可张良看着却莫名心底发毛。过了许久，他渐渐明白过来，瞳孔不自觉地一缩。
　　墨玉麟见他已经明了，唇边扬起一个弧度，呼出一口烟来。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
　　再高大的树木，根系有了蠹虫，也一样会轰然倾塌。
　　窗外忽然电闪雷鸣，骤然劈下的闪电将屋内一霎照亮。
　　“那么，”墨玉麟笑着，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张先生可还要和我合作么？和我，墨玉麟，而不是墨氏。”
　　张良整理了一下衣袖，站起身来：“墨小姐虽再无墨氏在后支撑，但墨小姐本人的价值，却也不可小觑。”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墨玉麟两腿交叠，向后靠在皮质的椅背上。
　　“墨小姐，合作愉快。”张良走到她面前，伸出手。
　　“合作愉快。”
　　墨玉麟笑着，起身握上了那只手。
　　窗外惊雷阵阵风雨交加，她偏了头向窗外看去，夜色如同坠进便无法抽身的黑暗漩涡，在喧闹或是寂静中，将一切都无情吞噬。

　　想到这里，韩非只感觉头痛，他揉了揉额角，叹出一口气来。
　　“韩先生，你没事吧？”紫女问道。
　　“没事。”韩非用指节抵着没心，“这件事情……真是越来越让人头疼了。”
　　“对于此事，韩先生可有了眉目？”
　　“墨氏已亡……这个消息还真是猝不及防啊。”韩非向后一靠，“最大的可能，是姬无夜得了什么内情，派人暗中介入墨氏……当然这只是个猜测，我现在最需要知道的是墨氏消亡确切的时间。”
　　“这个应该是在弄玉的调查范围的。只是她还没有传来消息……应是没有得到什么准确的情报吧。”
　　“如果能得到时间，再去联合一下墨氏的那位墨玉麟，应该能顺藤摸瓜，找出这个幕后人。”韩非说道，上身微微前倾，在桌面上比划着什么，“但是这样一来，如果不是姬无夜那边的人，我们很有可能再牵扯到另一方势力，危险性会大大增高。”
　　“紫兰轩是不怕危险的。我这里的姑娘们，个顶个都是好手。”紫女笑，“而且紫兰轩牵扯的势力太多，也不怕再多一个。”
　　韩非的手一顿：“也许这个势力对你们百害而无一利？”
　　紫女回过头来，笑道：“富贵险中求。韩先生，别忘了我也是个商人。”
　　“紫老板的能力我自是相信。不过从今天起，我们就真的是拴在一条绳子上了。”
　　“难道不是早就这样了吗？”
　　紫女一双眼笑意盈盈，灰紫色的眼眸深沉而明亮，倒映着璀璨的灯火。
　　在那么一瞬韩非怔住，回过神来，才笑着回道：“紫老板说的是……我们早就是站在一起的了。”

　　“过几日红莲她们就要回学校了。卫庄，这段时间，麻烦你多看着点她们。”
　　这是韩非之前嘱咐他的话。卫庄站在阳台上，向下望着那对刚刚回来的女孩子——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粉衣服的女孩子身上，看着她一直走进这座别墅里。
　　“红莲……”
　　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似是随意。
　　黑夜无边。他望向不远处。那里隐隐有一个身影打着伞，似乎也在望向这边。卫庄靠在栏杆上回望着那个人的方向，直到他转身，消失在雨幕的尽头。
　　“看来，是大秦的人来了？”韩非走到他身后，“动作可真够快的。”
　　“你查出来了？”
　　“墨氏灭亡，确实是有姬无夜在插手。但是更重要的是，大秦集团才是这推波助澜最有力的一双手。”
　　“是罗网？”
　　——罗网，大秦集团下一个子集团，夹在黑白两道之间，却养着一群见不得光的利刃。
　　“是。”韩非道，“罗网本来应该是想与墨氏结盟的，但是失败了。为了杜绝墨氏倒向任何一方的可能性，他们干脆介入，将墨氏一举搞垮。”韩非转过身来，后背靠在栏杆上，“一座已经岌岌可危的高楼，有的时候只要轻轻一推，便会瞬间倾塌。”
　　“大厦已倾，那么大厦上的人呢？”
　　韩非偏过头来：“你是说墨氏家主墨玉麟？”他笑，“她啊……子房去找她交涉了，我想不久之后就会有回音。”
　　“那个女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凡事小心。”
　　“我明白。”韩非起身走向屋内，“大秦那边来的人，应是你的一位故人吧？近期将有台风暴雨，你可要小心了。”
　　卫庄默然不语，只是望着远处的夜色天际。
　　手机铃声响起。韩非看了看来电显示，眸中有笑意浮现。
　　“喂？紫老板，可是有什么新的消息了？”
　　“新郑集团那边有人留在了A市。你让张先生多加小心，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冲着墨玉麟来的——当然，他们不介意把张家的公子绑回去做个筹码。”紫女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轻轻柔柔，却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练达。
　　“我知道了。我会让子房小心的。”他轻声道，复又想起什么：“紫老板……”
　　“嗯？”
　　“你也要小心。”他轻声道，“这条街要变天了，你……”
　　紫女笑着说道：“我会保护好紫兰轩的。当然，也会保护好自己。倒是韩先生千万要小心，尽量不要让卫庄离得太远。”
　　“好。”
　　挂了电话，紫女将手机放在茶几上，轻轻地靠在身后的落地窗上。她的眉眼微微垂着，长长的睫毛掩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暖色。

　　七日后。
　　弄玉理了理颈上的围巾，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她将那只空着的手放进风衣的兜里，拽着行李箱走向机场。
　　而前面不远处，端木蓉和红莲并肩而行。
　　远方晨雾茫茫。

　　暮色将近，寒夜降临。

　　【上卷·暮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