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鱼》无影罗刹

16、4D：饭后谈资

　　月老跟我有仇！——燕仔

　　燕仔、亮亮、何苾东拉西扯十几分钟，才瞧见秋凉双手拽着张报纸一路走一路看，慢吞吞的踱进茶餐厅，燕子瞥了她一眼，问：“看什么呢？”
　　秋凉轻声道：“今年的福布斯全国富豪排行榜。”
　　燕仔道：“你家肯定排不上的，你找的老公肯定也上不了那门槛，看那些干吗？没事找刺激啊？”
　　秋凉喏喏的说：“我看这个墨功国际的老板——身边这个人，很眼熟，你看呢？”
　　燕仔不以为然：“不认识——你认识的话介绍一下。”
　　秋凉有点犹豫的说：“很像我一个同学。”
　　何苾突然插进话来：“也是燕仔的同学。”
　　燕仔一听立刻跳了起来：“什么？真的假的？他叫什么？没理由我不记得我同学啊？”
　　何苾说：“陈惜墨，墨功国际和墨行商场集团老板陈成功的三儿子。高一和高渐飞、秋凉同班，高二跟我、林亮亮同班，高三跟我、你还有亮亮同班。”
　　燕仔：“慢点慢点。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说得我头晕。我们有那么复杂吗？”
　　何苾：“不复杂，高二分文理班，高三分快慢班，高中三年洗了三次牌而已。”
　　“那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首先，他在高三文科快班上了不到一学期，便做了高考移民走了。第二，当年他是陈成功儿子的事情只有档案里有，档案只有班主任王从军有。”
　　林亮亮若有所思道：“难怪王从军当年对他那么好。没见他对哪个男生那么谄媚的。”
　　燕仔：“不对啊，既然档案只有王从军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跟王从军有什么特别关系？”
　　何苾：“饭可以多吃，话不要乱说。当年要不是我，你们一个个傻乎乎的，肯定是被王从军骗去拍了艳照都不知道。”
　　“看来你这侠女风范，由来已久。”秋凉咽了咽口水，有点发怯地问：“那你当初是怎么发现的？一个班几十个女生，都是十几岁没见过世面的半大孩子，怎么就被你发现了幺蛾子？”
　　何苾想了想：“我……我眼睛天生自带X光呗。”
　　“少来，说真话！”燕仔插句话也是快人快语。
　　何苾笑着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说：“当年，有一回燕仔非要带我体验逃课的乐趣，结果两人被叫去办公室做检讨。然后，我不小心发现了摆着修道士面孔的王老师，抽屉里居然藏着黄色杂志。”
　　秋凉也仔细想了想：“那或许是没收学生的呢？毕竟是黄色杂志，也不好摆在桌面上嘛。”
　　“我当时也是那么想的。”何苾淡淡地说，“可是后来我看到他把杂志卷着藏夹克里去上厕所了……”
　　“好家伙，你这观察力真是无敌了！”秋凉感叹道。
　　“慢着慢着！”燕仔突然发现了有点不对劲，怎么聊着聊着跑题了，“你们先别歪楼，何仙姑你来说说，你怎么把陈惜墨调查得那么清楚的？”
　　亮亮拉了拉燕仔的手臂：“唉，燕仔，你忘记她以前干什么的了？”
　　燕仔松了劲下来，才想放她一马，何苾自己撇清道：“跟我干什么的没关系。”
　　林亮亮意味深长的说：“那真的有得深究了。”
　　何苾这次似乎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跟陈惜墨从幼稚园开始就是同学了。”
　　众人这下都服气了。
　　之后林亮亮问何苾：“你当初就没想过发展发展？”
　　“要发展，幼稚园大把的机会，早发展了。用得着吗？他从小就比我矮，也就……跟我弟弟差不多的感觉。上高中了还坐第二排。”
　　“他现在看着也不矮啊——发育晚吧？”
　　“可能吧。”明明是事实，何苾却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那高三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好好介绍他呢？”燕仔嗔道。
　　“他那时候就坐在你后面，可是因为他又瘦又黑又矮，念书运动没一样突出，根本入不了你燕仔小姐的法眼！”何苾杏目含笑，盯着燕仔说。
　　燕仔这才勉强找回来一点点模糊的记忆，当年她身后真的坐了那么一个男生，一个极度不起眼的男孩子，瘦瘦黑黑，五官无一出众，要想从记忆里找到这个人的形象，可以说堪比米糊里捞豆子，糊透了。但知道了这个人坐她后桌，倒也能勉强回想出一二关联细节，比如，她印象中，隐隐约约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签字笔，常常用笔头点点她的肩膀，问她一些什么问题，大约都是学习上，因为她已经完全记不起来那个男生向她问过些什么。不过她依稀记得自己是懒得搭理他的——彼时燕仔家的生意正是红日当空，她要什么有什么，过的正是众星捧月的虚荣岁月，那时候她的眼睛可是长在头顶上的，眼睛的余光也未必排得上那些平平无奇的同学。
　　现在才知道真相，燕仔直呼那个悔啊，说自己可能肠子都要悔青了。原来老天爷不是没给过她麻雀变凤凰的机会，是她当年有眼无珠，错把凤凰当了野鸡！月老简直是跟她有仇嘛！也不想办法提醒提醒她！这真是她这个大聪明人的一时糊涂啊……如此情真意切的，纵是多年密友，此刻大家也都分不清燕仔这些话到底有几成真几成假。
　　燕仔情绪酝酿到位，缠着何苾要陈惜墨的电话号码，何苾一脸无奈：“我跟你们一样，高三之后就没见过他了，没联系呀。”何苾的意思她们都听得很明白，她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的意思是，不管她们在这个小城如何出类拔萃，陈惜墨之流只会是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燕子的音调一下子抬高了至少十个分贝：“你们就这样青梅竹马的啊？”
　　几乎引来整个茶餐厅的人侧目相待。
　　何苾低声道：“又不是很熟，我留他电话号码干什么？”
　　燕仔：“你就算不留意他，留意留意他家也好啊，他爸可是陈成功啊！”
　　何苾：“那又怎么样？”
　　燕仔：“那可是全国数得上号的富豪啊！”
　　何苾：“我跟陈惜墨刚认识的时候，他家还只是个杂货铺。”
　　燕仔：“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就算你眼神不好，当初看不出这是支绩优股，幼稚园到高中，那么多年的同学，要你保持个联系不过分吧？这么好的机会，自己不懂得把握还不便宜便宜好姐妹！”
　　何苾：“他不跟我联系我干吗跟他联系。”
　　林亮亮笑道：“你这话说的——怎么听着这么像情人赌气呢？”
　　何苾：“陈惜墨的初恋情人是我们这位——”她指了指对面一直假装看报纸的安静人儿：“秋凉同学。”
　　“啊？！”林亮亮和燕仔都有点傻眼了。“秋凉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啊？”怎么就瞒天过海了？
　　“高一的时候，你俩还不认识秋凉呢。”
　　林亮亮：“何仙姑你太绝了！十几年前的事情，当事人都未必记得多少，你记得可真清啊！”
　　何苾：“我有时候记性好。”
　　秋凉不紧不慢的对着何苾说：“我看未必，你忘了提醒大家，他跟我传诽闻之前，跟你也传过诽闻！”
　　“啊？！”林亮亮和燕仔又是一惊。
　　“真是错综复杂啊……”林亮亮感慨万分，侧过脸对燕仔说：“我们今天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人家情敌谈判，我们就别凑热闹了。”说着抓着包起身拉起燕仔做离席状。
　　秋凉一脸窦娥的表情。
　　何苾说：“走吧，走吧。以后什么事也别再问我。”
　　俩人赶紧笑嘻嘻的坐直了：“何仙姑，您这一手八卦可不能藏私哦！”
　　何苾把两人往外一推，道：“别！我又不是八婆，哪来的八卦！”
　　“您老能人所不能，造人计划那都是让人脱胎换骨的。可得多指点指点小的们！”林亮亮对何苾说话，眼睛却看着燕仔，一脸神秘莫测的表情。
　　“什么造人计划，我还没结婚呢。”何苾死不认帐。
　　“少来了。那个苏姗娜不是你‘造’出来的？”林亮亮一针见血，“S城有几个世家几个名媛我可是一清二楚！”
　　一直以来，何苾刻意将苏姗娜和自己这些闺蜜老友们，分别置于两个世界里，她以为这是两个平行世界，彼此不会有交集，但S城实在太小了，其她几人或许真能避得开，但她们林家可是城中老牌的“大户人家”，说“门庭若市”绝不过分。林亮亮的眼皮子底下每天多少人来人往，个个都是耳目。何苾想躲着林亮亮，确实是有点困难的。
　　何苾心虚，但依然是嘴硬的：“怎么个清楚法，举个例子？”
　　一旁的燕仔听得云里雾里，不假思索的代为回答：“杨家，她最熟了。”说完，她便意识到，自己戳到林亮亮的痛处了。
　　大家都闭了嘴巴。
　　林亮亮静静坐在亚克力玻璃椅上，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手中的电话，却响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杨康”。
　　“真是白天不能说人。”燕仔瞄了一眼林亮亮的手机，吞了吞口水。下半句是“晚上不能说鬼，说什么到什么。”
　　燕仔把话咽了回去，大家却是心知肚明她的态度——骂谁是鬼呢？
　　亮亮看着手机响足三声，缓缓接起来：“喂——”
　　“喂——有空吗？陪我喝杯咖啡。”他说话向来霸气，从来不给别人拒绝他的机会。只是这次，听上去有那么一点点的犹豫。
　　“好。”林亮亮不紧也不慢的回答，一颗心却砰砰砰地，几乎跃出胸口。
　　得，她们这个年代出生的个个都是聪明人，却谁也免不了跟命运赊一笔糊涂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