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鱼》无影罗刹

38、10A：霹雳娇娃

　　何苾：我只改了一次行，为何就成了大家眼中罪无可恕之人？
　　苏姗娜：因为你暴殄天物，惹人嫉妒！

　　陆离一早醒来，发现自己好好的睡在自己订的酒店房间，一根汗毛没少，有些不敢置信。
　　他头很痛，昏沉沉的往后压着，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到底是谁送自己回来的。
　　旅行有时候也是件很闷的事情，尤其是一个人的商务旅行。白天对着讨厌的公事很难出去玩，晚上还要坐在酒店房间发呆，简直是酷刑。
　　其实国外普通人的正经日子也很无聊，但他从小混迹唐人街，晚上的节目向来丰富多彩，十几岁便跟着大人们泡吧、打麻将……哪样不好玩？直到上了大学，学业繁重，渐渐地脱离了华人圈，生活才逐步逐步落入都市无聊的窠臼。
　　他第一次回祖国，有些好奇中国大陆的酒吧长什么样子，因为在他的认知中，中国应该只有上海广州这类在旧时代就已经开放了的城市才有酒吧。S城这样的小城，如今居然也是娱乐业发达，夜夜笙歌。他好奇，实在好奇。
　　陆离叫来服务生想问最近的酒吧在哪，他普通话不好，想半天没想出酒吧用中文怎么说，跟服务生说自己想去喝酒的地方，服务生愣了一下，他又补充说有人唱歌的地方，服务生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热情的将他带进了电梯间，帮他按了11楼的按键。
　　陆离很礼貌的说了声Gracias，说完看见服务生傻傻的笑，赶紧改口说了声谢谢，话音未落，电梯门便合上了。
　　很快，十一楼到了，嘀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昏暗迷离的灯光下，一入眼便是两个穿轻纱小礼服的美女站在正前方，带着笑容轻轻鞠躬，脆声喊着：“欢迎光临。”
　　陆离点点头自己往里走，一路走一路找，结果只见空空的走廊，以及端着果盘酒杯提着冰块桶匆匆来回穿梭的服务生，怎么也找不到酒吧入口。房间门一个挨着一个，跟楼上无异，唯一不同的是服务生更多了些，零星站在几个门口。偶见一房间开了门，里面男男女女欢声笑语，有人唱歌有人跳舞，红酒白酒啤酒觥筹交错。陆离这才反应过来，他走到从前去台湾，唱卡拉OK的地方来了。又想了半天，他才从脑子里搜刮出正式名称：KTV。
　　陆离绕路绕得有些头晕，正要回头，忽见走廊拐角有一方吧台，开阔场地零星布置了些小台桌，几个妙龄女子在那喝酒，他走了上去。
　　吧台不大，只容得下十来人，陆离没有想到这里的场地如此不济，缩到这么个小角落中来，但懒得再觅去处，便坐了下来。
　　吧台内的服务员瞅了他一眼，问：“先生，要点哪个？”
　　“呃，”陆离想了一秒，说：“一杯威士忌……Johnnie Walker Black Label。”
　　服务员又瞧了他两眼，前头听着他的蹩脚国语，后头又变成了英语，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知道他说的是珍品黑方，赶紧掉回头去酒架上找，麻利的倒了杯酒过来。
　　陆离举杯摇晃，有些发呆。
　　冰块在撞击中悄悄的一点一点溶化，温和的清香味从杯中溢出，夹着些微的烟熏味，陆离举杯饮了两口，口齿间绕着威士忌特有的干果味，舌间还有一点点辛辣的感觉，味蕾打开的时刻，仿佛便易身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
　　一人独酌，真真是无聊，没多久，陆离开始不自觉的四下张望。这时，旁边一个妙龄美女拿了两盅色子靠了过来：“先生，一起玩两把可好？”
　　陆离又摇头又摆手：“我不会。”
　　“那猜拳吧？”美女的身子靠了过来，香水味挺重的，和陆离身上的古龙水味道混到一起，有些撩人。
　　虽只是初夏，这美女想是怕热之人，穿得极为清凉，露背衫，热裤，裹出一身完美的曲线。那一张小脸画着浓妆，大大的眼睛，眼睫毛长长的、翘翘的，刷的是蓝紫色的睫毛膏，眼影打的是烟熏装，洒了闪粉，眼底镶了水晶贴片，笑容伴着闪粉、水晶片一起闪动，大放异彩，分明的是一个电眼美女。
　　反正是夜色撩人、寂寞冷清，有美女作陪，自然是却之不恭。陆离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先生猜什么拳？”电眼美女问道。
　　“你们猜什么拳？”陆离反问道。
　　电眼美女扑哧一笑：“我们猜的拳多了，听先生口音是广东人？”
　　陆离微微一笑：“算是吧。”
　　电眼美女也不多问，回正题建议道：“那我们猜五十十五？”
　　“好。”陆离提起双手，备战。
　　电眼美女一边同他猜拳一边断断续续的问点不痛不痒的问题，比如“第一次来S城啊？”之类的。陆离也随口便答了。
　　几个回合下来，陆离算是长见识了，什么叫一败涂地，他现在便是了。他已经足足喝了半瓶威士忌，那美女还滴酒未沾。
　　还好他酒量很好，一直精神奕奕。
　　电眼美女看他这风云不动的样子，也来劲了：“我本来想跟先生骗杯酒喝的，想不到先生一点便宜不让占啊！”
　　陆离举杯敬了敬她，笑道：“靓女猜拳太犀利了。”
　　“先生猜拳不熟，我胜之不武。这样吧，我另外叫两个人跟你比比。”电眼美女想来是没兴致了，叫了之前同她一起坐在吧台另一角的一高一矮两个长发女孩。两个长发美女这一过来，三人把陆离围了个水泄不通。
　　再往后的事情，陆离再也想不起来了。
　　那么，是谁送自己回来的？
　　可能是那个电眼美女？或者是那些侍应生？陆离心中猜想着，忽然想到自己喝着酒的某一刻，好像把电眼美女想到不好的地方去了。——对了，酒！他的酒里似乎，被加了料？
　　他记得，他一口干掉长发美女递上来的最后一杯威士忌，眼前晃来晃去生出好多好多个长发美女来，他脑子里最后一缕清醒意志跟他说：“你完蛋了！”
　　然后……
　　然后，他好象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拨给谁了？谁也不可能万水千山片刻间赶来中国救他呀。
　　一时好奇，他摸出手机查了一下。最近的已拨电话竟然是：Hebe Ho！
　　原来是她。
　　陆离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正神游着，门铃响了。陆离扶着脑袋去开门，原来是客房服务。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不止保洁员来了，天辉酒店的一个业务经理也来了。
　　来人名叫石军，长得怪斯文的样子，但说起话来中气十足颇有气势。他进了门作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便开始关心起陆离住得惯不惯，对酒店的服务满意不满意，等等。陆离自是表示满意与感谢的，石军却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而是亲自向陆离说明了一下，因为酒店推出了活动，连住一周以上的行政套房客人都可以得到免费升级服务。
　　陆离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新的房卡已经塞到他手中。陆离跟工具人似的被催着收拾了行李，跟着石军和服务员搬到了豪华总统套房，这时石军突然来了句：“不知道陆先生今明有没有空？听说陆先生与何苾小姐关系匪浅，我们董事长欧阳天辉先生特意吩咐我要请两位吃个饭。您看可以吗？”
　　“你说的是昨晚送我回来的Hebe？你们认识？”
　　石军愣了一下，笑意浓浓：“是的，何苾小姐的大名我们是如雷贯耳了，昨晚才知道陆先生和何小姐那么熟，失敬了。”
　　陆离脑子里一团雾水：“她很出名吗？”
　　石军呵呵直笑：“陆先生一直在国外，可能不太了解国内的情况，何小姐所在的单位使我们省第一媒体，她们搞财经新闻的，一支笔就可以影响上市公司股价。两年前她的一篇报道，差点整垮了一家大集团，很轰动，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这两年听说何小姐转做幕后了，不然肯定更出名的！”
　　陆离有些不敢置信的表情在石军看来只是作戏而已，他沉浸在自己的理解里，继续说道：“何小姐很紧张你的，昨晚上打你电话不通，直接就打了电话给我们董事长，要我们董事长亲自安排人手来找你，幸亏你只是去了KTV，如果不在酒店大楼，我们都不知道去哪找个陆先生去还给何小姐……”
　　陆离有些摸不清状况，只一味的微笑，而这微笑在石军看来则另有意味，两人牛头马嘴的扯了一段时间，石军自认为与陆离拉近了距离，高高兴兴的走了，陆离却始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沉思了一小会，主动的打了电话去约何苾：“Hebe，昨晚的事，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我没做什么。”
　　“如果不是你来酒店帮我，我昨天一定会出事的。”
　　何苾本来十分自然的听着手机，听到陆离如此一说，心中惊叹酒店的监控还真好，她的行踪终究还是公诸于世了，完全没有想到是欧阳天辉自己告诉石军详情的。何苾见陆离无恙，完全放下了心，说：“你没事就好了。”
　　陆离继而问她：“刚才酒店的人说你是很出名的记者，我挺意外的。”
　　何苾想也不想的说：“你的本职是建筑设计，这一点我也曾经很意外，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人都是有很多面的，只不过大家认识不深，互相不太了解罢了。”
　　陆离消化了几秒，说：“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你就像一本书摆在我面前，让我不断想去翻，想知道里面有多少故事。真的不好意思，虽然不应该，但我对你，十分好奇。”
　　何苾淡淡的说：“凡人一个，没什么特别的。”
　　陆离说：“我现在想多留几天在S城。”
　　“为什么？”何苾问完立刻有点后悔，穷根究底本不是她的风格。
　　陆离却回答了句噎人的话：“因为你啊。”到底不知道真的假的。
　　何苾赶紧结束话题，问起工作上的事：“对了，Roy，你今天有什么特别安排没有？”
　　陆离想了想，说：“今天去看一下服装厂好了。你可以帮我安排一下吗？”
　　“当然。”何苾道，“我呆会先打个电话给安娜，我们可能要先去下劲凡公司，让安娜带路过去。”
　　“好，你来安排吧。”陆离道。
　　挂了电话，何苾赶紧联安娜，她猜得没错，她刚跟安娜说了句陆离要去看厂，安娜立即叫她把人带到公司先，她要亲自带队。
　　其实带个路哪里需要安娜出面，只不过，作为中间贸易商，最忌讳的就是让客人直接接洽供应商，遇到急功近利的供应商，或者惟利是图的客人，中间商马上会变身媒人，被过河拆桥。安娜亲自带人过去，可以随时控制两方的谈话层次，自然稳妥得多。
　　挂了电话，何苾又通知了本森去接陆离，一天的工作行程，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