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给你们幸福(转)》闲意

45、第十八章

　　“你坐吧。”
　　“不，你先坐好了。”
　　“女士优先，还是你先坐吧。”
　　“不不，先来后到，还是先生你先坐吧。”
　　“……”
　　“……”
　　“我看我们一起坐吧？”
　　“好主意。”
　　一番古怪的谦让之后，我与穆先生一前一后在雪白的靠椅上落了坐。
　　这是正对着爱琴海海畔的一家咖啡店。
　　露天的木制阳台，不时吹着的夹杂着海潮味道的风轻拂着人的发与衫。环绕在身边咖啡的郁香，耳中听着起伏的潮汐声，确实算地上一个约会的好地方。也难怪四周全部都是成双成对的。
　　“我爱你，就如同这杯中的咖啡一般的浓郁，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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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爱你，就如同那天空中的太阳一样闪耀，永不凋零。”
　　…………
　　“哦——我的爱就像那希腊星空中的月一样温柔含蓄。”
　　………………
　　“请不要用月亮来比喻，因为它有阴晴圆缺。正如爱一样琢磨不定。”
　　……………………
　　要朗诵莎士比亚全集的统统给我回家朗诵去！
　　本来就已经够尴尬得不知如何开口了。经周围那些笨蛋情侣这样一搅，我的头都快碰到桌面上再起不能了。而对面位置上的穆先生则正低着头，很用心地探索着他手上的咖啡杯中的世界。
　　“……”
　　“……”
　　这气氛……怎么感觉……好象相亲？
　　“这个……呃……天气蛮不错的……”
　　我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为什么我会每次都下意识地使用这句话当开头啊……
　　就在我开始置疑自己的智商问题时，穆先生只是优雅地笑了笑。
　　“是啊。报纸上说今天的气温达到了三十四度。”
　　这台阶真是给得……比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还要平坦了啊。
　　边用近乎于感激涕淋的表情看着穆先生边抬手作扇子状对着脸上扇了几下，我准备顺着台阶往下爬。
　　“三十四度啊？难怪我觉得那么热呢……”
　　“亲爱的，我对你的爱是那么炽热，可以将一切都融化……”
　　“……”
　　“哦，我充分感觉到你的爱意！它让我如同置身炎热的沙漠中，连心都被融化了……”
　　“……”
　　“我的心肝——”
　　“……”
　　“我的亲亲——”
　　“……”
　　“……”
　　“咳，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吧？”
　　“我也这样想。”
　　爱琴海畔的夕阳永远是最受情侣推崇的圣殿。
　　在围绕着咸味的湿润海潮声中，对着渐渐染上红晕和橙色的晚霞互述情衷，这永远是热恋的情侣们间乐此不疲的游戏。
　　但那样的场景通常只出现在六点左右，夕阳西下的时候。
　　正值四点三十七分的现在，整个海滨偌大的沙滩上仅有阿猫阿狗三两只。寂寥的环境，再配合上飕飕吹过的风，确实是典型的“一个人走备感凄凉”。
　　即使看上去很安静，但基于之前咖啡馆的教训，我和穆先生还是相当慎重地选择了一处更加僻静的角落。
　　即使并不是看夕阳的时间，但爱琴海依旧向我们展现出它美丽的一面。
　　“虽然黄昏的夕阳很美，但像这样在下午阳光的照射下，静静凝视着周围反射出白色光芒的沙滩，感受着远处那凝碧似的深蓝……即使只是这样，也一样叫人迷恋呢……”
　　弯腰以指尖感受那清澄海水的冰凉，我对着自己在水中的那抹倒影轻笑一下，“不过很多人似乎并没发现这点，所以，这个时候的游客才会这么少吧。”
　　“是啊……现在的人都喜欢追求旅游手册上的时尚元素，却忘记了，其实只要拥有一颗懂得发掘美的心，就能随时在身旁的一个小小的事物上感受到美的流动。”
　　“呵呵，很诗意的台词哦。”
　　“……所以我有当情圣的本钱么？”
　　“……呵呵，这个……你还记得啊……”
　　“……”
　　“先生？”
　　海风依旧轻轻地吹拂着，后面却没有了那跟它的清雅相似的声音。
　　有些疑惑地回过头，不想却正对上穆先生那凝视的眸。淡紫色的发，柔和地拂过那白瓷般的脸，给人一种超越现实的梦幻感。
　　是错觉么？那双漫溢温柔的墨绿色眼眸中竟浸染着犹豫。
　　“……过去，我们之间也有过类似的对话呢。”
　　听见穆先生的话，我心中轻轻一跳，急忙回头，望向远处闪亮的大海。
　　“……只是不久之前的事不是么？何必用那么追忆式的话说出来？”
　　“确实，只是不久之前……但现在的我们之间的距离，却似乎比那时候还要远了……”
　　穆先生的声音随着微咸的海风传递过来。比起刚才来，并没有丝毫的接近。穆先生总是很体贴的，懂得顾及他人的心情，不管是再怎样细微的心事。
　　“现在我们之间不就这十来步的距离么？”
　　我听见自己故作不懂的声音，有些干涩呢。
　　“那……我可以走出这十来步么？”
　　“……”
　　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我只好沉默了下来。而身后也没有了穆先生的声音。
　　带着海盐味道的风依旧静静吹着，将浪淘声传向远方。只是它怀抱中的两个人的心情已没有了方才的平静。
　　即使没回头，但我也能大概猜测到，现在的穆先生那张脸上的神情应该是试探的。
　　对我的回答有所期待么？
　　请别这样，好么？
　　穆先生，我不是迟钝的笨蛋，不然也不会在那夜的星光后选择躲避。只是有些事情，我真的给不起。
　　人与人之间，相识，相知……这样不就够了么？不能有更多的交集。因为这个故事一开始，就注定我没有那样的资格。
　　不敢开口，也不能开口。我只能任沉默浸染这原本便很僻静的海岸线。
　　远处的天已经开始染上浅浅的红色。如同被刷子刷过一样，天空中的云慢慢变成了一丝一丝的，纤细悠扬得像一曲淡淡的小调。虽然很慢，但确实得变化着。仿佛想提醒世上的一切，属于黄昏的时间到了。
　　半晌，一声幽幽叹息从身后响起。依旧是如风般清雅，却掩不住淡淡的失落。
　　我有些想要哭泣。
　　为什么，那声音中会带着失落？
　　为什么，让那声音中带上失落的竟会是我？
　　对不起，穆先生，让你为难了。
　　但我真的不知道。除了逃避之外，还能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你。
　　沙滩上开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穆先生，你走过来了么？
　　突然很想回头，看看那让人安心的熏风般的笑，却又只能作罢。怕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会泄露自己没必要存在的心思，怕会伤得你体无完肤……
　　但这样逃避就真的不会伤害你么？
　　只怕同样会是一种隐隐的伤口吧……
　　即使是知道，即使很明白，我也只能选择无措地交织着自己的双手，直到指关节微微泛白。
　　谁能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一只白皙的手出现在我的视线内。它犹豫了一下，而后轻轻地放在我的肩上。
　　穆先生，那片刻的犹豫，是否代表着我已伤害了你呢？
　　“……告诉我，是我昨天的表现太放肆，太不顾及你的心意了么？”
　　心，轻轻一颤。却只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说什么呐？”
　　“你的心思那么透彻，又怎么会不明白？”
　　明白？
　　是的，我明白。
　　只是，我不能去明白。
　　“要是不能接受，大可直接对我说。至少……请别再这样逃避我了，好么？”
　　逃避？
　　不，我并不想逃避的。因为知道这样会伤了你。
　　但……却只能这样做。因为不知道除了逃避自己还能怎么办。
　　如此而已。
　　片刻后，放在肩上的手终于缓缓收了回去。动作慢得我几乎察觉不到，只是觉得肩膀突然变得好冷，冷得痛彻心扉。
　　终究还是伤了他吧？
　　接受么？那注定会是场悲剧；但逃避，也依旧会带来伤口。
　　我该怎么办？
　　又是一声叹息幽幽。
　　“天开始变冷了，回去吧。”
　　“……恩。”
　　等我转过身时，穆先生已经走在了前面。
　　他没有回头，所以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唯一知道的，只是自己的前方正有一片淡紫色的背影，而自己背对着的，则是开始变暗的海岸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