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格蕾思琳

22、血洗伊贺

　　我和宁雪晨第一次去执行任务，就是去我的家乡替我报仇。
　　这里我很熟悉，恒久不变的古老村庄，荒草经常会埋没山路，让它变成一座孤岛。
　　当宁雪晨知道我加入组织的原因就是为了能报仇的时候，他笑我不知所谓。
　　我也笑了，是呀，多么无聊的家族争斗啊，但愿这样的争斗，可以终结在我的手上。
　　我以传统决斗的方式，向现在的伊贺家当家人发出了战书，约定明天正午前来挑战，生死由天，互不相怨。
　　他们对我的出现并不感到惊讶，按照我们家族有仇必报的习惯，当年他们没有找到我的尸体，就该想到我会有登门复仇的一天。
　　第二天晌午，日正当空，无辜百姓全部退避，村子里静得出奇，秋风吹过，一派肃杀之气。
　　我一身素衣，长发扎起，手中的武士刀用白布缠紧，以这种古老的方式来结束一切恩怨。
　　伊贺家的大门敞开，我踏入了这个生活了十四年的家，迎接我的，是两排持着长刀的男人，明晃晃的刀刃闪着冽冽寒光。
　　大家都有自己想要维护的东西，既然不能安心坐下来谈，那就以武力来解决吧！
　　我摆好姿势，大喝一声，冲将过去，男人们持刀迎战，锋利的刀刃在厮杀声中铿铿作响，尖锐的刀尖插进了温热的胸膛，带出了血腥的气味和诡艳的红，冰凉的刃身砍下一颗头颅，喷出红流如注。
　　复仇的快感是恣意的！是痛快的！
　　一想起当年这群家伙残杀了我的母亲，一想起因为他们的出现改变了我的命运，一想起后来自己所经受的种种折磨和侮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我如同鬼神附身，浑身充满了暴戾之气，杀人如麻，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敌人在厮杀中越来越少，我踏着鲜血和尸骨，向当家人的内堂前进。
　　大战正酣，突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我和对手都停了下来，见后面有人应声倒下。
　　循着枪声望去，只见宁雪晨就坐在院子外面最高的那棵树上，俯视着整座大院，一边拿着狙击枪，一边悠闲地抽着烟。
　　“你竟然带了帮手！破坏了决斗的规矩！”
　　来这里之前，我就告诉他不要跟来，如果我死了，至少有个收尸的……但他还是来了。
　　刚才被枪杀的家伙，大概是想从后面袭击我，这已经破坏了决斗的规矩，宁雪晨坐在高处往下看，俨然像是一个维持秩序的裁判。
　　“如果你从正面砍我，他是绝不会动手的！如果他要帮手，你们早就死了！”
　　我身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从伤口流出来的血，和着敌人溅在身上的，早已染红了我这一身白衣。
　　“是个男人就正面交锋！你们这么多人砍我一个，难道还怕吗！”
　　杀得眼红的我，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浑身上下都滴着血，我看见我的敌人在微微发抖，甚至握不住手中的刀。
　　我绝不手下留情，切菜砍瓜一样，解决了这几个懦夫。
　　杀完了挡路的人，我的体力也用了过半，刀撑在地上让自己站稳，气喘吁吁。
　　刚刚杀得兴奋，现在停了下来，发现刀砍在肉里是冽冽地疼，我咬紧牙关，命令自己不许晕死过去！
　　真正的仇人在内堂，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里面走去。

　　新的当家坐在那里，一脸沉静，她是我母亲的姐妹，看起来有几分相似。
　　见到我满身血淋淋，她开口了：“我从不欺负弱小，你伤成这样，要不要改天再战？”
　　“不。”我回绝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不想再等。”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从刀鞘中拔出了刀：“很好，那我也会尊重我的对手，竭尽全力地应战！”
　　两强相遇，短兵相接，白刃碰撞在一起，银白的刀面映衬着两人的眼。
　　杀气腾腾，谁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凌厉的进攻多于防守，由于本领源自一家，实力又不相上下，几个回合下来，两人各有胜负，难分输赢。
　　再一次进攻，她的刀砍向了我的右肩，来势凶猛，我借势躲过这一击，她的刀又袭向我的侧颈——这时她离我很近，因为全力攻击露出了破绽，我一刀刺向了她的小腹，她的进攻戛然而止。我顺势抽出了刀，对着她的手腕狠狠砍去，那只握刀的手，连同刀一起掉落在地。
　　她捂着断了的手腕，跪在地上，已经没有了还击的能力。
　　最终的裁决到来了，我举起了刀，对着她的颈脖：“去陪我的母亲吧！”
　　“不——！！！”
　　就在刀要落下之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冲了出来，抱住了女人。
　　“不要杀她！不要杀我的母亲！”
　　是一个穿着漂亮和服的小姑娘，十三四岁的年纪，眼泪流满了她白皙的脸颊。
　　“樱子！你怎么没走！回来干什么！”
　　女孩紧紧地抱住自己的母亲，用哀求的眼光看着我：“求求你……别杀我母亲……”
　　女人把她挡在了身后：“伊贺舞，要杀就动手吧！不过这事跟孩子没有关系，不要伤害她！”
　　看到这一幕，我已经没有了杀人的欲望了，当年我的母亲被杀，我也是这个年纪，而我，甚至连跑回来的勇气都没有……
　　我慢慢地放下了刀，把它扔到了一边：“算了。”
　　女人睁大了眼睛：“不杀我了？”
　　我看了那女孩一眼：“孩子需要母亲……我们的恩怨，就此了结。”
　　我默默地走出了内堂，身后传来了女人嚎啕的哭声：“姐姐啊——！！！”
　　微风吹来，看着这满地的尸体，我的心情并不愉快，复仇的快感，稍纵即逝。
　　庭院里的花草树木，小时候玩耍的池塘，一切都还在，却变得如此陌生。
　　这里已经成了我的过去式，我想，我是不会再回来了。
　　步出了门槛，宁雪晨已经在门外等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了他，支撑着我的那点力气一下子没有了，我摇晃了两下，倒了下去，是他接住了我。
　　“怎么样，复仇的感觉？”
　　我摇了摇头：“开始很爽，现在很痛。不报不甘心，报了又伤心。”
　　“哼！”他把我抱了起来，轻蔑地说，“所以说你不知所谓，为了报仇加入狗屁杀人组织，白白浪费了生命！”
　　浪费生命？不，还是有收获的——我认识了你。
　　“少说两句，快送我去医院！”
　　我贴着他的胸膛，也许只有这时候，才能感觉到这里的坚强与温暖，然后在这有节律的心跳声中，安心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