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八章 ...
-
等路珩走远了,任一萌从二楼的店长室里溜出来,扒在栏杆上喊:“啸哥。”
谭啸抬头看她一眼,冲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任一萌跑下来,拽着谭啸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保证下次不麻烦你了。”
“你好好念书,也懂点儿人事,你早恋还有理了?”
任一萌撇撇嘴:“说的就跟你初中没谈过恋爱一样。”
“没有。”
“呵。”任一萌嗤笑一声,“谁信啊,你那么帅。”
谭啸心想,帅有什么用,帅又不能给我个男朋友。
任一萌:“你别生气了,我又不知道他会把车送来咱们店修。不过这样也好,又解气又挣钱。”
挣屁!白搭我一天的工时。谭啸冷哼一声:“任一萌,你那个男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任一萌瞬间拉了脸,不高兴地说,“就是一个朋友嘛,大惊小怪的……能不提他吗,烦不烦。”
“你一个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知不知道。你们……谈到哪儿了?”
“什么谈到哪儿了,又不是谈判还有进程的。就是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偶尔去打打游戏,我每天都去上学的,你以为我能干吗?跟他开房上床吗?”
“……”谭啸被噎得反倒有点儿脸红。
“哎呀放心啦。”任一萌拽着谭啸说,“我在家无聊嘛,家里又没人陪我,他就是陪我玩玩,不会怎么样的。”
谭啸把任一萌扒拉到一边:“你别傻了,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单纯陪你?你今年才多大,明年要中考的知不知道?”
“烦死啦!”任一萌一甩头“蹬蹬蹬”跑上了楼,把店长室的门砸得山响。
谭啸默默站了一会儿,叹口气:自己也是贱,多管什么闲事!
星期一下班后,路珩刚开到路口就看到了任一萌。她已经脱了校服,穿一件长袖T恤衫,领口开得极大,松松地挂在肩头。裸露出来的肩膀上搭着一只手。
而任一萌似乎是在跟他闹别扭,脸色阴沉沉的,几次三番地想把那只手给扒拉下来,最后索性踹了那男生一脚。
用的劲儿还不小,那男生龇牙咧嘴地似乎骂了一句什么,任一萌立刻蹦起来指着他。
路珩一脚刹车踩下去,摇下窗户大喊:“任一萌!”
任一萌扭头看一眼,脸上瞬间堆起笑,挑衅一样挽紧了男人的手臂,扭过头来:“路老师。”
“上车,我送你回去。”
那男生推推脸上的墨镜:“呦,老师还管送学生回家哪?”
路珩懒得理他,这人最多也就十七八,脑门上都刷着“二逼”两个字。
“上车。”路珩沉着脸说,“任一萌,你昨天英语测验作弊我可还没找你呢!”
“找呗。”任一萌满不在乎地说,“我天天都在学校,您随时找。”
路珩索性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走过去盯着任一萌:“那我现在跟你谈,你上车。”
男生把任一萌往怀里一带,任一萌挣扎了一下,但是没挣扎开。
那男生满不在乎地说:“老师,现在放学了,您不能耽误学生回家啊。怎么着,您是想把我们萌萌带到哪儿去啊,别欺负我们萌萌小……”
“你闭嘴!”任一萌冲男生吼一句,“这儿有你什么事儿?”
男生有些挂不住了,变了脸色:“你他妈怎么好赖不知啊!”
任一萌用力一推,从男生手里夺过书包,拽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咣当一声又把车门给关上了。
路珩皱着眉看一眼男生,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那个男生骤然反应过来,凶狠地拍着车玻璃喊:“任一萌我操你妈逼!”
路珩大怒,下意识地就要开车门。可是任一萌的反应更快。她用力推开车门,车门狠狠地撞在那男生身上,她从车里跳下去,玩命地抡起书包砸在那男生身上:“你再操一个我看看!”
路珩攥着方向盘目瞪口呆,他第一次知道这姑娘凶悍成这样。
任一萌还不解恨,又把书包抡过来,这次砸得更狠,书包里大概装着字典之类的大部头,那男生被砸得有点儿懵,捂住肋骨弯下腰。
任一萌拎着书包指着他:“操啊,你再操一个我看看!信不信我剁了你那东西!”
路珩手心里攥出两把汗水,他觉得自己担心的方向有点儿问题,这俩人谈恋爱,吃亏有危险的还真不一定是谁。他推开车门下来,要在俩人打起来之前把任一萌塞进车里。
任一萌哼一声:“你敢操谁?你有那个功能吗你!我看你是活够了,许航我告诉你这个王八蛋,再让我看见你一眼我抽死你!”
骂完,她拽开车门又坐了进去。
路珩刚走到车尾,又绕回来坐进驾驶位感叹:“任一萌。”
“干什么!不是要家访吗,走啊!”
路珩条件反射一样说:“好,走。”
说完,他看了她几秒,忍不住笑了。
任一萌看他一眼,嘟囔一句“有病”,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他骂我妈妈。”
路珩想起来任一萌学籍表上母亲那一栏是空着的,于是发动了车子:“我送你回家吧,你家住哪儿?”
任一萌顺嘴就说:“西苑街……啊,不,明光大街。”
路珩啧一声:“要是西苑街就好了,送完你我直接回家了。”
任一萌想,西苑街是我家车行,你要去了,今天可就闹大了。
路珩转过方向盘,咳嗽一声说:“你那个男朋友……”
“谁说他是我男朋友了?”
“……”路珩心想,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任一萌哼一声,说:“分手了。”
路珩:“真的分了?”
“分啦!”任一萌翻个白眼,“我谈你也管,我分手你也管。”
路珩想,早知道那么容易就分了,我跟你谈个屁啊。一个星期前还为了他划我车,一个星期后就分手了,老子觉得有点儿冤啊。
本着“为人师表”“百年树人”的原则,路珩决定跟任一萌好好讲讲道理:“任一萌啊,老师跟你说点儿实在话,这个谈恋爱呢……”
“行了我知道了。”任一萌撇撇嘴,“首先,从心理和生理上讲,对异性产生好感是正常的;其次,从女性自我保护角度讲,要约束好自己;最后,从中学生行为准则上讲,要‘发乎情止乎礼’……还有吗?”
路珩:“……”
“这不是已经分了吗,真是的。”
一直到把任一萌送回家,路珩都没想出什么词儿来骂她。
路珩自己虽然没在中学时谈过恋爱,但好歹也看过别人谈,知道分分合合是常事儿,满班全是“前任”和“前前任”的关系,毕业时候的恋爱关系表能画出祖孙三代人的感觉来,所以盯了任一萌几天后也就稍微放了点儿心。
十一月底了,天越来越冷,黑得也越来越早。路珩吹着暖风听着小曲,刚把车开进自家那个老旧的小区,就听到后车窗玻璃上传来一声巨响。他吓得好悬从车顶天窗弹射出去,一脚刹车把车跺死了,被安全带勒得肺差点儿喷出来。等车停稳了,他扭头看到后玻璃被砸出了一大片裂纹,细细密密地爬满了整扇玻璃。
“我……操了!”路珩简直不敢相信,“这他妈还有完没完,怎么都跟我的车过不去?”
他踹开车门走下去看,后保险杠上有一片刮擦的划痕,车后有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这条路是水泥路,两边都是居民楼,别说石头了,连块土坷垃都没有。路珩捡起石头,搁手里掂了掂,狠狠地砸向路边的台阶,终于骂了出来:“操你妈逼!”
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是任一萌那个前男友干的!
这事儿操蛋就操蛋在,是“前”男友——真是……想打人都没地儿打去。
路珩蹲在自己的车尾,就着喷出的废气,真有种要撒手人寰的感觉。
又一次遭了暗算的路珩无论如何不会把车开去顺通修,4S店的工作人员彬彬有礼地说:“先生,如果你要是出险的话,就是今年的第三次了,明年您上保险时就没有折扣了。”
路珩冷着脸,特别土豪地说:“我不要折扣。”
“呃……而且您今年也没上玻璃险,走保险我们只能修您的保险杠。”
“我自己修,多少钱。”
“保险杠用不了多少钱,但是后玻璃大约需要三千多。”
路珩一口凉气抽过去,作为一个月收入不到7000的穷鬼,一块玻璃半个月工资这种事实在太惊悚了。
“是这样的,您这是后玻璃,后玻璃修起来需要加热,还需要走线……”
“行行行。”路珩摆摆手,“三千就三千。”
接待人员微笑着说:“好的,那我给你打个维修单。”
趁着打维修单的工夫,路珩一连喝了店里三杯热茶一杯咖啡,潜意识里妄图把修车钱喝回来。他摸出手机给蔡明申打电话,抱怨自己的倒霉事儿,蔡明申笑得快要翻过去了:“你真是多管闲事儿,也不怕老得快,得,被报复了吧。”
“我不就看她是一个小女孩,万一……”路珩说不下去了,想想任一萌那个凶悍劲儿,恐怕这个“万一”还真就只是个“万一”,倒是人家一个小男孩,怪可怜的……
“我他妈要是再管她我就不姓路!”路珩对着手机嗷嗷叫唤。
蔡明申:“这就对了,有些孩子,你就不要管他,让他平平安安地从你这里毕业就好了。人家父母都不愁,你瞎愁个什么劲儿……对了,周五要不要出来吃饭,我找到一家特别好吃的小馆子。”
“你来接我吧……叫上你那两个小妖精!老子要爽一把!”路珩带着怒火说。
蔡明申:“哎呦!我听错了吧,万年小纯情要爽了?我担心你没爽着,倒是让那俩妖精爽了……喂,喂?喂?你又挂我电话。”
路珩挂了电话,4S店的接待员拿着维修单说:“先生您好,久等了。一共3872元,您有我们的优惠卡吗?”
“没有。”路珩拽过维修单,“把车钥匙给我,我不修了。”
路珩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把车开去了顺通,模范员工付谦笑得一团和气,仿佛几天前的那一幕从来不存在:“哥您来了,修玻璃啊,我们店修这个可拿手了。”
路珩悄悄地扫了一圈二楼,没有看到谭啸的身影。他松口气,问:“多少钱?”
付谦刚要开口,后腰上别的手台响了,接通之后路珩隐约听到一个声音说:“七五折,再送个套餐。”
他的眼角狠狠地跳了一下。
付谦依旧笑眯眯的:“两千,我们再送您一套冬季保养。如果您不想要冬季保养,我们可以给您折现。”
“折现。”路珩毫不犹豫,毕竟做贼的都会心虚,我是受害者,我理直气又壮。
二楼的店长室里,谭啸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看着那辆又脏兮兮的斯柯达,低头给任一萌发微信:你又砸你们班主任的车了?
任一萌大惊:没有呀,我什么都没干,我都跟那个傻逼分手了我砸他车干什么。
谭啸:真的分了?
任一萌:当然是真的,骗你干什么。他的车被砸了?
谭啸:嗯,后玻璃整个碎了,得重新换一块。你也差不多点儿,老师又没害你,要不是出于责任心谁管你啊。
任一萌:真不是我,没准是那个傻逼干的。
谭啸:以后躲他远点儿。
任一萌没有再回复,谭啸猜她一定是打电话骂人去了。谭啸扭头看着那辆斯柯达,忽然轻轻笑了。
这事儿……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