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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篇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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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秋试不过三日,我却过得极为漫长。
顾衫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庆祝,我白了他一眼,才考完他就想庆祝,看来他还真是势在必得。
我谢绝了他的邀请,虽然看到他倏然失望的模样确实很内疚,不过,我现在真的只想立刻见到一个人,一个在外面等了我三天的人。
看了贡院门,我第一个冲了出去,没想到却和另一个撞在一起,两人绊在地上。
我看清了那人是楚天遥,他一小身子骨居然被我撞到旁边的柱子上,头上破了一个口,流出血来。
我一惊,没想到我力气这么大,正要爬起来去看看他,却被顾衫扶起来,他一脸焦急道:“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摔伤了?”
我摆摆手,指了指楚天遥。那小子大概也没想到会被撞得头破血流,呆呆地坐在地上,手捂着头上那口子,鲜血渗了出来,看得我心惊肉跳。
顾衫一脸凶恶,走了过去抓起楚天遥的领子,道:“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还真是无理取闹,哪个会故意去做出这么幼稚的事?
看着楚天遥僵硬的表情,就知道他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我上前去拉开顾衫,道:“你没看到人家受伤了么?还不快带去看大夫?”说着便拉着楚天遥往外走。顾衫嘀咕了几声,跟了出来。
楚天遥被我拉着走出了贡院门才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推开:“滚开,不用你假惺惺作态装好人,我自己会去处理。”
这人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好言道:“毕竟是我将你撞跌倒的,我当然得负责。”
楚天遥还要说话,却被顾衫打断:“芷笙你也真是多管闲事,人家不领情,你拿个热脸贴冷屁股不觉得犯贱么?”
他这话让我愣了一下,还是一个劲儿把楚天遥拖着走。
没走几步就看到季鸣清的身影,我不顾楚天遥的挣扎,飞奔过去。
“你来啦?”我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季鸣清笑了笑,不置可否。他又发现旁边的楚天遥,道:“这是你朋友?”
“呸!谁和这个登徒子是朋友!”楚天遥咬牙道。
“登徒子?”季鸣清皱着眉,疑惑地看着我。
我打着哈哈,瞪了楚天遥一眼。你小子嘴巴管紧点,当心我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他脑袋撞坏了,胡说八道。”我指着楚天遥脑袋上的伤,岔开话题。
“那就带他一起去看看大夫罢。”季鸣清简洁道。顾衫想跟上来,却被他家的仆人小厮给拖了回去,说他老爹要他考完后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季鸣清走在前面,我在后面和楚天遥较劲。这小子,脾气倔得跟驴似的。
楚天遥突然嘿嘿一笑,道:“原来谢公子是个花心大萝卜,刚走了一个风流倜傥顾公子,现在又来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公狐狸……”
我忙捂住他的嘴,见季鸣清在前面没什么反应,才松开手。
“怎么,踩到你七寸了?”楚天遥欠扁地说道。
我哼了一声,说:“你可知道前面那位公子是谁?”
“还能是谁?肯定是你相好呗。”
这小子还挺聪明嘛。
“那位可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季鸣清季大人!”我见楚天遥惊愕的表情,继续道:“若是让他知道你在背后嚼他舌根,恐怕你的脑袋就不保了。”
楚天遥忙捂着嘴,之后果真不再说话。
待大夫正在给楚天遥包扎的时候,我把季鸣清拉到没人的地方,狠狠地亲了他一口。
“宝贝儿,想死我了。”
季鸣清摸着我的头发,道:“考得如何?看你的样子似乎不错。”
我点点头,得意得很。
“没问题,肯定能中举。”
“那就好。”季鸣清欣慰得跟儿子中举似的,我看着有些别扭。
在考试那三天,我本来想了很多话要跟他说,结果见了本人却又说不出口。看季鸣清一脸的淡然,我也没了和他亲热的兴致。
我和季鸣清走了出去,看到楚天遥跟在大夫旁边问东问西,头上包着好大一块纱布,十分滑稽。
走近了才听清楚楚天遥的话:“她经常咳嗽,有时还会咳出血来,半夜也经常冒虚汗,不知这是何症状?”
大夫在旁边拨着算盘,头也不抬道:“肺痨。”
楚天遥脸色一白,追问道:“那能否医治?”
大夫道:“这脾脏之病可不好医,我倒是有一方子,但不知道能不能根治。”
“那方子需多少钱?”
大夫停下手中的活,道:“且不说这方子到底能否根治,若是疗程不够就算吃了药也等于白吃。这肺痨反复至少得吃一年,就算这药钱按一两银子一疗程,一年四个疗程来算,这一年下来至少也得要四两银子,你一个穷书生,哪来这么多钱?”
楚天遥伫在旁边,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他一副可怜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楚天遥,你家谁得了肺痨?”我走过去好言问道。
楚天遥回过神来,瞪了我一眼,“用不着你管。我走了,告辞!”说罢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他这性子怎么这么古怪?
大夫在后面凉凉地说:“他还没给包扎的药钱。”
原来如此,怪不得要跑那么快,原来是害怕我让他自己掏钱。
我摸了几个钱交给大夫,和季鸣清一道离开了。
回到家,爹和梓晴都等着我,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开始吹嘘起来。
爹不时打断我的话,给我当头泼一盆冷水。我也不在意,其实我知道他心里是挺高兴的。
后几日却过不甚安稳,天天做梦都是我名落孙山。
一在家里唉声叹气就被梓晴骂得狗血淋头,去找季鸣清,他也只是笑着安慰我说就算真考不上也没什么,他不会因为身份问题而抛弃我。
我心想若他真抛弃我我就阉了他让他一辈子都别想跟其他人鬼混。
到发榜那天,我在家里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跑去看榜。
到了放榜处,才发现这里挤满了人,根本钻不进去。我索性站在旁边等人群消散得差不多了才过去看。
我倚在墙边看着那群书生,有喜有忧,喜极若狂者有之,垂头丧气者有之。
功名利禄就这么重要么?至少,我对那些没兴趣,只是为了季鸣清而已。
无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瘦小的身影挤在人堆里,是楚天遥。
他一个矮个子踮着脚伸长脖子也看不到榜,一脸的焦急。头上的那块纱布居然都还没有拆下来,难道伤得这么严重?
我想了想,还是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楚兄弟,头上的伤还没好么?”
楚天遥扭过头见是我,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指着脑袋:“好了我还会包这么大块布么?猪脑子!”说罢,又往前蹿。
居然说我是猪脑子?好罢,我当你脑袋被撞傻了,我忍。
我又道:“像你这么个小子个硬往前挤不被别人摔倒才怪,不如你叫我一声哥哥我替你去看?”
楚天遥用忒鄙视的眼光看着我,一脸的“我说你是登徒子你还不承认”,“你以为有顾公子和季大人给你撑腰我就怕了你么?呸,烂人一只!”
嘿,这小子,烂人就烂人吧,他还一只?!把我当禽兽么?
我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扔开,“你乖乖地在外面等着,我去给你看。”说罢便冲进了那黑压压的人群当中。
好不容易从人缝中穿来穿去,总算到了桂榜前。
我抬头一看,呵!好个顾衫,果然夺了解元,怪不得那么得意。
我接着往下看,离顾衫不远就是我的名字。谢芷笙这三个字是谁写的,真丑!
我喜滋滋地继续往下看,榜上浏览了个遍后,便退了出来。
楚天遥一见到我就忙过来拉着问我他中了没。
我叹了一口气,楚天遥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没中么?”
我摇摇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像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居然得了亚元。”楚天遥立刻换作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半天没说出话来。我搂住他的脖子,“说,什么时候请哥哥吃饭?”
楚天遥瞪大眼睛,颤声道:“我真的中了?”
“你不信?”我随手拉住旁边一个秀才,问他,“这位兄台,请问这次的亚元是哪个?”
那人撇撇嘴,说:“是一个叫楚天遥的小子,什么楚天遥,我以前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过。”见那人满嘴酸味,便知他肯定未中。
“怎么样?哥哥我没骗你吧?”我拍拍楚天遥的胸脯,道。
楚天遥一脸喜色,忙点头,居然对我道了一声谢。
“那你还不回去报喜?”我提醒道。
“你不是要我请你吃饭么?”
我心想你一穷小子还真想请我吃饭,我若真吃了你的那不是罪过么?
“这事以后再说,哥哥我现在都还要回去报喜,没空吃你。”
楚天遥一听我的话竟然脸红了,真不知道他一大男人害羞个什么劲儿。
我刚要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叫住他:“你家里有人得了肺痨?”
楚天遥顿了顿,还是点了头。
“嗯,是我娘。”
“那你家住哪里,我下次去看看你娘。”
楚天遥似乎不愿意说,想了半天才支吾道:“就在凤头胡同,呃,那里的人都认识我。”说着便仓皇离开。
我纳闷他干嘛把自己家搞得那么神秘,好象我是要灭他家门一样。
回了家把喜讯告诉了爹和梓晴,梓晴决定今晚给我好好庆祝一下,连爹也未反对。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反对的居然是我。
“为什么?”梓晴问道。
我道:“再过两个月就是我生辰,到时候一起庆祝就行了。”
梓晴不满说都隔两个月了还有什么可庆祝的。
我立刻正了颜色,责备她不懂得节俭。
爹和颜悦色地说我懂事了,也赞成我的想法。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到时候把季鸣清一起邀请来,和他一起分享我的喜悦。一想到这里,我就不由得一阵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