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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半斤八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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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小舒放下茶杯,淡淡地说:“说不定只是误会。”她戏谑地笑一笑,“就像爸爸小时候跟我说的一样,那些照片是狗仔为了搏眼球,无中生有的。”
韩展东再疼爱女儿,也没法接受她在外人面前说自己不是,他脸色微变,站了起来,“小舒,下星期我们吃饭的约会不变,今天我另外有事,先走一步。”
他接着对李维说:“维川,你等等要回补习班上课,我们一起走吧。”
李维应声好,就与韩展东一起离开了。
韩小舒却一直坐着,捧着茶杯,没有任何动作。
她垂下头,闭起眼睛,回想起那段很糟糕的日子。
当时,屋外总有一大群记者在等候,只要家里有人出入,他们就会一窝蜂冲上来。
顾家的大小姐与韩展东结婚的场面,曾被誉为世纪婚礼,所以他们婚姻一出状况,立即成为轰动全国的八卦,媒体不可能不追这个消息。
韩小舒想,父亲不晓得,又或者他晓得也不当一回事,他带给母亲与她的伤害,永远无法抹灭。
即便他对自己再好,也一样于事无补。
更何况父亲的好,又造成韩小舒另外一种困扰。
一个爱自己的人,伤害了一个自己爱的人,那她应该站在谁那边?
还是她会两边不是人?
又或者两边都没有人要她?
因为想得太投入,她没发现身旁来了一个人。
“别哭了,你没有错。”李维将手帕递到韩小舒面前,即便在前世,他也很少看过她哭,所以她现在这个样子,让他十分心疼。
韩小舒愣了几秒,抬起头,“我没哭。”
李维收回手,“嗯,我误会了。”
韩小舒想了想,问:“你怎么又来了?”
“我东西忘了拿。”
“什么东西?”
李维觉得自己快被她打败了,她明明心情很糟糕,连说话的时,也隐约带着鼻音,却仍不忘追根究柢。
他扬起左手,“雨伞。”
韩小舒蹙起眉头,古怪地看着他,“外头没下雨,别告诉我,你一个大男人,还要撑伞防晒。”
李维忽然笑了,“谁说男人不能防晒?”
其实这把雨伞不是他的,是咖啡店的女老板仗义相助。
没多少人知道,这家店的老板,是他以前补习班的学生。
老板当年考上重本,毕业后,却为了一个男孩子,回到T市来开咖啡店。
李维曾当过她的老师,所以经常带朋友来关照她的生意。
韩小舒停顿了一会儿,轻轻地说:“谢谢。”
李维明知故问,“什么?”
韩小舒提高音量,“我说谢谢,谢谢你的手帕。”
“不客气,反正你也不需要。”
“话不是这么说。”
“那应该怎么说?”李维问。
韩小舒看他一眼,觉得他好像故意在找她的碴。
李维坐到她对面,凝视着她,“你爸妈的事,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就好。”
韩小舒别过脸,冷冷地说:“不关你的事。”
李维不以为意,“哦,那我们就来聊聊关于我的事。”他停顿一下,“说吧,你为什么瞒着补习班的人,偷偷来上我的课?”
韩小舒沉默片刻,才缓缓地说:“我表弟的数学不好,我想替他找个好老师。”
李维说:“你已经来上过两次课了。”
韩小舒看着他,不作声。
李维下意识,握了握自己的手腕,这是写太多板书的职业病,“我能符合你好的定义吗?”
韩小舒挑眉,“我说不好的话,你是不是想打我?”
李维怔了一下,反问:“我看起来像是会打人?”
韩小舒讪笑,“难说。”
有些人长得人模人样,说不定私底下都在做些禽兽不如的事。
这句话她没有明说,李维却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我没你想得那么坏。”
韩小舒似笑非笑,“你说自己是好人,那你就是了,不用试图说服我。”
他们相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各自拿了前面的水杯喝水。
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要继续争辩下去,也需要先补充水分。
韩小舒等待李维先开口,可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你待会儿不是要上课吗?”她下达逐客令。
“嗯。”李维看了看手表,“我们还有十五分钟。”
“我可不敢耽误你宝贵的时间。”
“别这么说,我还是在你爸的补习班工作的员工,陪老板女儿吃饭是我的荣幸。”
韩小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恭维,弄得有点接不上话,她转过头,闷闷地说:“我又没要你陪我吃饭。”
李维忽然转移话题,“这样吧,以后你还是来上我的课,我会尽可能抽空教会你授课的技巧,你可以用我教你的方法,去教你表弟。”
他的大方,让韩小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转念一想,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的事,除非……
韩小舒胸中腾起一把怒火,瞪着他,“你是小羊?”
李维点点头,“我以为你应该猜到我是谁,只是在装傻,没想到你真得那么……”
韩小舒气得举起手中的水杯,想泼他一脸水,但她一来不是那么莽撞的人,二来她也曾经骗过他,他们半斤八两,谁也没真正占到谁的便宜。
“你真可恶。”韩小舒深吸一口气,“我承认我骗你是不对,可那是有原因的,而且也不会对你造成损害。”
李维泰然自若地说:“有的,你有造成损害。”
韩小舒不语。
李维又说:“没有一个补习老师愿意别人来偷学他的上课技巧,虽然那在你眼里没有什么,却是我经过许多年,不断改进的成果。”
韩小舒不是那种固执己见的人,只要别人说得有道理,她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对不起,是我有欠考虑,以后不会了。”
“我没有拒绝帮助你的意思。”他顿了顿,“可你刚刚说的话里,有一个逻辑不太正确,我需要你跟我解释清楚。”
“我的哪句话有问题?”韩小舒瞇起眼楮。
“你说自己没对我造成损害,反过来的意思就是我骗你,我是小羊的事,对你造成了损害。”李维微笑,“我们不过聊了几次天而已,怎么就让你觉得自己受到损害了呢?”
他的话说得很像绕口令,但韩小舒完全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因为她确实如他所说的一样,心里有鬼。
除了她想拐他当表弟家教这件事外,她是真把他视作可以来往的朋友,才会跟他聊那么久。
所以她说的损害是存在的,那就如同被自己信任的朋友背叛,她有种无法明说的失落感。
李维提出的问题,正是把她隐藏的思绪,逼着摊开来在阳光下。
韩小舒被他毫不顾忌的问题,弄得非常尴尬,“我要接我表弟下课,不聊了。”
在她匆忙起来要走时,李维含着笑意问:“打工的事,你还要继续吗?”
韩小舒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既然你都知道我的身分,那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你,擦黑板的工作,你另外找人做吧。”
她说完话,劲直走出了咖啡店。
李维望着她的背影,目光逐渐变得黯淡。
他忽略了韩小舒的本性,她是个很不容易对人打开心房的人,在爱上他以前,她就像一座有着铜墙铁壁的城堡,拒绝任何人进入。
咖啡店老板娘王芳芝,亲自端了杯咖啡过来,“卧槽,我的运气真好,竟然看到老师碰了钉子。”
李维叹一口气,“你一个女孩子家别张口闭口就是卧槽行不行?”
王芳芝弯起眼睛笑,“您老这是男女歧视,再说了,卧槽哪是脏话,卧槽是语助词。”
李维很无奈,“你说是就是吧。”
王芳芝好奇地问:“刚刚那个女孩子是谁?不会是我们的师母吧?”
李维不想解释,“怎么看出来的?”
王芳芝觑了老师一眼,“就凭你没有平时的淡定,动作举止像个毛躁的小男孩。”
李维若有所思,“我表现得真有这么糟糕?”
王芳芝“呵”笑一声,“我们都在猜,老师大概要一辈子单身了,没想到你突然就替我们找到一个师母。”
李维说:“现在还言之过早。”
王芳芝低声说:“老师,别怪我说话不好听,那个女孩子看起来还未成年吧,你还是小心点好,免得被请去公安局,就得不偿失了。”
见到学生这么语重心长地劝他,李维苦笑,“你想到哪里去了。”
王芳芝问:“她是你补习班的学生吗?现在是高三还是高二?”
李维说:“不是。”
王芳芝惊呼,“她不会今年才要升高一吧?满十五岁了吗?啧啧,不是我在说,你还真是禽兽。”
李维气极反笑,“她上个月刚满二十一岁。”
王芳芝拍拍胸口,吁一口大气,“还好,我就怕到时你的师生恋黑函又要满天飞了。”
她每天在补习街上走,收到跟老师有关的黑函,多到能拿来当壁纸糊墙。
黑函其实并非空穴来风,只要是他早期教过的学生,几乎人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