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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风雨将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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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天空阴霾,铅色层云沉甸甸地压下来。不多时,夏雷阵阵,大雨倾盆而落。
谈璇换上官服,揽镜自照。
经过这段时日的修复,她脸上的胎记一日淡过一日,已由最初的猩红色变作了柔和的粉红色。再配以系统解锁的隆鼻和瘦脸功能,她的整张脸显得越发精致小巧。如今就算她不戴面具出门,也决计不会像从前那般吓到路人了。
寒月玦从她袖中探出来,望了望镜中人,忍不住得意道:“怎么样宿主,我的美颜功能是不是很强大呀。”
谈璇笑道:“马马虎虎吧。除了慢点,其他没毛病。”
寒月玦表示不服,“是快是慢取决于你完成任务的速度呀。”
“明明是你任务发布得少,怪我咯?”谈璇戴好面具,捏住它圆滚滚的身子,“话说回来,最近怎么一直没任务给我做?”
“有,现在就有,但是嘛……”寒月玦轻哼了声,“就不告诉你,我就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么,”谈璇指尖加了些力,皮笑肉不笑道:“那我要你何用?不如把你捏碎……”
“别别别……”寒月玦连忙告饶,稍顿,声音听起来不情不愿,“别这么暴力,我告诉你还不行么。方才系统发布任务,干掉周云明,可以解锁你父亲被害的线索,附带赠送亮眼功能。”
谈璇挑眉,似有惊喜之意,“此话当真?”
寒月玦小声嘀咕,“我骗你作甚?”
谈璇将它收回袖中,又笑了笑,忽然安静下来,一言不发地盯着镜中的自己。良久,粉唇微微勾起,镜中人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很好,我正有此意。”
*
收拾妥当后,谈璇将要出门,金诚君拿来一封信,正是棋红传回的消息。谈璇读完后,将信纸焚毁,笑道:“今天真是个黄道吉日呀。不仅天气宜人,一大清早便有好消息传回来,真是教人心旷神怡一整天呀。”
金诚君望了望天色,对她的话嗤之以鼻,“这鬼天气哪里好了。”
“风雨将至,那些深埋地底的罪孽,终将被雨水冲开,重见天日……难道不好吗?”
金诚君道:“不懂。”
谈璇笑而不语,稍顿,问:“对了,诚君弟弟,我让你找的人可有什么眉目?”
阿碧是谢黎一案的关键人物,案发后,她却不知所踪。谈璇猜测,阿碧极有可能是躲起来,或是被人故意藏了起来。忌辰那日,谈璇并非有意支开金诚君,而是暗中将阿碧的画像交给他,让他外出打探消息。
金诚君先是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剑眉紧蹙,竟是一副困惑为难的表情。
谈璇疑惑道:“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金诚君垂眸,颇有些丧气道:“前几日,我曾在麒麟街见过她,但她身手不错,又像是刻意隐匿行踪,我才跟了三条街便跟丢了。”
谈璇心下一刺,“她身手不错?”
金诚君肯定地点头,“我自幼在父亲的武馆长大,见惯习武之人。那女的步伐沉稳矫健,行如风,绝对是个练家子。”
金诚君的功夫已是谈璇见过之最上乘,只怕是大内禁军统领也难以与他匹敌。能让他认为“身手不错”,绝非普通的高手。想来阿碧并不只是普通的烟花女子,听闻案发当日,她也曾上前拉架,难道是她对赵泽贵暗下了杀手?
可直觉告诉谈璇,阿碧身后,或许还有主使之人。
“不过……”金诚君托腮,思忖良久,道:“一开始我看这个女的极是眼熟,但又实在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她,后来,我想着想着,终于想出来了,原来她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她长得像谁?”
“我父亲的武馆旁边有一家鱼肉商铺,店主是一对老夫妇,我看这阿碧的眉眼与那位老板娘有八九分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亲戚呢,要不然这世界上哪有两个人长得那么像的呀。”
谈璇问:“这对老夫妇可有儿女?”
金诚君回忆,“有一个儿子,在帝都当差。不过,我好像曾听我娘说过,其实他们家还有个小女儿,小时候走散了,找了很多年也没找到。”
谈璇沉吟,“他们如今何在?”
“死了,被害死了。”提及此,金诚君冷哼了声,眉眼隐有怒意,“说起来,他们的死也跟去年兴修水利有关。
“当时,朝廷派来一名官员督建堤坝,岂料那名官员凭借自己京官的身份,竟然在地方横行霸道,肆意欺凌。那日,他途径那间鱼肉商铺,突发奇想要吃黄鳝,老板见他是官老爷,便挑了最好最肥美的黄鳝送给他。可他却非要说那黄鳝有问题,说老板是刁民作乱,要谋害于他。随后,他逼迫老板活生生地吞下了一条黄鳝……
谈璇惊得捂住了嘴。
“那可是一条活的黄鳝啊!黄鳝在老板的腹中四处蹿咬,他当场便口吐鲜血,痛得满地打滚……”金诚君咬牙切齿,不忍再说下去,“总之他死得非常痛苦,后来,老板娘悲伤过度,不就便也得病去世了。”
谈璇不由恻然。
有关京官在地方横行之事,她前世便有所耳闻,原以为最多是搜刮些钱银,中饱私囊罢了。没成想,竟会有人胡作非为至此,简直比畜生还不如!
她静了静,问:“你可知那位京官是谁?”
金诚君摇头,“具体名字并不知晓,只记得那人在工部任职,好像姓赵。”
姓赵……莫非竟是赵泽贵!
想知道那名京官的身份并不难,只要查一查去年的调任记录便可知晓。
只是,不知这阿碧与那对枉死的老板夫妇之间有何关系。倘若果真是赵泽贵害死了老板夫妇,而阿碧又恰好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小女儿,那么,父母惨死,手刃仇人,便成了天经地义之事,阿碧必有充足的杀人动机。
真相已然呼之欲出,唯独缺少证据。
好在简郁和棋红还在江南,可以让他们暗中调查。
谈璇提笔写了封回信,交给金诚君,叮嘱道:“诚君弟弟,马上派人把这封信送到简郁手中。”
金诚君收下信,点头应允。
然而,比起阿碧的身份,更让谈璇心惊的,却是她出现的地方。
“你方才说,你在何处见过她?”
金诚君把玩手中的长剑,漫不经心道:“麒麟街啊。”
谈璇的脸色不觉苍白了几分,“麒麟街……有什么?”
金诚君想了想,“楚王府。”
***
雨越下越大。
天色这般阴沉,而崇政殿内的气氛也甚是压抑。满朝文武皆是垂头丧脑,噤若寒蝉,仿佛一个不小心被点到名便要大祸临头了一般。
唐惟身着黑红衮冕龙袍,正端坐在龙椅上,毓珠低垂,却遮不住他满脸的怒意,“说啊,平时不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一个个的都没声了?聋了,还是哑了?”
群臣愈发惶惑。
唐玉霖站在群臣之首,手执笏板,垂眸敛目,不辨喜怒之色。片刻后,他微微抬起头,与唐惟交换了眼色,薄唇似是轻挑了下,一丝笑意隐隐浮现。
看来,皇上打定主意要在今日对周云明发难。
“水患过后,江南无数村庄良田被毁,百姓流离失所,死伤者不计其数,以致尸横遍野,疫病横生。如此严重的灾情,便是百年也难得一见,若非朕亲自派人前去视察,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唐惟站起身,视线扫过殿下众人,“你们打算瞒朕瞒到何时!知情不报,视同欺君,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群臣骇得拜倒在地,山呼皇上息怒。
不跪还好,一跪反而使得唐惟的心头火烧得愈加炽烈。他狠狠地拍了下桌案,怒道:“江南巡抚!”
江南巡抚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走到殿前,又颤颤巍巍地跪下,愁苦道:“皇上,微臣冤枉!水患发生之初,微臣便亲自撰写文书,将各地灾情详细报告,事无巨细,绝没有半点隐瞒,更不敢耽搁片刻。写好后,微臣立即派人连夜加急,将文书递送入京。却不知为何,这封奏报到了帝都,便换了另一番模样。”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触及头顶那道凌厉的目光,登时浑身一颤,惶恐道:“皇上明鉴!微臣就算浑身是胆,也绝不敢欺君罔上啊!”
唐惟冷冷看着他,半晌不语。
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明白,江南巡抚向来谨小慎微,绝无胆量隐瞒灾情,况且也没必要。那封最初的奏报,多半是被人半路截胡,偷天换日了。
静默半晌,视线落到另一人身上,唐惟指了指周云明,“周尚书,朕记得此事最初由你启奏,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周云明上前,朗声回道:“皇上,微臣也冤枉啊!微臣前一日刚接到江南巡抚的奏报,后一日的朝会便启奏了此事,中间绝无拖延,更不曾改写奏报内容,接到的奏报里面是怎么写的,微臣便是怎么禀告给皇上的。微臣敢对天起誓,微臣绝对是清白的!”
唐惟冷笑,“你们都说自己冤枉,那这奏报是朕换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