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娱乐圈）但求一死》辜玉迟

13、身残志坚大国师13

　　身残志坚大国师13

　　卢桓看上去满腹疑问。

　　但是他显然也明白，现在并不是应当提问的时候——周围的雾气，已经越来越浓了。

　　马蓝音回头瞧了两人一眼，低声道：“跟着我。”

　　他找准一个方向，不再做声，在前面开道。

　　卢桓跟在后面，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那司机……是死了么？”

　　马蓝音下地走了两步，胸中再度气血翻腾，不敢回头，用力呼吸了几下，才缓缓开口：“刚才是黄泉鬼化相，不是你的司机本人，可能是在半路上停车的时候被调了包，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我帮你找一找。”

　　卢桓沉默了一会儿，道：“多谢。”

　　渐渐地，能见度变得只有三四米，大狗这会儿也学乖了，夹着尾巴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陈钱手里握着它的牵引绳，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胆子略微大了些。

　　“国师国师。”他低下头，悄声道：“我们这回要是出去了，我就给你……给你买玩具，好不好？”

　　大狗仰起头，圆滚滚湿漉漉的大眼睛眨了两记，汪了一声算是回答。

　　陈钱喜不自胜，低头摸了摸它的狗头，方要跟上去，人却整个僵住了。

　　就在他身旁，大约一两米处的浓雾中，忽然显现出一个……东西来。

　　那东西看形状像个人：有上肢、有下肢，有躯干有头颅，然而比例乱七八糟，上肢拖到了地上，下肢枯瘦而无皮，一丝一丝肌肉鼓在外面，隐隐还在跳动。
　　本来应该是头颅更是一场灾难，明确的五官是绝对找不到的，一上一下有两个腔洞，微微收缩着，似乎仍有热气呼出。

　　一人一狗都愣了愣。

　　陈钱：啊啊啊啊啊啊——
　　狗子：汪汪汪汪汪汪——

　　这叫声不发出来还好，一发出来，那劳什子玩意儿整个“头颅”都转了过来，发出“呲”的一声，摇摇晃晃就朝着几个人扑了过来！

　　马蓝音从前极少有和普通人一起遇到这种东西的经验，完全没预计到还有吓到无法自控这种情况，也懵了一懵。
　　回身冲上去之前，他趁隙看了眼卢桓。
　　幸好，这个还算镇定，没跟着叫，也没腿软，简直阿弥陀佛。
　　陈钱“啊”了十几秒，一口气喘不过来总算是停了一停，马蓝音趁机一把捂住他嘴巴往后拖，另一只手在他脑袋前略微挡了一下。

　　下一刻，那玩意儿长长的、如利刃般的指甲，立刻就划破了他的外套袖子。

　　马蓝音吃了一记痛，闷哼了一声，用受伤的手在陈钱一只手肘上轻轻一托，然后飞快地抓住他的手腕，一巴掌拍了出去！

　　陈钱吓得又要叫，奈何嘴巴被按得死紧，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心糊上了那个越来越近，又黏又滑还凹凸不平的“脑袋”，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

　　接触到的那一刻，手心一凉，掌心雷二度炸开。谢天谢地，那恶心玩意儿总算应声倒地，一动不动了。

　　同一时间，马蓝音放开了他的手和嘴巴，低声道：“黄泉狱专出山魈，这玩意儿是成群的，跑！”

　　陈钱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强忍着试图忘记刚才手上的触感，不敢回头再去看迷雾之中影影绰绰越来越近的东西，撒开两条腿，没了命地开始飞奔。

　　卢桓紧跟其后，大黑狗汪呜了一声，也飞快地跟上了。

　　雷声的回声此刻方歇，远处，似乎隐隐又传来了另一种声音。

　　马蓝音跑在最后，伸手扒开外套破口。
　　上面长长一道爪痕，他咬咬牙，探了一只手进去，将边缘已经有些发黑的腐肉挖了一小块出来。

　　伤口细长，一时半会儿弄不干净，他干脆一边跑一边将外套脱下，随手裹在了手臂上。

　　前面林钱冲出去几十米，声音传回来也有些变调了：“马马——哥,往……往哪里跑跑跑啊？”

　　空气中，之前那种声音终于渐渐响了起来。
　　叮铃、叮铃。
　　声音并不响，却似乎极其清脆，似乎一记一记，都敲在了人的心口上。

　　“铃声！”马蓝音大声道，“跟着铃声跑！快！”

　　浓雾中那群山魈的动作并不快，但数量众多，跑了没几步，掌心雷又炸了一次——却是卢桓险些被横扑出来的一只山魈开了膛，情急之下，手掌直接拍在了那山魈伸过来的爪子上。

　　轰隆一声，那山魈断了上肢，远远飞了出去。

　　跟在后面的马蓝音一把拉过他的手，瞧见没伤口，略微松了口气，一拍他肩膀，略有些气喘地道：“继续跑，别回头!”

　　就在陈钱觉得自己跑得就要断气的时候，前方的迷雾忽然慢慢开始散了，显出一大片空地来。
　　空地后头白茫茫的瞧不清楚，中间却居然站着个人，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穿了件青灰色不知是什么制式的褂子，手中握了个铃铛，上头系着跟红线，正随着风，轻轻一摇一晃。

　　方才他们循着的声音，正是这铃铛发出来的。

　　陈钱不敢再往前跑了，回头一看，另外两人也已停下了脚步，方才还蠢蠢欲动的山魈们，却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了下来。

　　摇着铃铛的老人回过身，浑浊的眼球转了几转，仔细看了眼几个人，忽然笑了起来。

　　“马先生。”他的声音苍老、嘶哑，“又见面了。”

　　他骤然开口，把林钱吓了一跳，随即立刻意识到，这个老人，似乎正在和马蓝音说话。

　　马蓝音的表情并不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个老人，声音亦是淡淡的：“您好。”

　　“这回怎么早了呢？”老人轻声问，“我算了算，日子可还没到呢。”
　　马蓝音轻声道：“日子的确还未到.......刚才有只黄泉鬼，将我们从阳世引来，我无处可避，想到黄泉狱直通酆都，这几日又是酆都城开门的日子，便循着通幽铃声，来您这儿避一避。”

　　老人也吓了一跳：“活人？”
　　他眯了眯眼睛，走近了几步，点了点头：“对，对，寻常魂魄是听不见我这铃声的，若不然，入了黄泉狱的野鬼，通通挤到酆都来，我可要烦死了。”
　　他说完又特意多瞧了马蓝音一眼，笑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见到活着的你，这两位是什么人？”

　　马蓝音道：“是我的两个朋友。”

　　老人道：“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是有朋友的吗？”

　　林钱不敢抬头，心里却在吐槽：
　　窝草有这么聊天的吗？老子就是他的朋友啊。

　　老人似有所觉，望了一眼林钱，笑道：“你这个小朋友很有意思，为什么要骂我？”

　　林钱愣了愣：“啊？”

　　老人叹息道：“我已经二十多年没说过人话了，自然不怎么会聊天，你要原谅我。”

　　林钱睁大了眼睛：“你……你你你……”

　　老人没理他，转过来又看了一眼卢桓，先赞了一句：“这个小年轻长得好看。”
　　讲完笑了笑，又跟了一句：“你心事挺多的啊，憋着不累么？”

　　马蓝音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道：“烦请您先带他们出去吧。”
　　他转过头，低声嘱咐林钱和卢桓：“一会儿跟着这个爷爷走，别多问，出去第一个路口，等我一会儿。”

　　林钱这会儿除了点头啥也不会，一直一言未发的卢桓却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一只手，低声问：“什么意思？你去哪里？”

　　马蓝音也有些无语，把手挣了出来，道：“我回去找找你那司机.......车丢了就算了，人丢了你怎么办？”

　　他说完也不等几人反应过来，一回身，重新扎进了重重迷雾之中。

　　视线越来越不清楚，他一步一步朝前走。
　　身旁没有人，十分安静。

　　他不由得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走过这条路时的情景。
　　周围也是一样安静。

　　因为死相不怎么好，没有全尸，所以魂魄也不怎么正常，凝不起形状来，飘得很艰难。
　　后来走得熟了，飘起来也快了许多——实在都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他沿着来时的方向，一点点辨别来路。

　　没有了陈钱和卢桓，山魈似乎便对他失去了兴趣。

　　他又朝前走了十几分钟，忽然听见后头传来了一阵狗叫声。

　　一片白茫茫中，一个矫健的黑色身影渐渐显现出来。

　　马蓝音愣了愣，试探着叫了一句：“国师？”

　　那黑色的影子略微停了一停，似乎在磨牙，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马蓝音屏住了呼吸。

　　那影子朝前踏了两步，终于露出了真容。

　　这是一只浑身黑色的大狗，同“国师”长得很像，但个子明显更大一些，也更凶悍一些，仔细看，周身还萦绕着一阵若隐若现的黑雾——那应当是死气。

　　这不是一条活着的狗。

　　马蓝音对上了它那双细长的、橙色的眼睛，忽然就愣住了。

　　“冯......冯将军？”
　　他颤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