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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利害 ...


  •   搬进公寓的第一天,何煦只是短暂地露个面,陪着程以恩进到屋内,随后就以有事为理由先行离开。

      当天晚上,他没有回来。

      接下来好多天,他只打了通电话,问她住得还习惯吗?如果需要什么东西可以跟他说,但他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程以恩很想问他,何时要再过来?但她不会打扰他,不是不敢,而是不肯,就像过去住在俞姨家里一样,他如果不主动来找她,她几乎不会跟他联络。

      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负担。

      有很多次,她已经把手机放在耳边,喃喃地喊他的名字,妄想着他也能在同一时间拨电话给她。

      其实她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他说没时间过来也没有关系。

      原本躁动的情绪,在好些天的等待后,逐渐冷静下来,她隐约觉得何煦是在避开她,却不断安慰自己,怎么可能呢?他没有理由这样做,直到她头一回见到何煦的特助。

      张继约莫二十五岁左右,差不多可以说是跟何煦一同长大的发小,他的地位说好听点是特助,说难听点就是个跟班。

      现在虽然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但许多大家族还是维持封建的习惯,在身边只敢用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人。

      简而言之,张继的爷爷是何家的老臣,像大部分有钱人身旁,总会有一群依附着他们变成的次有钱人那样,张继的爸爸羽翼丰满后,干脆出来自己开公司,再送张继过来说是要磨练,可更多的原因是要巩固两家人的关系。

      何家就算是从指头缝里露出一些渣滓,都足以让一般小公司行号好过很多年,张继这个公子哥儿来当何煦的特助,其实一点也不委屈他。

      在庞大的利益面前,都有人愿意抛弃尊严当条摇尾乞怜的狗,更何况只是个跟班。

      他跟程以恩约在公寓会所里的会客室,没有进屋更没有上楼,十分守分际,一切公事公办,对她的态度更是非常客气。

      “程小姐,何先生让我把这张银行卡交给你。”他把卡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程以恩没有动,她垂眸,声音平稳,“嗯,麻烦你亲自跑这一趟。”

      张继比魏昶年纪小,隐藏得不够好,身上有着富二代的高傲与势利气息,她懒得跟他虚与委蛇。

      “不会,这是我份内的工作。”张继迟疑片刻,“何先生还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辞掉家教跟咖啡店的工作,这样你才可以好好地专心课业。”

      要他来看,眼前的女孩子不过是一只被何煦包养的金丝雀,金主让她往东,她就不该往西。

      何煦可能是初次做这样的事,姿态放得太低,日子久了,很有可能会宠坏她。

      张继却不能把自己心中所想表现出来,他知道何煦还十分看重程以恩,所以说出口的话,字字句句都经过深思熟虑,深怕打击到她的自尊,让她借着得宠,在何煦耳边吹枕头风。

      程以恩想问张继,“何煦为什么不自己过来跟她说?”但她没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问了也是白问,不管何煦想做什么,都不是她或是张继所能左右的。

      等到张继走后,她回到屋内,缓缓地走上楼,走进她时常一个人待的房间里。

      她把更衣室里挂着的衣服一件件拿下来,摊开在床上,选中一件衬衫,放到一边,再将剩下的衣服,逐一整理好挂回衣架上。

      她把衬衫带回自己房里,简单冲过澡,套上那件衬衫,整个过程就像一场神圣的仪式,病态而且宁静。

      湿濡的头发披散在身后,浸湿了衬衫,被水蒸气熏得泛红,有些敏感的皮肤,轻轻地与滑顺的布料摩娑着,她翻腾的情绪才终于平复。

      因为何煦的忽冷忽热,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入魔了,可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这件事,包括何煦在内。

      接下来几天,程以恩忍着没有打电话,甚至没有给他发任何信息。

      她从银行卡领出生活费,辞掉家教工作,不过咖啡店那边,她虽然离职了,却没有完全断掉关系,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做。

      顾琳琳兑现承诺,带着程以恩到范海明的公司,但只是把她带进一个叫郑启东的经纪人办公室,随后便消失了踪影。

      大概是有那么一点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意思,能否争取到这份工作,全凭她自己有没有真本事。

      事情也正如程以恩最先猜想的那样,真正的大老板范海明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见到的,她得先过他手底下喽啰的那关。

      郑启东见多了这种想一步登天,做着娱乐圈明星梦的小姑娘,纵使程以恩长得是真的漂亮,他也没给她多好的脸色看。

      这年头别说只是长得好看,就算是还有顶天的才华,也得有人肯在背后捧,才可能出头。

      连个露脸的机会都没有,想在这个圈子里混出名堂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郑启东只不过看一眼她的简历,眉头便锁了起来,半玩味半嘲讽地说:“咦,你说你一个法律系的高材生,何必来我们这种小公司屈就?”

      言下之意,这里可不是让她来玩的地方,但多少给她留点面子,没有直接把她给赶出去,毕竟她是顾琳琳带来的人。

      程以恩一听,心里已经有数,郑启东不喜欢玩票性质的人,她现在不管说什么,都不可能满足他,如今唯一能入得了他眼的方法,就是装乖,装成很受教的模样,让他把条件开出来。

      不怕不合理的要求,就怕他连提也不肯提。

      “我会全力配合公司的安排,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向学校请假。”

      “呵。”郑启东冷笑一声,“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可我丑话说在前头,只是配合不够,如果你想进这个圈子,首先就得下定决心,不能既想吃东家饭,又想睡西家床,这样的下场只会两头空。”

      程以恩低头不语,他说这话就是用来警告涉世未深的小年轻,得好好听经纪公司的话,绝不能有二心,别想着给自己留后路。

      问题是她跟在俞姨身边久了,听过娱乐圈里太多的小道消息,还真没有几个圈子里的人,会把鸡蛋通通放在一个篮子里,不为自己将来做打算的。

      真能这么做的,要不就像秦导,一路走来靠自己的实力在圈子里屹立不摇,对糟蹋自个儿才华的演员,那叫一个恨铁不成刚;要不就像郑启东,巴不得他手下的艺人,各个能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有才华的人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人进娱乐圈,吃的还是青春饭,总不可能靠这份工作吃一辈子。

      郑启东也没功夫与一个小姑娘多说废话,他索性开门见山地说:“你如果想进公司,那就得换个专业,不能再读法律系,好歹也得念个跟表演相关的科系,但这事我想你肯定没法做主,不如你回去跟家里人商量,考虑清楚了,再给我答复。”

      他说完这些话,便草草地将程以恩打发走了。

      他们做经纪,可不是做慈善事业,一个无法全心全意投入工作的人,他们有何必要花费力气栽培她成才?想红的人多得是,不差她一个。

      再说了,红之前亲热地喊他哥,红了之后,改口叫他小郑,把他踢一边的还少吗?

      他不会再傻呼呼地做那种真心换绝情的事,现在要签新人,他第一件事就是看这个人够不够听话,双方的合作关系能否走得长远。

      程以恩回去后没两天,顾琳琳当中间传声筒的角色,替她拿来一份合同,上头载明的条款简直可以说是苛刻,若是她硬着头皮签下去,几乎要抽走她头几年工作的八成酬劳。

      栽培一个新人不容易,自家养大的白菜,最后被人拱去的故事不要太多,这让经纪公司现在不得不用高额的违约金跟抽成,来当留人的手段。

      顾琳琳也没想到,如今圈子里的情况这么严苛,这份合同就跟签卖身契没什么两样,但她既然做了中间人,还是尽责地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跟程以恩一一分析清楚。

      “学校的方面,他们那边会替你安排,你只要去考试,肯定会让你通过,至于他们最近要办的选秀大赛,其实都内定好了,将来能进到决赛的,只有已经跟公司签约的新人。”

      顾琳琳看程以恩不吭声,心里也知道这些交换条件,给一般人看或许还算有足够的诱因,但她不一样,一个能背靠何煦那种靠山的女孩子,怎么会稀罕这种蝇头小利。

      顾琳琳叹了一口气,“也是,劝你签这种合同,我都觉得过意不去,更别提那个人,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听到她提起何煦,程以恩勉强提起一点兴致,“顾姐,这件事与他无关,我自己能做决定。”

      顾琳琳看她一眼,对她的说法心存怀疑,但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把合同给了她,只让她最好能尽快回复,海选的流程就要开始了,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半途再安插一个人进去。

      程以恩从咖啡店离开之前,顾琳琳犹豫许久,终于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国外的商业杂志给她。

      程以恩顺手正要翻开,却立刻被按住了手。

      顾琳琳有些不自在,“没关系,不急着现在看,你拿回去慢慢研究。”

      程以恩自嘲说:“我可能认真研究了也不懂。”

      她倒不是谦虚,实在是她的英语能力,没到能不靠翻译,就把有许多金融专业词汇的杂志看懂的程度。

      顾琳琳的眼神有些飘,不正眼看着她说话,只顾左右而言他地说:“反正你只要看了就一定会懂。”

      程以恩笑了笑,“希望如此。”

      她不懂为何顾琳琳要让她看这种商业杂志,不管怎么说,她都不会跟那里头报导的人事物产生关系。

      可她的想法确实太过天真,顾琳琳根本不是要她看里头的内容,而是其中几张大篇幅的照片。

      一场青年企业家领袖的会议在欧洲举行,与会的都是各国有来头的人物,包含那个国家的商业相关部长跟几大商会主席。

      照片里是该国部长弯下腰与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子寒暄,标题下得是最引人注目的中国企业接班人。

      程以恩不意外会看到何煦出现在国外的杂志里,他是那样出色,杂志上对他的恭维都是实至名归。

      真正让她感到意外,而且几乎像是当头泼她一盆冰水的是,他身后站着的人竟然是余宛乔,她穿着合宜修身的套装,光采动人地面带微笑,手更是扶在何煦身后的轮椅上。

      程以恩的耳朵嗡地一声,理智在瞬间断线。

      怎么是她?

      怎么可以是她!

      程以恩不会不清楚自己的身分,更不会自不量力地奢望能站在何煦身后,但那不代表余宛乔可以,是她把何煦害成现在这样,她怎么还有脸笑得那么开心?

      何煦是不是因为余宛乔的缘故,才会冷落她,不与她联络?

      程以恩下意识地咬起指甲,当她回过神,杂志上余宛乔那张令她作呕的笑脸,已经被她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笔划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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