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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徒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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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你快醒醒~”
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在脑海里搜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奴儿在唤我,可能是怀了孕人这记性也不大好使了。
“奴儿,”我睁开眼睛确认了一下,确是奴儿无疑,又抬眼看了看四周——
我躺在一张软席上,抬眼看去,应当是在间屋子里,四壁上净是些山水字画,唯独屋中间的墙上悬置了一把檀木古琴,看成色与品相都极其的好。
“这是哪里?”好好的古琴挂于墙上作甚?莫非这屋子主人不会抚琴又想装作懂音律,故而在这屋中置了一把琴?
“回夫人,奴儿醒来时便在这房里了,门从外头锁上了,奴儿想着先喊醒您,您点子多,应当能寻个法子出去。”
我起了身,下了地,走到那琴的前面,轻抚,确认是把好琴,又走至门口,确如奴儿所说,门自外锁上了。
也罢,这人将我俩捉来,半晌也没个动静,还住这么好的房间,想必也不是什么伤人的盗匪一类,既然如此,倒不如先休养生息,再做打算。
于是我又走回床上躺下,摸摸我的肚子,估摸着这孩子在出生时是见不到他爹了。
“夫人,您怎么躺下了?不想办法出去吗?”
我抬眸看了奴儿一眼,瞧见她焦灼的模样,又侧过身来对着她问道:
“你可有缺胳膊少腿的么?”
奴儿摇了摇头。
“那你可有财物丢了去?”
奴儿又摇了摇头。
“那不就成了?既是如此你还担心甚?”
“可是……”
“放宽心吧,只要他们没动咱们,咱们就还有活着的价值。”
我也甚是觉得好笑,本来心心念念着离开皇城,离开将军府,如今倒是离开了,也觉得轻松了不少,不用整日里端着端着,可如今却有些舍不得将军府了,更何况我还不知道子越现在的情况,我故意脱离了淳风,想要回去找他,却又不知被何人掳了来,自己已经很烦心了,偏偏还要去安慰奴儿这个丫头,要是姐姐还在就好了……
我依稀记得幼时跟着师傅学医时,除了皇甫澈和子越,还结识了一个玩伴。
姐姐领他来的那日,天气正好,微风不燥,只不过因着我当时年纪还小,见他个子比我矮,就总想着欺负他,他倒也是不卑不亢,总是屁颠屁颠地跟着我,我让他喊我作师傅,他也真的喊,听话的很,后来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只记得姐姐把他给送走了,自此便再也没见过他了。
“那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呢?”奴儿的声音突然将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不知不觉将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
随着门“吱呀”一声,门口多了一个着青衣的男子,那模样好不漂亮,宛若一个女子。
“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男子红唇轻启,喉间微微动了动,发出极其好听的声音来。
连着我竟也有些看的呆了,更别说奴儿了。
我坐起身,戳了戳奴儿:“咳,小心眼珠子别一不小心提溜掉地上了。”
奴儿这才擦了擦眼睛。
青衣男子抿嘴轻笑,眉宇间好不快活。
“师傅如今是越来越会变着法子吓人了。”
我被他这一声师傅吓得不轻,连忙摆手道:“小仙子莫不是认错了人罢?我可从未收过徒弟,您要是没什么事,就放我们离开吧,我相公还等着……”
“我正是储将军派来接你们的。”
“子越?怎么会?”我愣了一下,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发问,“难不成这里就是风波庄?”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
“你就是白衣公子?”
青衣男子又点了点头,又往前走了几步。
虽说我不太相信他说的话,可我的确总是觉得眼前这人似曾相识,却又不知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慢慢靠近我,坐在床沿,又伸出手来,扶上我的脉。
“储将军深知你不会乖乖跟着淳风过来,于是便书了一封信给我,让我好生派人照顾你,互你周全。”
“你跟子越什么关系?”
他闻言,放下我的手,岔开话题:“你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待产之日将近,你该好好歇息才是,就别折腾了。”
这话的语气听着跟子越真像,完全像是同一个人似的。
“你到底是谁?”
“看来师傅当真是不记得我了,也罢,我一个籍籍无名之辈确实不值得被人记起。”
我还在疑惑着眼前这人为何一口一个师傅唤我着的时候,奴儿却突然说了句:
“你莫不是夫人刚刚说的那个小男孩?”
他莞尔一笑,算是默认。
我的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了一句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我惊诧道:“你,你,你怎么长成这样了?”
他却噗嗤笑出了声:“那师傅觉得弟子应该长成什么样?”
我倒确是被问住了,情急之下只好回了句:“反正不是长你这样的。”
他又咯咯笑出了声。
奴儿在边上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奴儿觉得,长这样挺好的呀……”
我白了她一眼,她才收了声。
“今日叙话就到此为止吧,你今日早点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手底下人说便好,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里也可以。”
“那倒是不必,我有家。”他储子越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家。
他笑了笑,向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住,回过头对着我微微一笑:“对了,忘了说,我叫雪生,师傅唤我阿生便好。”
我看着他渐去的身影,不禁疑惑,雪生?大雪天生的?还是姓雪?会有如此奇怪的姓?算了算了不管了,管他呢。
第二日,他果然准时来了。
奴儿还在伺候我洗漱,他便来了,见洗漱完了,又对着奴儿说道:
“你先退下吧,我同你家夫人有些话要说。”
奴儿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他。
我当然明白奴儿的意思,犯花痴呗,这是寻常未出阁的女子都会做的事,我这个当家主母自是要善解人意点。
“奴儿,你先退下吧,没听到我唤你就不用进来了。”
自家的侍女自然要自己来命令,自打我有了身孕,奴儿这智力就直线下降,如今竟还当着外人面犯起了花痴,我要是再不帮她挽救一下,恐怕日后真的要成个痴女子了。
奴儿不满地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师傅还当真是放心我,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语重心长地说道:“当然放心了,自家徒儿嘛!好歹要学会点为师的良好品行。”
“哦?是么,那我怎么听说某人挺着大肚子瞎折腾,把护卫们耍的团团转呢?”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呵呵,我那是在考验他们的危机处理能力。”
“也罢也罢,便不和你打趣了,储将军来信除了让我照顾好母子,也跟我说明了一些情况,他虽然让我不要跟你提起,但是我觉得还是要尊重一下你。”
我见他表情突然严肃,也才意识到可能皇城真的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控制住你自己,我不希望你和腹中胎儿有什么闪失,你明白了么?”
我先做了个深呼吸,再点了点头。
“据信中所说,皇甫澈,也就是如今的南安王已经秘密与阿喀尔部达成联盟,并且意欲起事……”
“何时?”我听了他的话,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答案,却又不想令其成真。
“南安王与阿喀尔部郡主的大婚之夜。”
我的心“咯噔”一下沉了底,却又十分冷静地问道:“你可还有收到子越的书信?”
我看着他许久后摇了摇头,眼珠子便瞬间落在了被褥上。
“不会的,他跟我约好了的,约好了的……”
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想要下床,却又被他拦了回来。
他扶住我的胳膊,要我冷静下来,要我相信子越,可是我的不安却已经涌上了嗓子眼,任凭我怎么吞咽它也下不去。
“好,你若是真想回去,我陪着你。”我抬眼看了看他,“可是我希望你知道,我可以陪你去送死,储子越也可以,但是你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你可问过他的意见么?”
我最讨厌听到这样的话,我讨厌他们总是用孩子来威胁我,说什么都是为我好,为了孩子好,我多想说孩子是我的,他肯定愿意和我还有子越共进退,可是我却也知道,这个孩子有多重要。每每想起他我就会想起姐姐……
“你这里可有什么催产的药么?”
——这也许是我当下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只要孩子平安降生,我便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你疯了吗?你明明知道若是服了催产的药,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就是知道,所以才会做这个选择!”我身为医圣的徒弟,怎会不知,若非情急,我何至于此?“你至于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他撇过头去,咬着牙回了一句:“没有。”
他这么回答,那便是有了,我淡然地躺下,回道:“明日,我自己去找。”
“小雪!”
“我有些乏了,要歇息了,你出去吧。”
“那你好生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我琢磨着我这么一说,他势必要阻拦我,于是我故意说明日再去找药,就是让他降低防范,等入了夜我便好出去找药,可事实证明我是错的,我这个徒弟跟了我这么久什么都没学会,倒是学的跟我一样聪明伶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