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二十二章 ...
-
看来她这辈子不仅仅是得罪了埃及诸神,肯定连带把赫梯的神,亚述的神都得罪光了,不然怎么会招上这么一个大麻烦?
一定是神在惩罚她……
看着又一批蒙面劫匪出现在车前,她捂住头有痛哭的冲动。
转回头,怨恨的目光狠狠地飞向旁边那个罪魁祸首。
被玛荷拉来做向导的——自称撒曼的男人,此刻正没事人似的靠在车门边,悠闲地打量着这批劫匪,唇边带着讽刺散漫的笑意。
“你引来的麻烦,自己收拾!”玉箫没好气地一把夺过他手里拿着玩的马鞭,不客气地一脚把他踢下车。
“啊痛痛痛……”撒曼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哀怨”地看向玉箫:“不要这么狠心嘛。”
“少废话!”玉箫感觉自己额头上直冒青筋,“都帮你解决掉多少了?这次别想我帮忙。”
自从进入亚述以来,天天都能遇到打劫他们的人,刚开始玉箫还惊讶于亚述的国家之乱,后来才发现,那些人摆明就是冲这个叫撒曼的男人来的!
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大人物,居然能引得这么多人来追杀他,他居然还甘之如饴,拿打架当娱乐。
“小玉……”玛荷从车厢钻出来挤在她身边,看着撒曼被越来越多的人包围住,不禁哀求地扯着玉箫的衣襟。
“知道啦知道啦……”玉箫无奈地摇摇头,玛荷这丫头看来真的是被这个男人给迷住了。她从腰里掏出匕首擦了擦,就准备下车帮忙打架。
拜他所赐,她荒废许久的功夫终于又捡回来了,不仅如此,在近日内更加突飞猛进,一个人单挑五六个壮硕的大汉都没问题。
“多谢多谢……”撒曼一边打,一边还有空转过头对她道谢。
“别谢我,要谢就谢玛荷吧,要不是她,我才不来帮你呢。”玉箫手下不停,嘴巴也不客气地嘟囔着,“真不知道她看上你什么了……”
撒曼微微一笑,手脚利落地把剩下的几个人都收拾了,虽然他看起来一副散漫的样子,但就连玉箫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功夫真的还不错。
不然的话,想必他们有十条命也经不住这样的追杀……
******
时间就在赶路与打架中流逝,他们终于越来越接近此行的目的地——那个曾经在历史上大放异彩的城市,赫梯首都尼尼微。
“在这里休息下,明天就能到了。”撒曼看看偏西的日头,停下马车招呼众人道。
“拉神保佑,苦难终于要到头了……”玉箫听闻此言,简直感动得想痛哭流涕。
只要一到尼尼微,立刻就可以把这个大麻烦丢掉了……一想到这,不禁让她心情大好。
是夜,他们宿在底格里斯河边。
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中间的地区,被称为美索不达米亚,这是一个梦幻般的名字,正是这里,孕育出了光辉灿烂的两河文明。
侧卧在地铺上,耳中听着哗哗的水声,玉箫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很久以前,她也曾伴着水声入梦,只是那时,她还身在如同女神般圣洁温柔的尼罗河边。
人们都说,只要喝过尼罗河的水,就一定会再次回到埃及。
可是她,今生还有机会回去吗……
辗转难以入眠,她悄悄起身,不想惊动到已经在她身旁熟睡的西玛。
帮在月光下美得让人心悸的少年掖了掖被角,她信步走出帐篷外,来到河边。
出乎意料的,那个到处招麻烦的男人,此时也正一动不动地站在河岸上,仿佛正在思索什么。
当他向她转过头来时,玉箫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原来很黑很亮,就像是盛满了天上的星光。
“很美吧。”撒曼脸上是难得的正经,他微叹地回过头去望着脚下奔流的河水。
“很美,但是,我更喜欢尼罗河。”玉箫毫不犹豫地答,背对他,远眺辽阔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不禁想起了尼罗河流域那块充满生机的绿色新月地区。“你去过埃及吗?尼罗河没有底格里斯河的壮阔和大气,却自有她的温柔和美好,她就像伊西斯女神,永远守护着她的子民……”
心口不禁一阵阵地发疼。在离开埃及的日子里,她不仅没有慢慢淡忘,而是更加深切更加疯狂地爱着那个拉神庇佑下的国度,爱着上下埃及之王,太阳之子。
“你是埃及人,自然更喜欢尼罗河。”撒曼了悟地一笑,眸里闪过一抹兴味,“这么晚出来,该不会是特意来跟我告别吧?”
“在说再见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玉箫转过身面对他,深深地凝视他的眼睛,“能告诉我吗,你,到底是什么人。”
撒曼不答,只是静静地打量她,从头到尾地打量。
“好吧,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反正明天之后,我们就形同陌路。”玉箫被他看得不自在,耸耸肩转过头去。
“在回答你之前,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撒曼按住玉箫的双肩,弯腰与她面对面对视,深沉的表情和落满星光的双眸让她有一瞬间的迷茫。
“如果有人要杀我,你会帮我挡住他的刀吗?”
“不会。”稍稍愣了一下,她随即毫不犹豫地说。
“但是,我会在他杀你之前,先把他打倒在地。”看着他先是失望然后又啼笑皆非的表情,她也忍不住一笑。
“但是,如果来不及了呢。”撒曼收住笑容,紧紧盯着她,伸手在自己左胸前划了一下,“刀尖已经伸到这里,马上就要刺进我的胸口,只有你站在我的旁边。这种时候,你会帮我挡住那把刀吗?用你……自己的身体……”
像一道惊雷突然划过晴朗的天空,玉箫强自镇定地望着他,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与亚述的那场战争,闪着白光的刀锋,像潮水般笼罩着她的疼痛,温热的血和眼泪,还有凯特王子……
她蓦然发现,原来,她从未忘记过这一切。
久远而又刻骨铭心的景象在她脑海里一幕幕回放出来,她不禁伸手按住小腹上的旧伤,早已愈合的伤口仿佛被人狠狠撕裂开来,让她痛得有些站不稳。
努力睁大眼睛,为的是不让泪水涌出来,模糊的视线却早已穿过眼前的男人,射向遥远的天际。
撒曼默默地看着她面上隐隐的风云变幻,却并不急于得到答案。
底格里斯河在他们脚下流过,水花轻轻拍打着岸边的岩石。
许久许久,终于平复了心情,玉箫深吸一口充满水份的空气,声音仍旧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不,我不知道……”她喃喃道,“这种时候,已经不是我想不想这么做的问题。如果……如果爱够深,那么即使我不想,我的身体也会自动去阻挡那把刀……”
“如果……爱够深吗?”撒曼低声重复着。
“是的,会让人不顾一切去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不后悔?”
“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不后悔!”玉箫铿锵有力地回答他。
定了定心,从怀中取出那把做成护身符的小巧的匕首,她举到撒曼面前,微笑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应该是你的吧?”
撒曼看着匕首,表情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哦?原来你早已认出我了。”
“不。”玉箫摇摇头,“是刚刚才想起来,你的话提醒了我,原来我们还有那样的一面之缘。”
她略带揶揄和讽刺地撇了他一眼,表情有些感慨又有些悲伤:“你大约也没有想到我还能活下来吧?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
大约在三年前,并不是非常漫长,但是回想起来,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为了改变命运,她舍身为凯拦下亚述人刺向他的利刃,那个亚述人有着高大的身材,深邃的五官,黑色卷曲的头发,以及最后那个狠绝的眼神。但,在那场埃及与亚述的战争中,她最终还是永远失去了凯,失去了那个她第一次认真去爱的男人。
那个想杀掉凯的亚述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撒曼。
“不,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知道你不会死。”撒曼低声说,“那天,阳光很猛,但是你的目光更加火热,这么充满生命力的女孩,不会那么容易死去的。”
玉箫轻轻哼了一声:“你现在说得容易哦,我当时可是差一点点就会死去了。你知道那伤口有多疼吗,过了很久很久才好的。”
“那么,你……恨我吗?”撒曼抬头,静静地望着她。
“恨?”玉箫困惑地挠挠头发,“多么奇怪?是啊,我应当是恨你的,因为你是亚述人,因为你曾经伤了我,但是,我却连一点点的恨意都感觉不到。”
撒曼的眼睛里多了些讶异。
“时间,真的能抚平一切伤口,包括人心的怨念和仇恨啊。”玉箫轻轻摇着头,叹气道。
“你是因为爱他,才会为他拦下匕首吗?”撒曼追问。
“嗯,爱他,很爱很爱。”玉箫点头道,唇边扬起凄清的微笑。
“可是我听说,不久后他还是死了。”撒曼小心地看了看她的表情。
刚刚才平复下的情绪立刻又被他挑起来,心里一直压抑又压抑的悲痛在瞬间暴发出来,玉箫瞪着眼睛看他,眼泪哗哗地涌出,流了满脸。
“不!他没有死,他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她一字一句道,伸手捂住了脸,“他怎么能死呢?我那么努力地要救回他,他怎么可以死呢!”
她颓然地在河边的石头上坐下。
撒曼起初被她歇斯底里的表情吓了一跳,但是看着她如小女孩般哭泣的样子,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无奈又怜惜的表情。
“你说错啦,时间虽然能抚平怨念和仇恨,却无法削弱思念和爱恋啊。”撒曼低声慢语地说,在她身边坐下,慢慢揽住她的肩头,“对不起……很抱歉,我是亚述人,他的死也与我有关系。但是这是生来的命运,我也无法改变啊……”
“是命运的错,我不该遇见他,不该爱上他,或许,我根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玉箫喃喃道。
“好啦,不要想这么多了。对了,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他是凯特王子,埃及前任法老的六王子。”玉箫擦着泪水说。
“凯特王子,我记住了。当时因为我的立场,我不得不选择刺杀他,但是他表现出的勇敢和对俘虏的仁慈,一直让我难以忘怀,我会永远记住这个人的。”撒曼抽出玉箫手中的匕首,割下自己的一绺头发,扔进脚下的底格里斯河。
“这是亚述的发誓的方法吗?”玉箫勉强笑问。
“这是我母后教我的办法,她说只有底格里斯河是永远不会变的,将自己的头发扔进去,誓言也会长长久久。”撒曼将匕首递给她,“这个已经是你的了。”
“你的母后是个很睿智的人啊。”玉箫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的确,在那遥远的未来,美索不达米亚的几大文明都相继灭亡了,却只有这远古的河流,一如既往地滋养着这片土地,亘古不变。
“好了,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谁。”撒曼面容一整,指着玉箫手中的匕首说,“看到那上面的花纹了吗,那是人首飞牛,我们亚述人所信仰的图腾,我的真正身份就是……”
他的话被帐篷后树丛里沙沙的声音打断了。
玉箫警惕地一挥手截住他的话,低声在他耳边说:“有人,有恶意的气息,杀气也很强,看起来是厉害的人物。”
“哦?他们终于忍不住了,也对,我明天一回到尼尼微,他们就没有机会下手了……”撒曼温和的表情完全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狰狞。
的确是她当年在城墙上见过的那个亚述小伙子,锐气,果断,还有眼神里的狠绝,平常的散漫不羁只是掩盖这一切的表象吧……
“他们看起来是想偷偷下手,可能以为我在帐篷里睡死了呢……”撒曼搂住玉箫往岸边岩石的阴影下躲了躲。
“糟了,西玛和玛荷还在帐篷里呢!”玉箫不禁一惊,不由回头用力瞪了撒曼一眼,“你可真是我见过最能招麻烦的人,我们迟早会被你给害死!”
“嘘……”撒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探出头去看了看情况,贴在玉箫耳边悄声说:“我出去拖住他们,你先把他们两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玉箫点点头:“自己小心。”
看着撒曼的身影没入了树丛,随之从那里传来了打斗声,她连忙轻轻钻入帐篷,一手抱起一个,在夜色的掩护下将他们放到河边的几块大石头后。
“怎么回事啊……”玛荷揉着眼睛抱怨道,“咦,我怎么在这里?”
玉箫一把捂住她的嘴巴,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探出头往撒曼的方向看了看。由于夜色的掩盖,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只看得出对方的人数大约有十几人,而且身手都不弱。
西玛却是在玉箫抱起他的时候就已经清醒,此刻,他紧紧地拉住玉箫的手腕不让她离去。
“西玛,放手,我要去帮帮他,不然他会死的!”玉箫有些焦躁。
西玛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漆黑的眼睛半垂着,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西玛!”玉箫提高了声音,“听话!”
西玛抬起头来,美得让人心碎的脸颊边落下两滴水珠,他慢慢地松开了手,深黑的眼睛透着隐隐的绝望。
“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你们在这里躲好,不管发生事都不要出去,知道吗?”玉箫心急如焚,顾不得去看西玛的表情,从腰间抽出箫和匕首,就往撒曼的方向跑了过去。
******
夜风飕飕地刮过,底格里斯河掀起了暗黑的浪花,伴着巨大的水声,隐隐有金戈相撞之声传来,偶尔也有几声破碎的哀嚎。
“你说,他们不会有事吧,对吗?”玛荷又惊又怕,不由得靠近西玛,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一向讨厌玛荷的他此刻安静得就像一座雕像,许久,他猛然站了起来,大步往传来打斗之声的地方走去,玛荷被他带得一个趔趄,连忙也爬起来跟上他的脚步。
“小玉让我们呆在那里的,你这样跑过去,她会生气……”一边跌跌撞撞地跟着西玛走,玛荷一边怯怯地扯扯他的衣角。
西玛仿佛没有听到似的。月光照在他比女孩更加俊秀的面孔上,映出了他一脸的坚决和凝重。
一向孩子气的西玛也会有这样成熟的表情吗?玛荷看得有些愣怔。
此刻他们已经来到这个小型战场的外围,只往场中看了一眼,玛荷无声地跌坐在了地上。
空气中飘满了浓浓的血腥味,还有那能让人窒息的杀气。
与以往遭到的劫杀都不同,这次,是真正的以命相博……
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五六具尸体,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十几个黑衣蒙面杀手分成两批,正分开围攻两个浑身是血的人,看得出那两人都已经精疲力竭,只是勉强支撑。
“天啊……谁来救救他们……”玛荷捂着嘴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西玛安静地垂头站着,拳头却慢慢捏紧了,月光映在他黑色的发上,竟隐隐透出了白色的光泽,仿佛光芒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缓缓抬起头来,他那双美丽的眼眸中,黑色慢慢褪去,浮起了诡异的金色……
******
玉箫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
后悔没有好好跟着师父修习功夫,后悔没有好好地呆在赫梯,更加后悔的是搅入撒曼招来的一大团麻烦中!
“看来这次真的难逃一死……看来上次没被他害死,这次还是要死在他手下……”她暗暗苦笑,抬头看看另一个包围圈中的撒曼,刚好他也转过头来,冲她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好吧好吧……死就死……”她暗暗嘟囔着,泪水却不争气地冒了出来。
不,她不甘心。
她不愿意就这么默默死在亚述。
就算真的要死,也要死在埃及,死在她爱的人身边啊!
如果真的死在这里,她的灵魂会变成没有归宿的孤魂野鬼!
视线慢慢模糊了,手臂仿佛有千斤重,疲累得再也举不起来。
远远看到撒曼也被人夺取了手中的武器,一个黑衣人举着剑就往他胸口刺去。
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闪电般冲入了包围圈,扑到撒曼身上。
“玛、玛荷!”玉箫感觉到自己的心狠狠地被撞了一下。这个笨蛋,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她……她是赫梯公主,是拉美西斯大帝未来的王后……
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否则,被改变的历史轨道,不知道会为拉美西斯带来什么样的噩运!
“就算我不在你的身边,也会永远守护着你……”玉箫仿佛听到了自己曾经的诺言。
眼看着黑衣人的剑就要刺进柔软的少女胸口……
玉箫用尽全身的力气抛出了匕首,匕首撞上黑衣人的剑,冒出几点火星,竟把那把剑撞得偏离了方向。
趁着那人一愣神的瞬间,玉箫一声大吼,逼退周围的敌人,冲出了包围圈,冲到撒曼和玛荷的身边。
“撒曼,带着玛荷快逃,我来拖住他们!”她抹一抹脸上的血,一把从地上拽起两人。
几把剑已经递到了她的身前,她只得回身迎敌。
“小心!”撒曼突然一声大吼。
她下意识地一转头,一支箭正划破空气,直冲她而来……
一切又变成了慢动作……前有利剑,后有射箭,真的是无处可躲,她只得微微侧身,避开心脏要害,拼着挨这一箭,也要先把周围的敌人逼退,让撒曼带着玛荷先行离开。
划破空气的声音已经到了背后,她苦笑着闭上眼睛,等着刺破血肉的痛苦到来。
在这一瞬间,鼻尖突然掠过一道带着冷香的微风。
接着,一股强风袭来,扬起漫天的沙尘,将场中的所有人都刮得东倒西歪。
并没有感觉到箭入血肉的疼痛,玉箫诧异地微微睁开眼睛,在浓重的夜色覆盖下,加上铺天盖地的砂石,使得周围的一切都模模糊糊。
那支箭,却直直插在她身边的地上。
好厉害的风,居然刮得这支箭都偏离了方向,可是这阵莫明其妙的风,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许久,尘埃终于慢慢落定,在场的所有人不禁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绝美的少年,白衣飞扬,浑身周围笼罩着银色的月华,无风自动的曳地长发竟比月光更加洁白,摄人心魄的一双眼眸,正发着灿烂的金光……
“西玛……”玉箫睁大了眼睛,心跳如擂鼓。
这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事情。
在阿布辛拜勒的那场水战后,与哈图西利在尼罗河上的那次遇险,她在昏迷前的瞬间,总能看到一个白发金眸的少年。
原来……原来正是西玛,一直在守护着她。
一丝鲜血,流下少年的嘴角。
“西玛,够了,不要再继续下去……”仿佛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玉箫惊慌地大叫出声。
西玛闻声看着她。
那样温柔,那样深情的目光,还有他唇边那抹绝美的微笑。
他决然地挥起细弱的手臂,空气中飘来他低声的吟唱。
随着他的吟唱,底格里斯河愤怒了,咆哮了!
暗黑的河水高高扬起,扑头向他们卷来,卷起那些黑衣人抛进河中,只听到几声微弱的哀嚎,汹涌的河水立刻无情地把他们淹没……
只有玉箫、撒曼与玛荷三人,仿佛空气中有无形的手将他们托起,避过了河水,待河水退去,才将他们放回地上。
“西玛!”玉箫一落地,就往西玛的方向跑去。
她早已看到,在河水扬起的那一瞬间,少年已经跌倒在地。
“西玛……”她扶起金发白眸的少年,心痛欲死。
西玛口中汹涌而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自己的白袍。
玉箫紧紧抱住已经陷入昏迷的少年,浑身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叶,一种就要永远失去这个弟弟的恐惧深深笼罩住了她。
“拉伊纳家族的人……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撒曼在她身后,扶住她战栗的肩膀,声音里满是惊讶。
“拉伊纳家族?”玛荷也不禁失声叫出。
玉箫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回身用力抓住撒曼:“你知道他的来历,那么你也知道怎么救他,对不对?对不对?”
撒曼看着她的表情多了几分深思:“如果我没说错,你随身带着一面铜镜吧?”
“铜镜?”玉箫一愣。她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取出这面镜子,可是……撒曼怎么会知道?
“有没有?”撒曼追问道。
“有!”玉箫连忙答,此刻只要能救西玛,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从怀中掏出手掌大小的铜镜,却惊讶地发现镜子也在颤抖。
“把镜子放在他的胸口。”撒曼沉声道。
镜子一触到西玛的胸口,便放出柔和的光芒,笼罩住了西玛的全身。
“铜镜是他的命脉所在,这样大概可以暂时留住他一条命。”撒曼松了口气。
抚摸着西玛冰冷惨白的面颊,玉箫低声重复着那个名字:“拉伊纳……西玛•拉伊纳……这才是你的真实身份吗?”
她缓缓抬起头,坚定地看着撒曼:“请告诉我,关于这个家族的一切。”
“我真不敢相信,身为伊西斯之镜的主人,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撒曼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无奈地连连摇头。
“可是你为什么又会知道?”玉箫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这在邻近各国的王室之间并不是秘密。”玛荷也点头作证。
在他们两人详细的解释下,玉箫总算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说,她为何对西玛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之感。
同时,她也被这个事实狠狠震撼到了。
西玛,这个像初雪般纯洁美丽的少年,完完全全是为了她所诞生……
******
在埃及,拉伊纳是一个神秘而势力庞大的家族。
神秘,是因为他们从来不在世人面前现身,普通的平民百姓也根本不知道他们这个家族的存在,只在埃及及其邻近的诸国王室之间作为一个秘密而代代相传。
因为,埃及所有大型神庙的最高等的祭司,大多出自于这个家族。在这个以神为天的时代,这个家族可谓是把持了整个埃及的信仰和立国之本。
更加奇妙的是,每当伊西斯之镜将要回归埃及时,这个家族同时会诞生一个白发金眸的孩子,生来就有着强大的神力,这个孩子,就是被女神所选中的伊西斯之镜的守护者。
“所以说,他是为了你而诞生的,他的一切,都是你所给予的,没有你,也就不会有他的存在。”撒曼看着昏迷中的西玛,缓缓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玉箫紧紧抱着怀中的少年,满脸的不能置信。
“这是他的宿命,也是你的。比起这个,我更加好奇另外一件事情。”撒曼的目光转回玉箫的脸上,深深地看着她:“伊西斯之镜的主人,你为何会在这里?你为何没有留在埃及?”
“……因为埃及已经没有我可以去的地方了。”玉箫黯然道。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啊……”玛荷低声插进话来,怯怯地看着玉箫,“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伊西斯之镜的女主人,一定会成为埃及的王后,几千年来从没有例外。”
“王后?”玉箫苦笑道,“拉美西斯……埃及的法老,他已经有王后了……即使在这个王后死后,继任的女人也不会是我……”
她苦涩地看着玛荷。
“继任的王后就是你啊。”这句话她却没有说出来,只在心底默默地重复着。
“真是奇怪……”撒曼低声叹道,“埃及的伊西斯女神也有不能掌握命运的时候吗……”
这时,玉箫怀中的少年发出猛烈的咳声,挣扎着从昏迷中醒来。
“西玛,你觉得怎么样?”玉箫连忙扶住他。
“痛……”西玛的神智涣散,来来回回只会重复这么一句,丝丝的鲜血又从他的嘴角渗出。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有神力吗?”玉箫急急地问撒曼。
撒曼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神力,只有在埃及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来。这里是距离埃及遥远的亚述,按理来说他的神力根本没办法用出来,可是……”
“一定是因为我……他为了救我……”心早已痛得无法呼吸,玉箫狂乱地摇着头,泪水一串串地从眼角落下。
“他会死……”撒曼低声说,“这种情况,他一定会死……”
“不!他不能死,我不能让他死,一定会办法的对不对,撒曼!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玉箫抱紧少年,脸上是不顾一切的决然。
“办法只有一个。”撒曼的声音像雪花一样清冷,“把你自己的性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