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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破茧重生 ...

  •   我醒了。
      我知道我醒了,可是一点也不想动。不想起身,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就这么直挺挺躺着。
      好累,似乎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当我的意识从沉睡中醒来,那一张张面孔一幅幅画面一件件往事都铺天盖地向我袭来。小时候的,家里的,学校里的,清朝的,我险些招架不住。害怕面对远离我熟悉的现代穿越回古代的现实,害怕面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境遇,害怕想起自己那还没有长成就被扼杀在摇篮里的爱情……
      那日,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坟山上,经过一座座圆圆的坟墓。他没有追来。
      是的,我很没有骨气,还幻想着罗正会追过来。就这么慢慢走着,手里握着他送我的木簪,风吹起我的长发,两鬓的发丝贴在脸上痒痒的。全身都已冰凉,只是腿脚机械地走着,脑中一片空白。天下之大,可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当我这般出现在山脚下一座新坟前时,只见一个家丁模样打扮的人拿着一把匕首抵在一名衣饰讲究的妇人脖子上,旁边站着两个身材魁梧像是绿林人士的男人,对面是一个身材矮小、一副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和两个仆妇。那貌似管家的人说着什么我听不进去,只见他嘴一张一合,感觉像是在劝说对面的人放下武器。
      那手持匕首的人略显慌乱地转着眼珠,一看见我立马出现极度害怕的表情,高叫着“有鬼啊——”,丢开匕首撒腿就跑。那被挟持的妇人一脸复杂又带着惊喜悲痛地望着我,另一边的管家和仆妇扑通一下就对着我跪下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长得再不济,也不至于像鬼吧!我只觉脑子转不过来了,一阵阵的疼痛疲惫席卷而来。我难受得很,忍不住双手抱头,然后一阵眩晕向地面倒去。
      我清清楚楚记得这些,多么希望一睁眼可以回到现代,发现自己原来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这时,忽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只听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香儿,姑娘醒了吗?”
      “夫人,姑娘她一直睡着,还没醒过。”屋内另一个甜甜的声音答道,听这声音应该是个小丫头吧。
      接着又听那叫香儿的说道:“夫人,香儿打小就跟着小姐,这两日我看着这位姑娘就跟看着小姐一样,世上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人呢?会不会是小姐知道我们舍不得她,从地下又回来了?”
      我听着她们的话,什么跟她们小姐一模一样,是我吗?
      感觉有人走近我,接着床边一沉,有人坐在我旁边。然后一只柔软温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就像每次我生病躺着妈妈抚摸着我一样。我再也忍不住,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样温柔的眉眼,那样慈祥的笑容,我鼻腔一酸,喃喃叫道:“妈妈。”
      这正是当日被挟持的中年妇人,她轻轻按下我想要直起的身子,柔柔的道:“好孩子,别动,你身体还未康复,好好歇着。”
      我无限眷恋的看着她的脸,就连她眼角浅浅的细纹也跟妈妈的一样。努力扯起嘴角回给她一个笑容,我开口道:“多谢夫人相救!”喑哑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差点没认出自己的声音。
      夫人看着我的脸,有那么一刻的失神,然后很快回过神来,仍是笑着说道:“是我应该道谢才对,若不是姑娘,我恐怕已落入歹人之手了。”
      “谢我?对了,为什么那天拿着匕首的人一见我就给吓跑了?”
      “不瞒姑娘说,你与我那刚去世不久的女儿长得很像,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那天,我去云儿的坟上给她烧些纸钱,谁知府上的护院李三居然勾结强盗意图绑架我换取赎金。你一出现,他以为是云儿显灵所以才惊慌逃走。正是这一拖延才等到我家老爷来,那两个强盗也跟着逃走了。所以说姑娘救了我呢。”
      不会这么巧吧?我居然跟一个三百年的古人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还是个死人!这个想起来就比较诡异。
      “我睡了很久了吗?”
      “都两天两夜了,大夫说姑娘是受了刺激又伤心伤神,疲劳过度,再加上染了风寒,所以比较虚弱,需要好好休养。”
      那一天受的刺激还真是不少呢!经历之神奇之丰富,还跌宕起伏,简直可以用来写传奇故事了。
      这时,一个十三四岁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端着一个小花碗走到床前,脆生生道:“姑娘,让香儿服侍您喝药吧。”她是那种典型的江南女子,娇小的身材,瓜子脸,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让我来吧。”夫人转身接过香儿手中的药碗,香儿则伶俐的上前扶我背靠床头坐起,还将一个软垫放在我背后以防被床头硌着。然后,夫人就那么细心地一勺一勺喂我喝药,其实药很苦,一口气就能喝完的药被分成若干次喂我喝到嘴里。我始终没有要求自己一口气喝完药,因为实在是舍不得,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妈妈哄我吃药的样子,不过那时候我可没现在这么乖。
      热腾腾的药汁从嘴里一直暖到心里,眼里渐渐起了水雾,我眼里擎着眼泪,笑着喝下一勺勺入口苦涩却甜在心里的药汁。待到一碗药喝完,夫人将碗递给身后的香儿,然后拿着手绢温柔地为我擦拭嘴角,最后开口问道:“不知姑娘家住哪里?我们也好给你家里带个信,免得你家里人着急。”
      我的家在哪儿?我自己都不知道。沉默片刻,才答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亲人也没有家,甚至我的记忆也只有十几天的……”我不能说是穿越来的,于是我用了这样模糊的话,诚然,在清朝我的确只有一个人,也只有这半个多月的记忆。接着我就说是被人贩子抓住,挣扎中撞了头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后来好不容易才逃跑,结果又受伤滚下山。
      夫人显然信了我的话,一脸心疼的模样。想来是当时我本来就从山坡滚下后来又经历那许多事情,一身衣裳又脏又破,身上也有些伤,倒也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讲述着自己的经历,为了前后通顺就添了些原本没有的细节,当然略过了罗正兄弟以及古墓里的诡异事件。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夫人一见我落泪,竟轻轻拥我入怀,用重重的鼻音哄着我:“好孩子,乖,不哭了。以后你就是我钮祜禄家的女儿,我就是你额娘,这里就是你的家。”
      一听这样真诚的话,我哭出声来,心里真是感动,同时也感叹自己运气好,偏偏跟人家死去的女儿长得一样,又遇到这样的好人。我和钮祜禄夫人相拥而泣,哦,不对,是和我额娘!
      就这样,我成了钮祜禄家的女儿。没过几天便弄清楚了现在的家庭情况,原来这钮祜禄家不是别家,正是大名鼎鼎的乾隆他妈的娘家!当时我知道一见我就红了眼眶的中年男子,后来我称之为阿玛的那个人就是钮祜禄•凌柱,我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钮祜禄氏是满族八大姓之一,先祖额亦都一生追随努尔哈赤,是清初五大开国功臣之一。我搞不清楚凌柱是额亦都的第几辈孙了,之后凌柱的祖父被外放到江南做官,凌柱家这一支后来便定居杭州。凌柱原本是京中的四品典仪官,因为母亲逝世所以报了丁忧,带着妻子儿女回到老家杭州。
      凌柱与夫人富察氏共育有二子一女。长子名唤伊通阿,今年二十三岁,已娶妻喜塔拉氏并育有一子刚一岁;次子名叫伊松阿,今年二十岁,已与他他拉家的姑娘定亲,只等孝期一满就完婚;小女儿紫云因自小跟祖母感情深厚,在祖母去世后就悲伤过度病倒了,由于自小身体娇弱,病情时好时坏,缠绵病榻一年多,后来眼见着就快痊愈,却突然在半个多月前病情加重,不到两天就香消玉殒了,才刚满十三岁呢。
      凌柱和富察氏待我极好,就跟亲生女儿一般,仿佛是失而复得,对我的照顾细致周到,一应所需所用皆是由富察氏亲自打理。全府上下一干男女仆人对我亦是恭敬,想来是因为老爷夫人宠着我,再者我与已逝的钮祜禄•紫云长得一样,难免有些敬畏,有些小丫头都不敢直视我。仔细想想也是,看着一个人死了埋葬了,没过多久,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活生生在你面前,有点害怕也是正常的。不过紫云的贴身丫头香儿和奶娘王妈以及管家来福都挺愿意接近我,想来是紫云生前跟他们感情比较深些的缘故吧。
      钮祜禄家在杭州近郊,是一座南北风格混合的庄园。现在已是七月中旬,天气仍是有些热,园子里的树木郁郁葱葱,不少花儿正开得精彩。自从在钮祜禄家住下来,我总是时常想起罗正与罗湘。他们兄弟毕竟是我来到清朝最早认识的人,而且还是救命恩人,这么久相处下来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不知罗湘还有狗子是不是安全了,我只能在心里祝福了,而对罗正的感情,我将它深埋在心里,不去触碰。可是我终究是不一样了,初恋的苗头就这么无情的被扑灭了,或许是从没有受过这样的打击吧,我心里始终郁郁,常常自己一个人发呆,都不敢想未来,就这么混着日子。
      富察氏以为我是身体没有完全康复,只叮嘱我好好休养,每日都来我房里陪我说话,有时候说说钮祜禄家或是富察家的老故事,有时候又讲讲伊通阿、伊松阿还有紫云小时候的趣事。说起紫云的时候,富察氏总会不自觉露出悲伤的神色,有时说着说着就流下眼泪,每次我都柔声劝解,也暗下决心就当自己是紫云,好好孝顺他们二老,渐渐与富察氏亲热起来,跟母女俩一般无二。大嫂喜塔拉氏性情温和,偶尔也过来看我,还常常送些东西给我这个妹妹。我刚来家里那几日大哥二哥并未在家,说是去为南京的一位堂叔父奔丧去了。等到他们兄弟两个回家见到我,都傻眼了,嘴张得大大的,惊得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知道来龙去脉后,很是高兴,对我真如妹妹般照顾,尤其是二哥伊松阿,还常常搞些好玩的东西送我。
      我很快就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融入了新的家庭生活中。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仿佛我原本就是钮祜禄家的女儿一样,我不知道是紫云的在天之灵保佑的缘故还是天意如此。不过我觉得似乎冥冥之中有着一股力量牵引着我,好像我的际遇是早就安排好的。巧的是,我与紫云的名字只差一字,富察氏初听我名字也微感惊讶,最后却归结为菩萨显灵让她刚失去一个女儿又得回一个女儿;而更巧的是,紫云去世的日子正是我穿越来的那天,我甚至怀疑紫云的死会不会是我的到来产生的蝴蝶效应。
      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感冒好了,右肩的伤口也愈合了。我早就想清楚了,自己一定好好活下去,不管是上天安排还是时空错位,我只能接受现实。对于现代的亲人朋友,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了。

      这日,我早早的起床,在香儿的帮助下穿戴整齐,然后帮我梳了小两把头,因我是未出阁的姑娘,所以脑后的头发编了根辫子垂在背上。自打我来到这里,香儿就一直服侍我,她从小跟紫云一起长大的,所以跟我挺亲近。她比紫云大一岁,今年十四岁了,比我矮半个头,据她说我就连身高体型也跟紫云差不多。没想到紫云发育的那么快,我都十八了才一米六的身高,而她十三岁的小女孩就跟我一般高了,难道是满族人本来就长得高、发育快些?
      我走出房间,看见东方的朝阳红红的,可爱极了,深呼吸一口,清晨的空气就是舒服,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早晨了。香儿跟着我出了我住的芳华园,领着我穿过小花园往东来到凌柱夫妇住的崇喜阁。凌柱与富察氏感情很好,并未纳妾,这在古代官宦家庭算是少见的了。
      刚一进门,就见富察氏的贴身侍女晓莲端着脸盆从富察氏房中走出来,见了我福了一福,笑吟吟说道:“给小姐请安。夫人已经起来了。”我笑着一点头,径直向正房走去,刚到门口便叫着额娘开门进屋。
      富察氏正坐在铜镜前拿着梳子顺着头发,我笑着过去从她手里拿过梳子,说道:“额娘,女儿来给您梳头吧。”
      “好。萱儿,今天这么早就起啦,瞧着气色好多了,看来你身体复原的差不多了。”富察氏慈和的说道。
      “那当然,有额娘的精心照料,我能好的不快吗!阿玛又练功去了吗?”看到晓莲回屋,我将梳子递给她,顺头发我是会的,梳那些复杂的头式我可是不会。
      “是啊,你阿玛打年轻时就养成的习惯,一天不动动他那身子骨,他就不自在。这会儿他也该休息了,萱儿,你去叫你阿玛用早饭吧。”
      “恩,女儿这就去。”
      我出了崇喜阁,往凌柱素日练功的小操场走去。凌柱是武官,满人又一直尚武,他每日都很早就起来锻炼身体。所说的小操场其实就是花园到前面客厅之间的一片空地,凌柱正在练剑,只见他右手握剑,左手捏一个剑诀,腾挪跳跃,挽起一朵朵剑花。
      我站在旁边的香樟树下,看他一套剑法并未使完,也不好打断。偏头就看见树干上一个长着一个小东西,我仔细瞧了瞧才发现是一个虫茧。椭圆的茧上已有了一条裂缝,接着就听一阵细碎声音,居然是一只蝴蝶挣脱虫茧的束缚,扑腾着美丽的翅膀飞上天空。
      心上好似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多么华丽的重生啊!虽然早就知道蝴蝶是从毛毛虫的虫茧里长出来,但是从来没见到过,如今一见,真是被这种生命力所震撼。堆积在心上的乌云似乎一下子就退散开去,前些日子的我不正如这茧中的蝴蝶一样么,小小的昆虫都可以破茧重生,我为什么不可以呢?发自内心的笑容爬上了我的脸颊,我——钮祜禄•紫萱正式告别以前的一切,迎接新的一天!
      看着凌柱收势完成最后一个动作,我迫不及待的跑过去,兴高采烈地说道:“阿玛,女儿要跟您学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破茧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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