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玫瑰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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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丁解开了周清也脚上的绳索，他暂时获得自由，但自由的程度是有限的，他的双手反剪身后被绳子绑住，绳结上栓了另一根绳子，牢牢抓在园丁的手里。他的背上还捆了一把椅子，坐的方向朝外，只要一蹲下，路过的人就可以惬意地坐到他背上。
与此同时，那张从他人那里换来的面具，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所以，自园丁绑了他，就没见周清也好脸色过。园丁对周清也的脾气似心有余悸，生怕他跑了，又胆怯地不会对他过于强硬，毕竟周清也睁开眼就凶悍地骂了他一顿。
“能不能把我背上的椅子放下来。”周清也终于忍不住，停下来挡在园丁身前。
“你不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滑稽吗？”他问园丁，“一把椅子背身上，你想坐我背上，还是当我是一只背着壳，被你牵着绳子溜弯儿的乌龟？”
“不，”园丁连忙摇头，“兔子，你一点都不像乌龟，乌龟太慢了，你比它跑得快多了，那只臭狗不见了，我得好好看着你。”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周清也话里的重点。
周清也深呼吸一口气：“我答应帮你找到彩蛋，‘秘密’不能撒谎，我不会说假话。”即使语气冷冽，面上却还是尽可能保持友善的态度。
“我想用我的办法，天已经黑了，玫瑰又会来找我，本来夜晚来临后，我是不会离开小屋的，所以，兔子，我们快去找阿列克谢的彩蛋吧。”但园丁根本没听进去一句。
周清也感到心神疲倦：“既然彩蛋都是阿列克谢做的，为什么不去找他反而绑架我？”
“阿列克谢是个疯子，”园丁惊恐地控诉，“他来‘秘密’前，是住在莫斯科小镇的物理学家，在斯维尔德洛夫大学教数学。他的友人给他留了一道数学题，阿列克谢怎么都解不开，后来他在‘秘密’建了兔子笼，整天窝在房子里推算那道数学题，还一边替‘秘密’设计彩蛋，有时候太无聊，就会做一些打法时间的小游戏，时间久了，兔子笼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这只能证明他是个称职的物理学家，拥有一颗有趣的心。我们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头，我想，玫瑰园应该是一座很大的迷宫，也是他设计的？”周清也环顾两边高耸的玫瑰藤花墙，没听出阿列克谢有多疯，心不在焉地问园丁。
“聪明的兔子，如果没有我，你早在玫瑰园迷路了，”园丁欣然挺起胸膛，又皱眉摇了摇头，“但也是愚蠢的兔子，玫瑰园只是兔子笼的一块小积木，你现在看到的，脚下走过的路，不足兔子笼一个角。”
周清也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称呼前形容词的转变太快，让他觉得自己像一块放在展示区，任人评头论足的打折肉类。
“那按照你的说法，阿列克谢哪里疯了。”
“他总是让兔子笼的居民陪他玩游戏！”
周清也等了片刻：“没了？”
园丁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仿佛在用眼神说，这样还不可怕吗？
周清也不作声，突然发现，他和园丁存在非常严重的沟通障碍。
“你知道吗，在‘秘密’外面的世界，很多国家已经把游戏列为正式的体育竞赛项，”他抬眼看了眼园丁，似有所指地说，“如果你能去外面，就会知道这是件多么平常的事。”
“只要有彩蛋，我们就能去外面。”然而，园丁还是模棱两可地重复这句话，虽然不够准确，但让周清也多少明白所谓的“离开兔子笼”，也可以是从“秘密”的时空去往现实世界。
“但这也不能洗脱阿列克谢的疯狂，愚蠢的兔子，你想，如果把兔子变成乌龟，每天强迫变成乌龟的兔子早上跑马拉松，中午建兔子笼，晚上还要看守房子防止爬上岸的海怪偷吃掉自己的脑子，这样，变成乌龟的兔子会开心吗？”园丁的浓眉皱成一条直线。
“……”周清也没想到他会举这么个例子，代入场景后只觉得无比的诡异，“这么说的话，是挺奇怪的……”
“那么，阿列克谢会迫害所有在兔子笼的人，包括我们？”他又问园丁。
园丁摸摸脑袋，不太理解他的意思：“在兔子笼的人都是居民，你和臭狗也是，当然，如果你有阿列克谢的彩蛋，就可以离开兔子笼。兔子，我很需要你，继续待在这里，玫瑰会杀死我的。”他又一次迫切地提到玫瑰。
“彩蛋不仅能让拥有者离开兔子笼，还可以带走这里的居民？”周清也意识到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园丁点头：“阿列克谢是个疯子，但也是个怪人，他很怀念莫斯科的日子，但却不想再回到那个时代。他怀念生活在那个时代下的人，想念他的友人，那些拥有伟大理想和无尽热忱的人。只要你愿意把彩蛋给我，我向你保证，我们都可以离开兔子笼。”
周清也找到机会，向园丁展示后背的椅子：“直到现在我受到的待遇都是这样的，你不认为，我们可以换一种更加友好的方式相处吗？”
然而，园丁还是一个劲地摇头：“兔子笼和玫瑰园太大了，我不想你迷路，像臭狗一样一去不回，还是捆住你比较妥当。”显然，他很清楚自己的办法对自己是最有利的。
周清也心情复杂，失去了继续和园丁周旋的耐心，他已经再次肯定两人的思路不在一根弦上。
本应拿到手的彩蛋不知所踪，已经拖延了他身上的时间，后遗症的反应虽然才刚到第二阶段，但只要一进入第三阶段，身体达到极限崩溃只是转瞬的事。
园丁催促他继续往前走，周清也重新迈开脚步，凭着拥有者对彩蛋微弱的感应，迷宫般的玫瑰园，在园丁偶尔的提示下，一路畅行无阻。
如果不快点找回彩蛋，得到选择之匙，这次的行动就彻底以失败告终了，这是唯一能够扳倒那群老头子的机会。
玫瑰园的中心辟出了一块圆形的空地，枝叶繁茂的玫瑰墙簇拥着一座喷泉，像极了赢得迷宫游戏的惊喜礼物。
如鹅暖石光洁的水池里，数根水柱从池底喷涌而出，溅落的水花四散水面，一些珍珠般的水滴打在水池中央白色的石像上，那是一个拥有四瓣翅膀的精灵，如同北欧神话的描写，体型纤细轻盈，四翅透明犹如灵动的蜻蜓。
月光像夜幕沉下的灰，落在潺潺的水池上，如同欧泊宝石内，以囚牢困住的变彩。
“她就是普西凯？”周清也沿着水池的边缘，从不同的角度观察池中白色的雕像。
在音乐会的歌舞里，普西凯是蝴蝶精灵，但雕像上她却有一对更像蜻蜓的翅膀。
“果然是聪明的兔子，”园丁注视着水柱环绕的白色雕像，轻轻弯下腰，“阿列克谢就是在这座精灵喷泉，制作出彩蛋‘普西凯’的，你的感应很准确。”
“既然找到了这里，我有个提议，把我的手松开，放下椅子，你可以捆住我一只脚，这样我就不能逃跑了。”周清也试探地问园丁。
园丁皱起眉心：“兔子，你就这么不喜欢椅子？”
周清也很想翻个白眼，在这样的环境下，只有手脚利索才能最快做出反应，确保自身足够的安全，何况，他也不认为，脑子没有缺根筋的正常人，会觉得被捆成这样很舒服。
“我想逃跑的话，一开始就会挣扎，更别说还任你捆了两次。”
“……那好吧，就依你。”
背上的椅子放了下来，周清也抡了抡僵硬的胳膊，园丁在他脚脖子上，系了一个看似很牢固的绳结，手里牵着另一头，警惕地注视他一举一动。
花园里，忽而响起窸窣的怪声。
“唔——”
像是野兽在夜里吞咽的声音，混在喷泉淅沥的水声中格外异样。
“呜呜——呕——”
可这个吞咽的声音一点也不享受，甚至带着一丝痛苦的呜咽，似乎就在精灵雕塑背后。
“天呐，又来了。”园丁痛苦地捂住额头，似乎对这种声音很了解。
他牵着周清也绕到精灵雕像的背后，顺着他的目光，周清也诧异地看到，普西凯的背后竟长了一株硕大的食人花，艳丽的口器如同花苞缩成一团，两条人腿毫无声息地搭在口器外，花苞仰起头，不停挣扎着想要往下吞咽。
——这朵花正在吃人。
周清也愣了一秒，食人花有幸见过，但没见过这种场面。
“咳咳——”
紧缩的花苞怒放般突然张开花瓣，左右甩了两下，像人一样，耸动着花茎不住干呕，似乎想把嘴里的人吐出来。
“它好像噎住了。”周清也回神，连忙跳进水池救人。
“多事的兔子。”园丁抱怨。
两人一人抓住一条腿，在食人花剧烈的呕吐声里，拔/出来一个穿着绿色军大衣的男人。
“臭狗！”园丁惊呼。
周清也抱住男人跌坐在水池里，他被撞得咳嗽了两声，男人重得跟块石头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扭过男人的脸，果然是那个在地铁里遇到的流浪汉，也是那个在“秘密”吧台和帕里斯喝酒的新任导游。
和园丁把男人拖出水池，探了一下男人的鼻息和脉搏，没有动静。
周清也愣了愣。
“可怜的狗，原来他被花吃了，”园丁遗憾地站在一旁，冷不丁提醒周清也，“看吧兔子，兔子笼到处都是危险。”
“喂，醒醒。”周清也拍拍男人布满黏液的脸，尝试掐按胡须下的人中。
“放弃吧兔子，狗已经死了。”园丁直摇头。
周清也没说话，他放下男人摆好姿势，做了几次胸外按压，见男人没有反应，打开男人的口腔，正想人工呼吸。
忽而，平躺的男人浑身痉挛，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呕——”接着，歪头朝地上大吐特吐。
一时间，发酵过后的酒精味弥漫在空气中。
“酒！又是酒，可恶的臭狗！他想污染我的玫瑰，他想谋杀我的玫瑰！”园丁倒吸一口凉气，被风里的酒味呛得面目扭曲，他急得在团团转，两只手揪紧头皮，在原地走来走去，自言自语，“可恶的臭狗，玫瑰，我不能让玫瑰待在这么肮脏的地方，要马上冲洗干净，对，马上冲干净，哦不……彩蛋怎么办……”
周清也瘫坐在地上，沉沉吐出一口气，他看着捏住鼻子呼吸不能的园丁，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原来园丁叫男人臭狗，是因为他身上的酒味，一开始他还以为园丁嫌弃的是流浪汉过于称职的体味。
片刻，吐够了，男人支起身，套头的帽子、乱糟糟的遮眼头发、脸上，还有整个上半身的衣服，都是黏糊糊的液体，他看到了周清也，倏尔身形顿住：“是你？”
“又见面了，不过你这次更加狼狈，”周清也解开袖口推到臂上，他脱下外套，走到水池边，回头冲男人招手，“先过来洗洗吧，你身上都是食人花的黏液，又吐了一宿，味儿是有点冲。”
男人来到水池边脱下毛线帽，弯腰捧起水冲脸上泼了几把，池水渐渐变得浑浊。
周清也将自己的外套递给他：“你的大衣不能穿了，暂时穿我的，刚刚救你沾了些水，不过聊胜于无，正好衣服大了些，和你的身型也合适。”
男人沉默地接过，他脱下大衣穿上周清也的宽驳头西装外套，虽然和土黄色的v领毛衣、工装裤很不搭调，但因为他身形高大手长脚长，肩宽背厚又直又挺，竟穿出了一种奇奇怪怪的时尚感。
“谢谢你的衣服，也谢谢你费劲拖我出来，”他低头摸索大衣里的东西，湿漉漉的过耳头发贴在头皮上，眼睛在湿发后若隐若现，“我叫白则行，”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向周清也投去视线，湿发后的面容依旧模糊，声音仍然低沉沙哑，“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周清也松开领带取下来，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用力呼吸了两下，没了不合身的外套，似乎身体更加自在：“我叫周清也，今天总是碰面，看来你和我挺有缘的。”他笑着说。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玫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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