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至少还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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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幼儿园到小学，再从小学到国中，荻野千春从来都没有朋友。大家都好像集体约好了似的，一致地排斥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女生。
幼儿园的时候，大家在一起玩，从来没有人愿意拉上荻野千春。偶尔几次，荻野听到有人在背后悄悄议论，“呐呐，我妈妈说过，不可以跟荻野一起玩，荻野的外公是个怪人，说不定荻野也是个怪人……”接着声音越来越小。
年纪还很小的荻野听了心里很难过，为什么要这么说，外公只是因为腿脚不好，不方便出门而已，只是因为外婆去世以后太伤心了，才不愿意和外人交流而已。
她直觉地转过头去大声反驳，“你们胡说！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说。外公才不是怪人，我也不是怪人！”因为太生气了，眼泪都在眼眶里打着转。
带头议论的小女孩看见转过身来的一脸怒气的荻野，并不觉得心虚，反而觉得那样激烈地反驳自己的荻野实在太可恶了，于是挺着胸，越发理直气壮起来，“本来就是，你外公是老怪物，你就是小怪物，两个怪物住在一起……”说着，脸上还显出洋洋得意的神情来。
“不是不是，外公不是怪物，我们都不是怪物。”幼小的荻野没办法控制情绪，冲上去就重重地扇了女孩一个巴掌。那一巴掌力道十足，小女孩被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紧接着，她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哇……怪物，荻野是个怪物！”嘴上还不依不饶地大喊着。
哭声很快引来了别人注意，班上的老师冲冲赶过来，向被围在中间的当事人问明情况小女孩抽抽噎噎，只说了一句：“老师，荻野千春她打我。”接着又大哭起来。
老师看见小女孩小脸上有一道红红的印子，换了严肃的表情转向荻野，“荻野，三泽的脸是被你打成这样的么？”口气有些冷冷的，她一向最讨厌用暴力欺负同学的学生。
荻野也有些呆呆的，她抬起头看着不太高兴的老师，只是重复说着一句话，“我不是怪物。”
“老师，刚刚确实是荻野打了三泽没错。”人群里开始有小朋友站出来作证。
“好吧。”年轻的女老师叹了口气，拉过荻野的手，“荻野你跟我来。”
那天傍晚，荻野被老师留在幼儿园里，罚抄了满满一黑板刚刚学完的英文字母。再后来，幼儿园里的同学开始叫她“怪物荻野”一直到幼儿园时期结束。但荻野再也没有因为别人这么叫她出过声。
对于三泽，荻野不知道自己对她是讨厌的情绪多一点还是羡慕的感觉多一些。尽管非常痛恨她，但是三泽周围永远都是热热闹闹的，所以荻野还是觉得羡慕。她羡慕着自己非常讨厌的这个人，因为她有那么多朋友。
幼儿园最后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荻野很开心。上小学吧，上小学就能和三泽一样交到很多朋友了。荻野高兴地想着。
可是，开学第一天，荻野在教室门口重新看见三泽那张讨人厌的面孔时，她就知道，也许自己的期望就要落空了。
三泽很记仇，荻野给她的那一巴掌，她牢牢地记在心里。
果然，新学期开始，三泽就在班上不遗余力地到处宣传关于荻野的种种“恶劣行径”，即使那些恶劣行径，大部分来自她本身的臆想，因为三泽心里的荻野就应该是那么十恶不赦的人。每次看见荻野落单的背影和黯淡的表情，三泽心里都会滋生出一种叫“畅快”的情绪。
“荻野千春是个穷鬼，”三泽是这么对全班同学说的，“所以你们不要和她接近哦，因为她可能会因为买不起铅笔，而把你们的铅笔偷走。”语气是那么信誓旦旦，好像她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了解荻野千春，现在的她觉得给荻野取“怪物荻野”这样的绰号已经一点也不有趣了。
于是大家渐渐开始疏远荻野，每次看她经过身边时，都会戒备地把自己最心爱的文具谨慎地收到书包里紧紧捂住。好像不那样做，这些东西都会被荻野偷到自己的书包里似的。
可是有人却绝对不愿意赞同三泽的说法。如果说有谁在这个班里比荻野千春更让三泽痛恨的话，那一定是叫南原立夏的这个女孩。两人生来似乎就是要与对方为敌的，谁也不愿意认同对方，不是在昨天的体育课上比谁跑得快，就是比今天的数学考试谁的分数高，两个人最爱较真的，还是比谁在班级里更有威望。荻野总时不时想起外公说过的“一山不容二虎”这词来。
“大家凭什么要听三泽芹在那里胡说八道，我就相信荻野绝对不会偷大家的东西。”南原立夏高傲地扬着头，挑衅地看着三泽。
“我说荻野就是会偷东西！”三泽不服输地顶回去。
“哦？那荻野是偷了你的笔还是你的橡皮呀?”南原立夏冷冷地笑。
“她……”三泽一时噎住，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气呼呼地坐回到位子上。
第一次有人为自己说话呢，荻野向立夏投去感激的一瞥，对方却早已得意洋洋地扭回头去。
那天开始，荻野开始留意其这个叫立夏的女孩，跟她要好的同学都叫她“小夏”。于是荻野在心里默默地一遍遍地叫着“小夏小夏小夏”。
小夏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头上总是别着一只粉红色的蝴蝶发卡，荻野每次看到小夏头上的发卡，就会微微地笑起来，她觉得没有人比小夏别着这只发卡更好看了。
和三泽一样，小夏周围总有很多朋友，午休的时候，她会和朋友聊很多东西。荻野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们有那么多可以说的话题，可是，无论哪一个，对于荻野来说都是完全陌生的，荻野很想很想，走进小夏的那个世界里去。
“要我说呀，果然还是流川枫最帅了。”午休的时候，小夏又和她的朋友开始聊天。
一个小男生拽拽地反对，“不对不对，流川枫只会打篮球，又不能拯救世界，还是星矢比较帅。”说着还笨拙地模仿起“天马流星拳”来。
“星矢那个丑八怪，哪里帅了，连紫龙和阿穆都比他好看呢。”小夏不服气了，嘴巴微微翘起，眼睛瞪得圆圆的，很可爱的样子。
……
那天，小夏军团们的嘴里冒出一个又一个名字，那些名字荻野一个也没有记住，除了“流川枫”这个名字，因为小夏说，她最喜欢的就是流川枫了呢。
真正见到传说中的“流川枫”的样子，是在一个傍晚。放学回家的荻野记起昨天做饭的时候案头的酱油瓶已经见了底，于是拐进附近的杂货店。杂货店里的电视机开着，放着荻野不知道的动画片。荻野付好钱，接过老板递来的酱油正要离开，就听到电视机里传来尖利的叫声，“流川枫！”于是她收回刚要迈出去的脚步。
电视机里，面容俊朗的男生，冷着眼，一步步向前跑来，身后是雷鸣一般的欢呼声。原来，这就是流川枫的样子啊。荻野似乎明白小夏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了，果然长得很好看呢。
因为舍不得马上离开，荻野索性把脖子搭在柜台上看起来，杂货店老板只是笑笑，并没有赶她离开。忽明忽暗的画面，映在荻野亮晶晶的眼里，交织出一片神奇的光。
跟外公做了会准时回家的保证后，荻野得到了准许，她可以在杂货店看完动画片再回家。尽管她想过在家里看，但是外公说，家里那台电视机，早在外婆过世的时候就已经坏掉了，修不好了，只是一直没有舍得扔掉而已。
当小夏和她的朋友们又一次开始讨论相同的话题时，荻野终于鼓起勇气走过去，轻轻地说，“那个……南原同学，其实，我也很喜欢流川枫的。”
一群人立刻停下来，表情古怪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生。荻野不自在地抬起头，看了看每个人的脸，气氛有些怪异，是自己说错话了么？
“哦哦，南原，这个穷鬼说，她也喜欢流川枫呢。”三泽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南原立夏的脸色变得铁青，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看着荻野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话是从咬紧的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谁让你和我说话的，理我远一点——你这个穷鬼。”
荻野的脸，在听到南原咬牙切齿的“穷鬼”两个字的一瞬间变的惨白惨白，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再也没有人，愿意在这时候跳出来为她说话。
“还有，谁说我喜欢流川枫了，今天开始，我最讨厌的就是流川枫了。”说完这句话，南原立夏头也不回地从荻野面前走开。
原来，看上去在为自己抱不平的南原立夏，从骨子里，也是轻视着自己的啊……
“为什么讨厌呢？可我还是很喜欢啊，流川枫。”荻野趴在柜台上，电视机的画面发出的幽光打在她没精打采的脸上。啊，事实上只是因为真正讨厌的人是自己吧，“对不起，因为我的关系，害你被讨厌了呢。”动画片尾的右下角，出现了“完结”的字样。荻野拉过书包拍了拍，走回家去。
至少，动画片带给她的欢笑和喜乐，都是真实的。至少，她也有过这样的时光，每天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熟悉的画面出现。
谢谢，至少，我的童年里，还有你。
朝仓躺在床上，那些很久没有再去回忆的事情，如今还是那么清晰地印在脑海中。
流川枫啊，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呢？是曾经温暖了荻野千春暗淡童年的名字和电视机画面里的那个人，还是现在这个，生活被朝仓光介入了许多的青春少年？
不管怎样，代表了荻野千春童年温暖的流川也好，承载了朝仓光少女悸动的流川也好，都是一个很特别很特别的存在吧……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至少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