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镧传]紫薯追妻记》楚梦清歌

11、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镧儿啊……你……你回头能不能告诉子楚，让他把秦军都撤了啊？外祖母看着外头还是心惊胆战的……”

　　临别之际，王氏府门立了上上下下前来相送，皓镧穿戴齐整，更是着了一身低调沉稳的衣裙，安慰那王氏道：“外祖母无须忧心，您既是皓镧母家，自是不会受到牵连……”

　　“牵连不牵连的倒是不怕，老婆子还有几天活头？能在闭眼之前看到镧儿平平安安，还有……”王氏慈爱望向皓镧身旁的小娃娃，眼泪就这么不自觉的涌了出来，“老婆子我今日四世同堂，此生无憾矣……”

　　皓镧见此忙道：“政儿，去向曾外祖母辞行。”

　　那嬴政是乖巧懂事，行大礼而拜，说道：“政儿拜别曾外祖母。”

　　“乖、乖！快起来，快起来……”王氏颇为激动，连连将那娃娃搂入怀中，“如今政儿身份贵重，岂可跪拜？”

　　王氏上上下下将嬴政打量个遍，忽的便附上了那孩子的脸颊，哭笑道：“这孩子的脸盘生得像你母亲……”

　　皓镧一阵沉默，垂了眼眸，便不再作声。

　　“好孩子，曾外祖母给你做了几件外衫和袍子，你看你可喜欢？曾外祖母知晓这料子不比你身上穿的，你且看一眼，若是不喜欢丢掉便是……”

　　王氏面上带了一丝惶色，满心期待看着那孩子，不多时便听嬴政道：“多谢曾外祖母，政儿喜欢，政儿往后会日日穿在身上的。”

　　“乖！乖！”王氏喜笑颜开，眼泪却是朝外涌着，“以后曾外祖母年年都做一件袍子给秦国送去，一年一件，一年也做得比一年大些，政儿若是收到了便留着罢，若是突然有一年没再收到……你们也不必来吊唁……”

　　嬴政微微皱眉，好像被人按了脖子要面对什么自己不喜欢之事一般，十分厌恶，只安慰了王氏道：“曾外祖母，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傻孩子，这世间何来的百岁？今日一别，再见无期……”王氏起身将崩住眼泪的皓镧送至门外，临别与皓镧道：“镧儿，子楚非李赫那竖子，他是个好孩子……今后若是受了委屈，这楚地王氏自是迎你归家，但你也要再三斟酌，切莫伤了对你用心之人……”

　　“镧儿明白。”皓镧叩拜而道，再次起身，已逼了自己头也不回得转身离去。

　　“政儿，你很喜欢曾外祖母吗？”

　　嬴政怀抱那几件衣物爱不释手，说道：“自然，别人对政儿好，政儿能感受得到。母亲，祖母不喜欢我，但是还有曾外祖母。”

　　皓镧挺住脚步，蹲下身子而道：“政儿，记得，你是大秦的太子，宫中太后是最器重你之人。今日你所言定要烂在肚中，不可再说。”

　　嬴政点了头，“母亲放心，政儿有分寸，政儿从未向别人提到过此话，尤其是父王。”

　　皓镧心中一动，随即笑道：“乖，走吧。”

　　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皓镧顷刻间便换上了最为端庄从容的姿态，外头车马齐整，士兵陈列，虽是人人垂首，男子的神色间却带了几分焦急，在皓镧未出来之前时时往里望去，只怕心中惦念之人会突然反悔……

　　“父王——”随着一声清脆的娃娃声，子楚迎了嬴政入怀，满心却在见得皓镧那一刹那踏实落地，目光毫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起来，启口轻唤道“皓镧……”

　　皓镧面无神色，只停了步子立在一头，子楚本欲上前相迎，见此却是一愣，那惶恐不安之感又蔓上了心头，思虑再三，也不敢上前。

　　皓镧痴痴望着那子楚惶措的神色，只回头又望了一眼这高门，便抬了步子终是走上前去。

　　此间一切不过是自己所选，没有任何反悔的机会。一朝为后，终身为后，她有自己所要所求，这与这些时日的“闹脾气”毫无干系。

　　皓镧一步步离去，却忽听身后有人急急唤道：“镧妹！……镧妹！……”

　　来者是个相貌不凡的男子，一路跌撞而来，却只在皓镧面前慌张而停，看着模样好似十分急切。

　　“兄长？”

　　皓镧歪头一问，不听那人说话，却只又听他痴痴唤道：“镧妹……”

　　“兄长可还有事？”

　　“无事……无事……”男子颇为惶恐，开口搪塞而道：“就是你这几日身受重伤，屋里屋外皆有人看着，我也没同你说上话……”

　　皓镧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兄长关心，皓镧身子已好些了。”

　　“就是……那个……你……”那男子面容尴尬，又支支吾吾了半晌，最终好似咬牙跺脚般道：“我知道你喜欢牡丹，临别时刻我也没有东西拿得出手。这是我这几日亲手刻得牡丹纹样的发簪，你且收下当个纪念吧。”

　　皓镧呆愣在原地，左右环视，好在无人敢抬眼而看，于是连忙便道：“兄长的心意贵重，皓镧不敢收下。这簪子十分别致，兄长不如留给将来的嫂嫂，若有朝一日兄长及将来的嫂嫂一同来秦，皓镧定当设宴款待。”

　　“可是……”

　　男子手掌不肯收回，皓镧面色更为尴尬，不愿转身更不敢转身，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回拒些什么，却只是祈求此番当众送簪不会惹来子楚动怒才是。

　　嬴政懵懵懂懂，正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知发生了何事，忽然间背后被人猛地一点，转过头去正巧对上子楚脸黑如锅底的面色，见得自己的父亲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嬴政当即明白道：“母亲，您快来呀！政儿等累了！”

　　皓镧回头看去，那小娃娃倒是眼中一派天真，身后之人却一改初期喜色，沉下了脸。

　　皓镧转身一笑，“兄长，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此别过。”

　　说罢，皓镧从容离去，任凭那身后之人声声唤了“镧妹”也没再多做停留。

　　马车之旁，子楚把怀中的小娃娃推了出去，说道：“政儿，你去找你春姨同乘。”

　　嬴政面色一愣，皓镧更是一惊，只听那孩子怯怯而问：“为什么？……”

　　子楚没有多做解释，只道：“快去。”

　　“是……”

　　嬴政抬头看了眼母亲，却不见女子挽留，只得跑至后头的马车处，小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摸了摸嬴政的头顶，笑道：“唉，可怜的孩子。乖。”

　　皓镧目送嬴政离去，没了这小娃娃从中调和气氛一下子便尴尬到了极点。

　　侧过头没敢再看他面色，下一刻皓镧却忽觉身子一轻，直被子楚拦腰抱起轻放至马车之上，不敢再多做言语，皓镧连忙便钻进了那车身，坐至一边。

　　子楚上了马车将目光落在皓镧身上片刻，不做多想得便与皓镧并肩坐至了同处。马车之内一下子似变得狭小下来，两个鹅绒软垫挨得极近，子楚高大的身形更是紧贴了皓镧一侧。

　　马车不曾多做任何停留，碌碌而驶，车内骤然间安静下来，皓镧垂了头将手交叠到了腹间便没再多言一句。

　　外头那马蹄声急急切切，车身悬挂着的玉璧珮环叮当而响，熏香袅袅，罗纹锦帐，除却一番死寂，却是极为舒适。

　　不知行至了何处，那子楚亦是将话压在了心头许久，才开口道：“若是伤口疼了便说话，别撑着。”

　　皓镧垂着头充耳不闻，紧着却查觉自己身旁又被人塞了软垫而去，“垫子可还要再加些？若是困了，睡下即可。”

　　皓镧依然垂首不语，只是袖间交错勾结的手指出卖了此刻内心，紧张而无措。

　　子楚这厢如同一颗石子入海般地沉入，毫无回应，只又望了望那始终不肯给一个正面眼神的女子，无奈得低下了头捧起了书册而看。

　　即便心头依然敲着鼓点，即便刚刚入眼那一幕十分不悦，即便此时此刻想把她拥入怀中诉尽相思之情……

　　然这一切，子楚皆将其化作了无声的言语，或许此时此刻当真是不说话才是最好的。

　　一路之上如此沉默着、寡言着，不知过了多少时刻，子楚看那成堆的书册已入了迷，只觉恍恍惚惚肩头落下沉重，女子歪头而倒，双眸紧阖，熟睡正沉。

　　子楚推开案头，将身侧女子轻放而下枕于自己腿间，望着沉睡之人花色娇颜，如此，心头万绪亦是烟消云散，独留浅笑于唇间。

　　又过半月，皓镧借着小春调制的安神香睡了已有多日，身子整日昏昏沉沉打不起精神，入了秦宫之内，终见得湛蓝的天空，心头一阵雀跃。

　　扶了车身正欲而下，却见男人此时此刻已在下头张开双臂直直而望，皓镧环视四周，只见仍是熟悉的场景，宫人列在两侧莫敢抬头，皓镧遂压低了声音道：“我自己能下。”

　　“你身上还有伤，寡人抱你。”子楚这话说得倒是堂堂正正，只见长臂一拦，便又将皓镧轻拦入怀。

　　一路而去，皓镧埋了头至子楚肩膀，不再看那四周之人，只想着眼不见心也不烦，却独独没有看到男子无可掩饰的笑容。

　　“见过王上，婢子奉太后之命，请王后回宫后速去拜见。”

　　皓镧猛地被这声音一惊，抬头便见一宫婢躬在一处，看模样却是夏姬宫中之人。

　　皓镧一阵沉默，抬眼望了望子楚，见得他似是为难，终是说道：“王后一路劳累，不宜拜见。你且回去，待王后身子好些，寡人和王后同去。”

　　那宫婢犹豫片刻，终是应道“是”便知礼退下。

　　雍门宫前，嬴政一路跟在后头却无人而问，瞧着眼前这一幕不禁唤道：“母亲……”

　　子楚怀抱皓镧转过身来，说道：“政儿，你这些时日落下的课业太多了，你也回寝宫好生歇息，补上课业，父王明日便要考你。”

　　嬴政哑了哑口，见得母亲此时也不帮腔，遂认命道：“是……”

　　入了寝宫，终得摆脱众人，子楚沉了声音挥退了一众宫人，便将皓镧小心翼翼得放至了榻上，近在咫尺的距离还是让皓镧有些不自在，然则下一瞬非但不见子楚从身上坐起，却忽觉身子更是往下而沉，子楚欺身上来，听他开口轻言问道：“皓镧，我们既为夫妻，也无可避讳。一路之上多有不便，如今到家了，你解开衣衫，让寡人看看你伤口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