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十二章 ...
-
子楚的动作迅速,瞬间便已溜进皓镧的衣襟内里,正欲解落里衣系带,却被皓镧一把按住了那双躁动的手掌,将头偏侧过去,皓镧启口道:“王上不必忧心,皓镧身子已无大碍。”
曾经的温存全然不见,子楚一时愣住,只软语而道:“皓镧……”
“王上,您既已归朝,想来也公事繁多,”皓镧利落起身下榻,又恭谨行礼,“皓镧送您。”
子楚皱了眉头,自己是如此不喜她这个模样,表面看上去恭恭敬敬做了个无可诟病的王后,可举手投足却生生将彼此的距离彻底拉远。
子楚不甘地揽住皓镧的双臂,十分想将女子拥入怀中,却克制了问道:“皓镧,你告诉寡人,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皓镧不曾抬眼,只偏头朝门外唤道:“琥珀——”
大门应声开启,琥珀见得眼前一幕不免尴尬退至一旁,低头不言。
子楚眉头皱得更紧,看见那立在一边的琥珀怒气直冲头顶,平日里不见她机灵,王后用她来当靶子却是上赶着,如此只呵道:“你退下!”
琥珀一阵瑟缩,正欲躬身而退,却见皓镧挣脱了子楚的怀抱,垂首道:“王上,一路奔波,皓镧十分疲累想要歇下,还请王上离去。”
这话说得十分明了,子楚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几近委屈得看了女子半晌,却不见她给予一个眼神,而自己又怕失了分寸再惹她生气,两相矛盾之下,子楚略微沉了沉气息,说道:“如此,那你好生歇息……”
子楚忍了心绪转身离去,见得人走出了屋门彻底走远了才命琥珀重新关上了门。
“王后,您这样拒绝王上……婢子怕……”
皓镧没有搭言,数月不曾回来,这屋间依旧通明透亮,抬手摸了摸那案上的玉珠环珮,不染纤尘,里里外外窗明几净,一看便是被人日日打扫过才会如此。
这秦宫是她李皓镧自愿回来的,既是回来也知晓一切皆要回到曾经,无论愿与不愿,喜或不喜。
皓镧微微扶住了那案几,揉了揉额间的太阳穴令自己清醒了三分,说道:“琥珀,替我沐浴更衣,我要去拜见太后。”
琥珀听闻顿显急色,忙道:“王后,王上不是说或者时日陪您同去?您这样一个人去见太后……”
“王上能不能与我同去是他的事,但是太后今日召我了,若我不去便是我的事。去备水吧。”
一个时辰之后,皓镧身着一袭刺绣金花的玄色衣裳,头戴金饰,脚着红履,镜中女子不苟言笑却带着三分威仪,这是她已经承受的王后身份并且要尽力做好的之事。
最后顺了两下发丝,皓镧起身欲走,身后琥珀急切道:“王后……”
皓镧转过身来看她。
“您……不去请王上与您一起吗?太后对您颇为不满,婢子怕……”
“他去了,事情反倒不好办了。”
皓镧露出一个莞尔的笑容,径身往夏姬宫中而去。
“这个!这个!吃这个!……”
尚未踏进门槛,皓镧里头孩子吵闹之声,入门之时见得夏姬正用了勺子将吃食一勺一勺递到成蛟嘴边,听夏姬哄道:“蛟儿乖,张嘴,祖母喂……”
小孩子十分顽皮,皓镧进门时恰巧看见那孩子把夏姬手中吃食打翻,洒了一地。
“呜哇哇哇哇——”
见此,嚎啕啼哭的声音娃娃瞬间惹恼了夏姬,看见皓镧入门更是厌恶,紧着训斥了两个宫婢,才命人将哭闹不休的成蛟带了下去。
“皓镧拜见太后——”
皓镧行大礼跪拜下去,伏在地上只听那夏姬,“这不是我们的秦王后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皓镧听得这讽刺挖苦之言心中便是明了,将头伏得更低道:“皓镧自知有罪,今日特来向太后请罪。”
“罪?”夏姬嗤笑,“能够把秦王唬骗得团团转,即使有罪,我也不敢苛责。”
“太后,皓镧知晓擅自离宫有违宫规,更有损王后身份。今日前来皓镧任凭太后处置,绝无怨言。”
夏姬看向皓镧,“王后这话说的让我一个深宫妇人糊涂了。要知道我心中虽气,却抵不过群臣心中之气,王后出走虽引来宫中争议,却不及市井小民议论纷纷。王后此番前来道歉无用,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挽回你这个大秦王后身份倒来得实在。否则……终有一日,你这个王后也迟早被废掉。”
皓镧直起身来,直面夏姬,道:“皓镧的确犯下大错,可皓镧贵为王后,太后罚得,王上罚得,他们却罚不得。废不废,还是要凭王上下诏。”
“你!——”夏姬怒目而视,险些被气得从座中跳起,沉了一沉,又道:“王后之所以能为王后,是因为王上喜欢你,但你不要忘记,既为王后那就应做些王后该做的事。子楚这些日子为了寻你整日茶饭不思,三番五次晕厥过去不说,对外更是顶住压力力保你的王后之位,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皓镧面色微裂,动了动眼眸,却仍保持了镇定。
那夏姬从座上而起,忽地便将话语放软了些,来至皓镧面前又亲手将其扶起,笑道:“皓镧,你是个聪明人,现在众人皆知王后离宫是因羋氏,外头人人说你善妒,你做出一副不善妒的样子来岂不是将谣言不攻自破?子楚这般真心待你,你做个让步止住谣言,让子楚压力小些,这样不好吗?”
皓镧抬起头来,但见从里走出一众佳丽,个顶个的如花年纪,似玉娇容,只是看着便令人赏心悦目。
皓镧心中明了,身形却跟着晃了一晃,听那夏姬道:“这几个女子都是我千挑万选的,你带回去严加管教,尽管拿出你王后威仪来。待都调丨教好了再给子楚送去,到时候看谁还能说秦王的闲话。”
同样的手段,同样的上演,皆是用了子楚来当靶子,当年皓镧智取而胜,如今却是也懒得再去他的面前,只是说道:“若我说不呢?”
“你……李皓镧!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皓镧淡然一笑,只道:“太后以为,皓镧是贪恋王后权势才会如此吗?您说对了,皓镧的确贪恋王后权势,我何苦当一个贤德的王后将这些人带回去,又任由着这些女子将来生下子嗣,去威胁到政儿呢?”
夏姬冷哼一声,道:“你的政儿已为太子,你还有何不满?更何况,子楚膝下算上成蛟也不过两个孩子,历代帝王皆以多子为福,你身为王后多年无所再出,是你的失职!”
皓镧微微晃神,看着那小十个绝美佳人忽觉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头一般,生生叫人喘不上气来,皓镧努了努嘴,只上前了一步压低了声音与那夏姬道:“太后,您别忘了,王上当年为太子尚且知晓依靠受宠的华阳夫人,若皓镧甘愿如此,与将太子推向火坑又有何异?”
那夏姬仿佛被戳到了心窝子,顿时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皓镧后退三步,直跪地而拜,道:“望太后能够体恤一个做母亲的心,为了政儿,请恕皓镧今日不能从命!”
夏姬双手微微颤抖,直指皓镧,上气不接下气而道:“李皓镧!好、好!好一个王后!你!——”
皓镧抬起头来,但见夏姬双眼向上而翻,下一瞬晃晃悠悠便往旁边倒去。
太后寝宫登时乱做一团,皓镧沉吸一口气,回头与那琥珀道:“速去请医师,顺便再将王上请来。”
片刻之后,来人行色匆匆,身后还跟了一个医师。
子楚见得皓镧眉头紧皱,问道:“不是说等寡人与你一同前来?你怎的自己跑来了?”
皓镧行过礼后与子楚保持了三步之遥,只沉声道:“太后昏厥过去,王上还是进去看看吧。”
子楚看了看屋里,正欲进门,见得那一排佳丽,便又折回与皓镧道:“你且稍待,寡人有话与你说……”
皓镧抚了抚袖口,回首望了望子楚进门的背影,见得人进去了,才招呼了琥珀离了此处。
太后寝宫之内,夏姬头顶白帕,眉头紧皱,躺于榻上翻来覆去已有数次,见得子楚入门,更是随之“哎呦”起来。
子楚微微摇头,进门第一事只问了守在一旁的医师,“太后如何?”
那医师跪地,话语间有些颤抖,“见过王上,太、太后因急火攻心而昏厥,实属气闷郁结所致……”
“放肆!太后分明身体康健,哪儿有你说得如此严重?寡人看你分明是庸医!”
“王、王上恕罪,卑职惶恐……卑职惶恐……”
子楚拂袖而唤,“刘医师,你替太后诊治。”
“是。”那医师诊脉片刻,随即道:“太后脉象沉稳有力,气息平和,比寻常人都要体健,不像是曾昏厥过去的人。”
“子楚!”夏姬揭了头上的白帕子便扔到了一边,皱眉而道。
子楚挥退了屋内之人,跪至一边无奈道:“母亲……”
“子楚,你终归还是向着那个女人。”
子楚锁了眉间,更是无奈道:“母亲,您说皓镧没有个王后样子。可您呢?您这不是让宫中医师看笑话吗?”
夏姬心中有怒意不消,不屑道:“子楚,你喜欢那个女人母亲不反对。可是母亲就是气不过,你为她掏心掏肺,可她却如同没有心肝一般,半点看不见你的好。你这样石沉大海似的付出,母亲是怕你受委屈……”
“母亲,您多虑了。皓镧并非心冷之人。”子楚说话间有眸光在闪,说道:“寡人与皓镧相处时间最长,她的心思寡人也最是明白。寡人并非痴傻之人,若不是得到了回应,又怎会如此?……反倒是您,您日日想要给寡人送来美婢姬妾,寡人很是头疼。”
夏姬捏了捏自己眉间,摇头道:“子楚,母亲不过是想要你的日子过得舒坦些,那些娇软顺从的女子不比李皓镧一个倔脾气的强?更何况王后多年无所再出,实在令人诟病。”
子楚一下恍然,仿佛又听到了那日他从医师口中得知皓镧在赵受尽苦楚已将身子累病难以再生育一事。
子楚稳了稳心神,笑问:“母亲,那又如何?子嗣繁多无非是挑选适宜的继承之人,如今政儿已为太子,已不需要了。”
夏姬反问而道:“这是什么话?帝王之家都是以子嗣来论福气,难道你想你百年之后只有两个孩儿去为你祭拜供奉吗?”
“母亲,人死之后不过是黄土一抔,那些祭拜供奉都是做给活人看的,寡人无需那些子虚乌有之事来证得自己,能够在活着的时候做到问心无愧,寡人已再无遗憾。”
子楚笑得清明,双目微亮眼波而动,这一生他已尽了最大的全力,全无遗憾,更何况还有她的陪伴……
“你……你真是气死母亲了……”
子楚跪地而拜,见此只道:“母亲,寡人求您,王后一事您切莫再插手。上次将王后气出王宫,能将她寻回已是万幸。若再有一次,寡人实在无力再做承受。”
那夏姬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却已是无力,只摆了摆手,才又躺下。
子楚一身轻松得踏出门外,然看见空荡荡的门前却是一愣,左右环视了一圈,忙问道:“王后呢?”
有侍婢诺诺而报:“回王上,王后已经走了……”
子楚心中一沉,终是一声无奈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