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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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卿看顾惜朝容色肃杀，但行动毕竟缓慢，知道刚才的碎心尺还是给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一时半会儿只怕没有力量与自己相抗，所凭依的也只能是这六扇门的神龙捕头戚少商了。
戚少商返身携住顾惜朝的肩膊，说道：“随他去说好了，一点虚名，又有什么打紧？不必理他，我们走！”说着就要扶着顾惜朝走开。
顾惜朝一把拽住他，道：“此人已在屋子周围布下符箓阵法，对你一个常人自然无用，我却一步也走不出去！”说着，面上的冷厉之色渐渐浓厚，冷哼道：“他哪里是要除妖卫道？不过是寻思着我的妖魄能叫他炼出上好的丹药法器罢了？你觉得我们走了，他就可能放弃？？”
戚少商听得妖魄这一句，忽然想到了一事，问道：“道长！你可是说过妖物一死就再无轮回？？”
王文卿一时不明白戚少商忽然问这一句的用意，有些迷茫的点了点头。
戚少商见他肯定，慢慢拔出了长剑，逆水寒在火光的映照下寒光烁动，如一泓秋水，冷彻心脾。
王文卿眯起了眼：“果然教妖物迷惑了吗？？”
戚少商淡淡地说：“随你如何定论，只是，如果顾惜朝连来生的希望也没有的话，我更当全力以赴阻你除妖！我只望着从今以后，顾惜朝能好好的活着！！”
顾惜朝听到戚少商这样说，心里一暖，那样绞碎心肺的痛楚似乎也轻了许多，但又是迷茫：好好地活着？怎样才是好好地活着？？
顾惜朝一挣，脱开了戚少商的扶持，狠狠道：“不用和他啰嗦，不是我们杀了他，就是他灭了我！”
戚少商犹豫一下道：“冲虚道长，我不想和你动手，请你把这符阵解开，如何？？”
王文卿诡异的笑了起来，配着面上的血迹，格外不怀好意：“戚大侠，虽然我修道中人不能和普通人动手，但是要使你不能干扰我除妖还是可以的！！”
话音才落，戚少商只觉得脚踝一紧，低头一看，却是无数只黑烟凝成的手爪抓住了裤腿、脚踝。
逆水寒的寒光闪过，那些黑烟散一散，复又聚拢，更浓厚，更有力。
顾惜朝心里一急，张口吐出玉色的小珠，那小珠冲着黑烟转过，黑烟纷纷避开。
王文卿的眼珠都要突出来了：“帝流浆！！怎么可能？？”
每一甲子，七月十五月圆之夜，会有帝流浆随月光散下，只要是承接了月华中的帝流浆的生灵，都会脱胎换骨，成为新的生命。
王文卿虽然知道，可是帝流浆历来只能保持那一晚的效用，而且怎么可能如同实质般的存在与人的身体之中呢？？
那一晚，三宝葫芦里的药物几乎完全被顾惜朝吸收，破土而出的时候，正是遇到了一个月色明亮的七月十五之夜，那一晚，是每三千年才一遇的正阳夜。
月色属阴，可是阴极至阳，轮回三千年，这一甲子却是极难得的带着阳气的帝流浆之夜。
顾惜朝体内的玉红草和惊精香在帝流浆的作用下，与之融合，形成了一颗实质般的帝流浆，成为了顾惜朝的内丹，令他有如常人，不见异样，只是毕竟死过一次，身上带着的阴世之气还是瞒不过修道的王文卿。
王文卿惊讶之后又是狂喜，这样特别的妖丹，只怕炼出的法器，连九九大天劫也可以对付了，那四九天劫简直就是笑话了！
念及此处，王文卿不再保留，速速挥出一叠符纸，召唤役鬼缠住戚少商。
那些散去的黑烟有随之聚拢，密密裹住了戚少商，令他一时难以动弹。
顾惜朝心里恼怒，却知道这道士的无数手段，正是克制自己，却也不愿戚少商陷入危机，心念转动间，已驾驭玉色小珠对着王文卿劈头击过去。
王文卿慎重地自褡裢取出一物，却是为了对抗天劫而准备的法器：“紫金琉璃罩”，这物事原本绝不会在这里使用，可是但知道能得到更好的法器后，也就没有所谓了！
那“紫金琉璃罩”倏忽变大，迎着玉色小珠罩过去，那小珠虽然小，却也去势汹汹，两物在空中撞到一起，发出极清脆好听的金铁之声，悠悠在四野间回响。
虽然声音极好听，顾惜朝却如遭到重击，鲜血自口里自喷出来，面色更是苍白，不由自主地委顿在地。
王文卿也不好受，脸色极差，口角溢出血丝。
那紫金琉璃罩在急速转动的小珠的撞击下正渐渐裂开一道缝隙，并慢慢扩大……
顾惜朝忍住胸腹间的剧痛，强力催动玉珠，几乎立时就可破开那罩子，击杀王文卿。
王文卿知道危险，手上摸出一柄尺把长的小剑，口诵咒语，祭在空中，那剑一霎那耀出明亮的光焰，飞矢般射出，正对顾惜朝的胸口，顾惜朝此刻却靠在树上，难以挪动分毫，虽然极是不甘，却只能恨恨的闭上眼睛！
那飞剑划出尖啸，转瞬而至，扑哧一声，温热的血溅了开来，那么烫，那么稠……
王文卿的脸色变了，好似有冰水自头浇到了脚，至今，最初上青城山拜师的一幕还历历如新，就在眼前。
师傅微微笑着，却极是认真的叮嘱着：“卿儿，修道之人重在养生，调和天地之气，可以除妖，却不可杀生！一旦有普通人死在你的手上，对你的修行有极大的损伤！！对于你将来度劫升仙都有极大的妨碍，切记切忌！！”
王文卿心里一片冰冷，一百五十多年小心谨慎，最终化作泡影……
顾惜朝觉得心口的皮肤火辣辣的疼痛，面上都是粘稠温热的血水，肩上重重地压着，一直压在了自己的心上。
顾惜朝睁开眼，戚少商的发就凌乱在自己眼前，黑发上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乱发间的脸色惨白，只有那双眼还是亮的出奇……
顾惜朝机械地伸出手自腋下撑住了兀自下滑的戚少商的身体。
血依然如同小溪般汩汩流淌，那飞剑自背后刺透了戚少商的胸口，依然余势未尽，在顾惜朝胸前刺入了一两分深。
两人拥在一起，血液混流，手上，身上都是血迹，哪里能分出你我？？
戚少商的头搁在顾惜朝的肩上，顾惜朝只觉得肩膀越来越沉……
耳边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轻轻地道：“惜朝……好好的活着吧……”声音越来越低，终于轻不可闻……
顾惜朝的心也如沉入泥沼般，慢慢地……缓缓地沉了下去……
鼻端都是血腥的气味，口里涩涩咸咸，也不知道是自己咬住嘴唇溢出的血，还是适才溅进口里的戚少商的血……
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
只有肩头的重量如山川般横亘在哪里……这样沉，这样绝望……
王文卿自误杀普通人的打击中慢慢回过神来，看见不远处，顾惜朝拥着戚少商的尸身坐在地上，似乎失了神魂，痴痴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文卿忽然有恶念自心中翻涌起来：反正已经破了修行的禁忌，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要是有了那上品的妖魄和妖丹，还怕什么天雷，惧什么历劫？？
王文卿的手，摸出一只小小的鼎炉，里面盛着炼丹用的火焰：六阳真火。
以符箓召来的真火是世间至刚至阳之物，却不同于烧华一切的三味真火，只烧炼□□魂魄，不理会死物、精金，这火是炼化法器的必须品。
而妖物最畏惧的就是这样的真火，即使是修行千年的旱魃，也会化作灰烬！
王文卿小心翼翼的走到顾惜朝跟前，却发现顾惜朝并没有什么反应，心里暗喜，急急揭开鼎炉的盖子，嘬唇一吹，一股蓝汪汪的火焰凭空而起，扑在了顾惜朝的身上……
王文卿急急退后，心里满是欢喜，虽然已经破了自己多年禁忌，但是，这一次还是自己赢了，剩下的，只需要等那火焰烧尽，留下妖丹和妖魄就好!
蓝色的火焰转眼将顾惜朝和戚少商的身影吞嗜其中，在幽暗的夜色中，摇曳燃烧，黯淡了星辰……
顾惜朝并不觉得痛，只有无数影像在眼前悠悠晃过，曾经遗忘了的旧梦在火焰烧起的时候，一幕幕回溯，宛如昨天。
那样明朗的笑颜在恍惚的夕阳下展开；
那样爽朗的笑谈在酒肆的夜里，令自己一次次放开握着小斧的手；
那样在风雪中的追逐和遗恨；那样斩断的发和冷冷相望的眼；还有，那重生后，和煦的笑容和拥抱……
曾经失落的往昔在最不应该的时候，悄然而残酷的回来了……
火焰烧化一切，四周的一切都发出烧灼的劈劈啪啪的声音，鼻间有着皮肉烧化的焦味，身上却觉得异样的冷，一直冷到心的最深处……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