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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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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一出秦楼就感受到几道监视的目光。
奚暮耳语,“我给法麦传消息,让他们按兵不动,一会儿有情况好接应我们,但我们必须分开行动。”
祝灵儿眼睛一亮,“还要制造混乱。”
奚暮有些沉重的心情微微一松,小师妹果然蕙质兰心。
秦楼的灯笼被烧着了,火势迅猛,一下蹿上二楼,围在栏杆边的妖娘不嫌事大,惊叫吆喝地更加厉害,你推我挤,很快就将一些客人从栏杆上挤了下去,那些客人也未受伤,拍拍屁股站起来跟妖娘们对骂,就是无一人去救火。
秦六娘站在阁楼上望着一个方向,灯火阑珊,一个淡绿色的影子飞跃而去。
是他的孩子,那个孩子的魂魄已经修复了?
“僵小跳,六娘子把花船沿途经停的位置给了我,找到雷佳姐姐后,我想过来看一眼她的妹妹。”
祝灵儿身形灵巧,选择在闹市里飞奔,拥挤的人群,迅速后退,一道绿影快得像道闪电。
许多人往往只察觉到一阵疾驰的风,却什么都没看见,只手忙脚乱地捂住被掀起的衣裙。
祝灵儿见江野能跟上来,心中雀跃,“猜猜我是怎么炼到这个速度?”
她得意地说,“半年前,师父让我在竹林里穿行,若被竹叶沾身,他就罚我不许吃晚饭,一片也不行。”
“起先有些困难,饿过几次就找到规律,但是你知道吗?我师父是什么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赖皮的人,见拦不住我,他就坐在林巅拿竹竿敲打竹叶,他还让我在起风时训练,明明离得数丈远的竹叶,瞬间就能贴到身上,最可恶的,他还在林子里做好吃的……”
这时,飞来一片花瓣,祝灵儿速度极快,瞬间夹在指尖。
花瓣越来越多,皆从一栋百花楼飞出,纯白梨雪,湘妃桃樱,在半空蒸腾起一片迷蒙的雾气,忽起疾风,漫天乱舞,人群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高呼,原来花瓣中竟然出现姚黄魏紫。
上面覆着一层浅淡的金色妖力,对大多小妖来说,虽不厚重却十分喜庆。
一些花瓣扑在江野的脸上,他想拂开,手上的动作始终无法精准和迅速。
忽然几片魏紫飘至祝灵儿的身后,她微微一动,手指绕到后背,指尖灵动,一二三,竟然全部掐住,淡金妖力薄雾般隐入肌肤,整个过程极快却极清晰,江野在心中仔细琢磨,举起僵硬的右手,反复模仿,无数花瓣穿过,宛如指尖精灵。
两人疾行经过百花楼,将热闹的人群远远抛在后面。
祝灵儿以为他没抓到花瓣,安慰道,“慢慢练习,我相信你,你以后一定会很厉害。”
江野突然想笑,小丫头不知哪里来的信心,总认为他会成为一个厉害的人。
指尖微微一松,那片花瓣顺着疾风飞到半空中,不能告诉小丫头,总有一天,他会给她一个惊喜。
而这一天,并不会遥远。
加上雷佳,一船五个妖娘,要去五个地方,只需要打听哪处地方没有妖娘前去弹奏,便知雷佳在什么地方上下船。
两人即将抵达第一家,奚暮的短信已至,此处有妖娘,祝灵儿立马回复他们去第二家,让奚暮前往第三家。
祝灵儿有些担心,“已经过去五个小时,只怕那些人早已追到雷佳姐姐的去向。”
“不怕……”江野倒觉得能躲进下水道,又能出手救治鼠妖的姑娘,没有那么容易被抓。
果然,当祝灵儿跟奚暮在最后一家聚集时,五家的奴仆回复一致:秦楼的妖娘已经来了。
雷佳没有半路离开,兴许那些人盯得紧,让她一直没有机会。
如果一家家进去找,如何通过主人的允许就是第一重难关。
祝灵儿想到什么,赶紧道,“问问春英婶子,雷佳姐姐会什么乐器,或者在学校参加过什么社团?”
雷春英回复迅速:竹笛。
祝灵儿拿了根翠绿的竹笛,一家家去问,“秦楼的姐姐出门忘记带竹笛,我特意拿来。”
前三家的奴仆只摆手,告诉她今日来访的妖娘不用此物。
第四家的奴仆是只穿短褂的蛙人,他看了眼竹笛,躬身将祝灵儿请进去,江野要跟进去,却被拦下,对方态度恭敬却不退让,“主人喜洁,阴厉之物不得靠近。”
祝灵儿只得独自前往,小院看着不大,却别有意趣,一池荷塘,几缕疏竹,遥遥有丝竹之声。
蛙人在廊下告退,祝灵儿透过垂落的竹帘看见一个姿胜傲松的背影。
他在弹古琴,清冽的琴音时高时低,像林涧的溪水,闲适中透出着一股活泼。
祝灵儿眯了眯眼睛,笑着走进去。
奚暮从街角闪出,疾步走到江野身旁,“进去了?确定是这家?”
他一向爱跟身旁的飞僵碎碎念,并不觉得江野不回答有什么奇怪,将江野拉至僻静的屋檐下站定,他又说,“那些人缠得紧,幸好这次带了五具飞僵,不然一时引不开。”
奚暮不再开口,两人站在寂静的街角,看着玉盘般的月亮升至半空,将一地的青砖照得发亮。
忽然江野转过头,“你有心事?”
这句话说得平直毫无情绪,奚暮差点以为他知道些什么。
不过此事对小师妹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
“辰门失踪了一批新尸,负责赶尸的是如今辰门最年轻的弟子芳林,他自幼颇受门中长辈疼爱,天性好玩,起先失踪时只当他玩性大发,耽误了赶尸,并未引起重视,随着归期日近,还是没有消息,才将我派出,雷佳看见的那些尸体,极有可能是我辰门失踪的新尸,尸体丢了就丢了,但芳林至今没有半点消息。”
奚暮长长舒了一口气,略有些沉重的心情舒缓不少。
江野心想,辰门能派你出来,看来也没太重视。
祝灵儿一向对辰门赞不绝口,这份推荐得打个折扣。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蛙人来请,“主人请你们进去。”目光却阻在江野身上,看得出来,他十分嫌弃江野。
奚暮忙说,“他是个好人。”
尽管还是怀疑,蛙人到底让开通道。
江野:你们究竟是怎么理解好人这个词?
祝灵儿和飞琴围坐在屋子中间,面前有个阵法,一团雾气缭绕,星光微闪,见他们进来,祝灵儿笑着说,“飞琴大师竟然是个阵法大师,他用这个传送阵将雷佳姐姐送了出去。”
奚暮一进来就被这个精妙的阵法给吸引,飞琴十分得意有人赏识,让奚暮坐下近距离观看。
他身着白袍,松散而随意地披着,未系,露出一片净白的胸襟,隐约可见两点殷虹,而其容,更是如同皓月般明艳。
祝灵儿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飞琴大师顶顶厉害,人长得好,阵法方面也是高手,我看见他刚才将此两处位置调换了一下,竟然就是一个崭新的通道……”
奚暮看得目不转睛,连连点头,“上一次看见这么厉害的手段还是……”
江野久不见的暴躁在看见飞琴那张嬉皮笑脸后冒出来,怒道,“送去哪里?”
笑意吟吟的三人同时一愣,又同时闪过一丝尴尬,飞琴叉手行礼,“此事更为重要,怠慢了,此阵法通往妖城外界,与邾城一处相连,我这就将地图拿给你们。”
蛙人举来地图,恭敬地呈与飞琴。
他指着一处红点,“这里,应该是邾城一家叫作明月里的民宿。”
江野看见那张图纸上还有大大小小近百个红点,这只妖好奇怪,看起来是个沉迷阵法的得道之妖,却在两城间搞这么多个密道,是想干嘛?
“我们能通过阵法直接过去吗?”祝灵儿跃跃欲试。
飞琴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使用一次要冷却24小时,不过……”
他盯着图纸看了一瞬,“我可以将你们分明传至这里,这里和那里,这样过去至多十分钟,到时候你们再汇合就是。”
祝灵儿第一个举手,飞琴调整好阵法,让她坐进去,兴许第一次玩这种东西,消失前,她兴奋地冲江野吐舌头。
奚暮随后,很快轮到江野,飞琴摆了个请的手势,江野正要踏入阵法,一道剑光闪过,江野猛地跳至一旁,身形未稳,一剑又至,这次,江野以捻花的速度,将剑身夹于两指间。
飞琴哪还有先前的和颜悦色,他盯着江野,目中透着厌恶,“人死魂息,六道天循,像你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凭什么活在世上?”
歧视?
江野年幼时受过不少歧视和欺辱,但没有哪一次来得这么毫无头绪。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这是我能选择的?
噌,飞琴手中的剑直接被江野碎成两段,他跌倒在地,顺势操起一截屏风,砸向江野,江野身重肉坚,毫发无损,那张小巧雅致的屏风却碎成齑粉。
从蛙人到飞琴,江野都感受他们对死僵的不喜,其中定然另有缘由,但是关江野什么事?
哪怕死僵不配活在世上,他江野却用常人想象不到的毅力和坚持,来修炼这具硬邦邦的身体,其中付出多少努力,谁人又知?
就像一个勤奋努力,力争上游的学渣,突然有个人跳出来说他不配来学习。
岂止莫名其妙,江野走到飞琴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飞琴慌张疾呼,“青人,青人,救我。”
又露出高傲之态,“你看,即便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也不会有自己的想法,你们只是一具具制作精良的傀儡,受人操控,不会痛不会累,所谓的修为都是月华馈赠,躺着就能赢,成为厉害的不化骨,世间凭什么有你们这种奇怪的存在?”
突然,一个巨大黑影黏上竹帘,瞬间大力地拉扯成碎片。
一只巨大的绿皮青蛙蹲在庭院里死盯着江野,他的舌头露出半丈有余,微微伸缩,蓄势待发。
江野看了一眼又望向飞琴,若是被这根舌头黏上,哪怕重如他,也会被吞入腹中。
只好……
飞琴看着倒向自己的黑影,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慌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