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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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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将人影拉得老长,江野背着祝灵儿行走在青石板上。
小丫头累坏了,刚出来就一头歪过去。
江野急得发狂,伸手想做心脏复苏,又担心控制不好力道,伤了祝灵儿。
这时,一只手拦下他,那么得悄无声息,让江野汗毛倒立。
那人摸了摸祝灵儿的脉搏和手掌,严肃的脸舒缓起来,他笑着对江野说,“她只是累到了,睡一觉就好。”
飞琴和青人趴在院子里,偷偷地打量这边,那人一抬眼,两只不可一世的妖顿时趴得更低。
男人的头发有些花白,面色略显疲惫,眼角有着淡淡的皱纹,年轻时应该十分俊美,与祝灵儿八分相似。
江野露出疑惑,男人摸上他的脑袋,“这孩子冒冒失失的,请你好好照顾她。”
男人的手掌又宽又厚,带着体温,江野从未被如此温柔对待过,一时不知所措。
“你是谁?”
“祝久,祝灵儿的师父,也是她的父亲。”祝久露出一丝苦笑。
为什么父女要以师徒相称?
祝久没有解释,“不用告诉她我来过,我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师父。”
“瞎扯,你杀了那么多妖就为了给灵儿养魂。”趴在院子里的飞琴偷偷地看了祝久一眼。
祝久没有理会飞琴,想了想告诉江野,“灵儿幼年与我一起除妖,被一只妖伤了魂魄,我习得秘法,以妖丹为她养魂,需养足二十年,到她二十六岁时方能醒来,但是一年前她突然醒来,整整提前十年,完全不认识我,也不记得过去的事情,我观察过她的魂魄,已经完整了大部分,九瓣皆亮,唯有一瓣缺失,那一瓣在哪里?我要去把它找出来,还要找到灵儿为何提前苏醒的原因。”
江野停下脚步,将祝灵儿往背上抬了抬,他相信祝久的话,男人的眼角布满沧桑,却有着世界上最真挚的情感。
江野曾见过这种眼神,橱窗那面辛苦一天还记得给孩子买面包的母亲,急诊室抱着生病的孩子到处奔跑的父亲,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只要一只大手牵着一只小手,那些人的眼里都会流露出这样的情感。
为什么会相信他,他只是一具尸体。
当时,江野并未问出这句话,他活着的时候,活得肆无忌惮,活得野蛮横行,以强势而霸道的姿态隐瞒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但是在这个温柔的男人面前,他的坚强溃败成渣,而那份久不相见,被隐瞒得最深的自卑慢慢爬上心头。
祝久却笑着说,“灵儿跟你建立了联系,我相信她的眼光。”
之后,江野什么都没听进去,他的脑海开出朵朵灿烂的烟花,吱吱乱叫,扰得心神不宁。
“僵小跳,我们出来了?”祝灵儿醒了过来,声音带着一丝倦意。
“嗯,你再睡。”
祝灵儿说好,又闭上眼睛,就在江野以为她又睡着,祝灵儿哼哼笑起来,“僵小跳,你走路也蛮有节奏感,一左一右,像坐在骆驼身上。”
“嗯。”江野抿了抿嘴,勾出一个笑容,其实他已经不会笑,但是心情愉悦时就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
“僵小跳,你在十寒苦地里看见了什么?为什么我走了那么远才找到你?”
江野骤然一顿,抬起头望向悬挂在半空的圆月,露出迷惑的神色,他忘记十寒苦地发生的事情,他走了很远?
“你不想说吗?”祝灵儿抬手打了个哈欠,“那你想说的时候记得告诉我,飞琴说那是一个很恐怖的地方,其实还好啦,我一点没在怕,如果不是找到你,我还能在那里多玩一会儿。”
两人回到秦楼时,祝灵儿已经彻底清醒,她从江野的后背跳下来,冲进楼里。
江野望着空空的两只手,那里还留有余温,突然,手指不受控制地抓了抓,等江野反应过来,这个有点猥琐的动作已经完成,他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抽自己一顿,感受到久久不见的怒火,江野也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看着祝灵儿淡绿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他想,跟着这个小丫头,真的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
祝灵儿进去时,奚暮撑着半边身体嘤嘤嘤地哭,半边肩头裸露,一副被人凌辱的样子。
‘凌辱’他的秦六娘正抱臂站在屋中,微抬的下巴,略冷的眼神,已经看得出她十分不耐烦。
“六娘子,你真好,我们还有事,回头再来谢你。”祝灵儿捞起一包衣服,劈头盖脸地丢在奚暮身上,奚暮委屈地看了秦六娘一眼,赶紧往身上扒拉衣服。
看着挡在奚暮面前的祝灵儿,秦六娘翻了个白眼,谁喜欢这种全身白皮,娘们兮兮的男人。
她伸出纤纤玉指,皓腕上戴着一只碧绿的翡翠镯,显得肌肤莹莹似雪,祝灵儿呆呆地看着秦六娘,心中将她夸了又夸,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在包裹里翻找,半晌找出一张黄不拉几的符纸,递过去,“这是我师父临死前给你情书,仅此一封,好好珍惜。”
秦六娘急忙接过去,看得泪珠如一颗颗圆润的珍珠,滴滴答答滚落下来,她半捂着胸口,伤心地问,“祝久真的喜欢我?”
祝灵儿扣了扣脑袋,“他没说,但经常说到你,我想肯定是给你的。”
“他说我什么?”
祝老久脏兮兮又色眯眯的面孔浮现出来,他剔着牙怀念道:真怀念六娘子的鳝鱼米线,加两个鸡蛋几片西红柿,味道鲜死人。
“他说,他说您心灵手巧,善良美丽。”
秦六娘已经看完信,将写在符纸上的信叠好放入腰际,先前的泪水还多得能淹死人,这会儿只眼角微红,却愈发显得楚楚动人,祝灵儿觉得玩笑开大了,试探地问,“你既然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跟他结婚?”
秦六娘哀怨地看了祝灵儿一眼,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拖油瓶,每当她明示也好,暗示也罢,祝久只说待灵儿醒来再说,如今人是醒了,他却死了,想来这辈子没缘分,只望下辈子做一对寻常夫妻,人也好,妖也罢,只要能耳鬓厮磨,日日相守。
“六娘子不要伤心,你长得那么美,一定很多人追求你,我师父又老又丑,你就别想着他了。”
又老又丑?
还有师父?
秦六娘正要问问,江野走进来,谁都不看,只看着祝灵儿,“走了。”
奚暮已经从床上下来,低着头红着脸,还是一副被凌辱的模样,秦六娘便有些不耐烦,“小丫头,你烧了秦楼,又毁了虫丝床,这笔账给你先记着,以后有机会再跟你算。”
祝灵儿不服,这情诗可是她抠破脑袋写出来的。
看着她像只气鼓鼓的小松鼠被奚暮连拉带拖地带走,秦六娘露出妩媚一笑,臭丫头,模仿祝久的笔迹来骗她,还嫩了点。
待一干人走尽,她又拿出那封信,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看,仿佛要将这字看进心里。
唉,若真是祝久写的该多好!
奚暮一路走得心慌慌,他长这么从来没在女人面前赤裸过,更不要说衣服都是对方给脱的。
祝灵儿安慰他,“僵小跳的澡都是我给洗的,你看他从来不脸红。”
江野跟在后面身子一僵,就听奚暮说,“僵小跳就算脸红你也看不出来,如果他脸红,你又怎么想,唉,你跟那只狐狸精不一样,你肯定跟我一样臊得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祝灵儿果然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江野连忙将她推了推,让她快走。
奚暮平复下心情,掐了几个诀,那几具飞僵果然从不同的角落冒出来,其中一具头上还顶着一颗无名小花。
几人一出妖城朱雀,两人的手机跟报警似的响个不停,祝灵儿拿眼一扫,“什么?春英婶子不见了?”
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雷佳几人明显熬了一夜,双眼通红。
仇三看见他们扑过来就说,“半夜我跟鼠杰米回来时,春英婶子还没睡,我们说了一会儿事情的进展,就各自回房间休息,我留下来守晚,天快亮的时候,春英婶子说出去买点早饭,万一你们回来也有东西吃,我当时困得厉害,趴在桌上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心里想的等我一下,结果就睡过去了,直到雷佳和法麦回来,春英婶子还没回来,这才发现事情不对劲,法麦出去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刚回来,你们也就跟着回来。”
“走丢有几个小时呢?”
“快四个小时。”
确实不正常,雷春英年纪又不年迈,万没到出去买个早餐就把自己给走丢的情况。
坐在角落里鼠杰米开口,“我让朋友们去打听了,但过了早市就失去踪迹,那边人流量太大,不是很好找。”他声音低沉,有些自责的样子。
雷佳开口,“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真的谢谢。”说完,雷佳鞠了个弓,如果不是他们,她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大家一边安慰雷佳,一边商量办法。
祝灵儿感觉背心一痒,回过头看见江野冲她眨了下眼睛,这可真是稀奇,江野连眼珠都不会转,竟然会眨眼睛。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外面,“你叫我出来?”
江野又眨了下眼睛,“刚学会。”
仇三摸到门边,透过缝隙往外看,正好看见祝灵儿捂着江野的脸又蹦又跳,他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两人还打打闹闹,到底都是孩子,又慢慢摸回去。
江野拉下祝灵儿的手,“仇三不对。”
祝灵儿皱起眉头,“你觉得他可疑?”
江野又顿了一下,“奚暮……会死!”
屋里商量了一圈,很快拿定主意,奚暮和法麦及祝灵儿分三路去找雷春英,尚未确定雷佳的安全,她得留在原地不动,仇三和鼠杰米负责保护她。
祝灵儿临走前再三叮嘱雷佳,如果有意外发生,跟紧鼠杰米。
雷佳点点头看了鼠杰米一眼,鼠杰米连忙移开眼睛望向窗外。